第二十八节 六爷再见
作者:辰之决      更新:2020-04-27 06:43      字数:3189

你排行老六,人们都以“六爷”相称!

我不比他们,哪怕哭泣都喊着你!

你给我的第一个拥抱,就在这春寒料峭的寒冬!

你拨算盘珠子的手柔软而温暖,心像水一样温柔!

我曾为邻居阿婆的离世,而酣然泪下,因为我同情她亲人们的悲伤!

我的泪点很低,你是知道的!有时候我还会莫名的泪光闪烁,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在一个九月相遇,那时候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我在九月出生!

我们在五月再见,你却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那天西瓜已经成熟,我正在西瓜摊上挑选西瓜!

晴朗的早晨,母亲温柔的给了我一个电话,说,你走了!我把西瓜装在后备箱,给了小贩八块八毛钱,表现的极其淡定,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绕着环城北路,赶回家,眼睛还是干的!

我查了最早的一辆车,是凌晨零点的!

我打电话给妻子:“我要回家,六爷走了!”然后挂了!

妻子后来连续给了我三个电话,第一个说:“你没事吧!”

第二个说:“你回去,孩子们我会照顾好的!”

第三个说:“你自己吃点东西,你没事吧!”

我能如何呢!如果说是二十年前,我肯定会撒泼打滚,哭的无法收拾!

可是现在的我异常清晰,我要赶回去!从嘉兴去sh,在sh虹桥零点乘车,赶往商丘,再转车回家!

母亲又来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说:“我马上回去了!”显得异常淡定!

那时候,我没有思考任何事情,只是十分真实的知道,你走了!走了!

走的不快也不慢,就像你平常走路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只是从此,你不能再喝那杯茶,不能在清晨打扫院子了

只是从此,你不在给我微笑,而我回去之后要和大家一起哭泣!

你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能说谁放你一马,只能说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五年前你开始频道的和医院打交道!你只知道是气管炎,可是你不知道的是肺功能衰竭,你个你不知道的是胃里长了一个瘤子它在和你争夺营养!

还好,那些病对医生来说都不算什么!你只是因为岁月神偷的光顾,偷走了你的元神!

你也知道,我都有了两个孩子!弟弟妹妹也都长大成人,每一次喜事你都参与了,都无比开心!

终于回到了家乡!

整个村庄并没有因为你的离世,而变换色彩!只是有这么两公里的路程,让我感到有些漫长!

家里,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很沉闷!院子里挂着黑色的帐子,帐子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邻居,亲戚的名字!

我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当我的叔叔发现我的时候眼睛里一阵慌张!

母亲跑了出来,给我穿上了白色的衣服,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堂屋,就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方桌摆在门口,上面摆着贡品,中间摆着你的画像!那是一张手绘的画像,你表情轻松,眉毛浓密而挺拔!

走进堂屋,房屋中间摆着一个玻璃棺材!整个房间里都是檀香的味道!

我那时候想去看你一眼,却被搀扶着,像是搀扶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其实不是那样,他们害怕我扑倒在你身上!

那时候的你,已经洗了澡,换了新的衣服!

终于看到你了,你安静的躺在棺材里!一块布盖在你的头上!

在这不该睡觉的时候,大家都睁着眼睛,只有你闭着眼!

只是眉毛已经倒了下去,贴着眼睑的上方就像是一棵棵被截断了树根的树木,轰然倒地!

我只喊了一句“爷爷”,然后泪如雨下!我身旁的大概是我的父亲和叔叔,他们极力把我拉回来生怕我的眼泪掉在你身上!

曾经的我们的故事,就像台风来临的时候,飘荡在天空的白云!不停地变幻着!

我不能再做其他事情了,因为的确我无事可做!甚至不在哭泣,我不像所有的亲人们一样放声大哭!

我的泪只是在看到你的一瞬间,像铅块一样沉重!

你没有看到我的悲伤,现在更是看不到了!

我用你不用在死亡线上挣扎来安慰自己,用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中和我的泪水!

这就是人的死样,整个院子一起悲伤!包括院子里的枣树,葡萄树,石榴树都没有了本来的生机盎然!它们垂拉着叶子,展示出深沉的叶面!

我知道你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当你的眉毛倒下的时候,已经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亲人告别了!

可是你躺在那里的时候,我没有觉得你的死亡,就像你睡着了似的!

直到有一天,我们一起去了一个殡葬场,在那里进行火化处理!

那时候我忽然觉得你真的要走了,要被那里的火焰把你的躯体带走!

你一直都是无神论者,那时候,只有我们还在无助的哭泣!

当烟筒冒着滚滚浓烟的时候,我似乎才真的与你告别了,永远的告别了!

什么也看不到了!

还是有人在哭泣,有的已经泣不成声,有的哭的撕心裂肺的!

家人们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分了,不光是白色的衣服让他们无法区分,另外还有那哭声让人动容!

走了,就走了!

六爷,请你也和我们共同深爱的土地告别!

这片土地还会持续肥沃,持续养育这方人!

尤其是麦子,它们和我们人类一样,只是它所经历的秋冬春夏更加短暂,其他的也没有区别!

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把你的死亡和麦子的收获联系到一起!

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把你的焚化和焚烧秸秆的火焰一起记忆!

转身,看看那些伏在地上哭泣的你的孩子们,像是一粒粒振动的麦子!

我,也是一粒麦子!也在悲伤!

我们带着你的骨灰,再次回来!

家里的院子里摆着一口巨大的棺材!这是一口上等的木料做成的棺材!需要三十六个人才能抬得起来!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极其虚伪的做法,可是这片土地上却都是如此的厚葬死者,所以也只有如此了!

我是你的掌门长子,所以我需要在你的棺材放在挖好的坑里之前,跳到坑里。

我在坑的四个角各抓一把黄土,然后包裹在我的孝衣里,头也不回的走回家去!

据说那是一把神奇的黄土,我抓到了之后,便会从此无论做什么都一帆风顺!

我十分珍惜,因为我付出的代价是与你诀别~

你还不知道的,还有五爷和二爷都已经在你前面,先一步离开了我们!

五爷心脏病发作,很快就走了!

二爷睡了一觉,也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的正西方向是五爷,你的西北方是二爷!

你们不能相见,但可以一起睡在同一片土地上!

按照鬼神的讲究,你们可以经常在一起聊天了!

亲戚朋友们都拿了足够的钞票,焚烧在你们坟前,坟前的土都烧的泛黄了!

其实,二爷五爷走的时候,全家人都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你!

大家希望用谎言保护你,你却用糊涂来安慰大家的谎言!

其实,我知道你爱谁都要了解你的哥哥!

忽然间家里人都带着沉重的面孔出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一次,你轻声问我二爷五爷的事情!我说:我知道的也许你早就知道了!大家都保持隐瞒你,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这是我们中国人亲情的另一种模式――让时光淡化所有的悲伤。

写了这本神奇日历之后,我将要不再谈你的故事和回忆,除非我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

我们再见的瞬间很多,但都是再见!今天一别,也许只有在我走出这个世界的时候,才把你想起了!

其他,我去上学,我去旅游,我去南方,这些时候也有过很多次再见,每次都能相见,所以我很洒脱的走开!

鲁西南,一个你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忠诚于那片土地,所以静静的躺在那里!

你相信来年还会迎来一个丰收年,所以你在那里安静的聆听!

六爷,不得不告诉你,我有了新的想法!

我将要把我周围的人编入故事中,来验证我到底是不是文字游戏的真正玩家!

即使不成功,我也会是自己的真实读者!

有些回忆不属于别人,有的仅仅属于自己!

再见吧!六爷!

我的故事在远方,我必须赶上那一趟时光的列车,如果错过了,我会变成铁轨,任由别人的思想统治我的时光!

我必须前行了!你安静的睡吧!

今天是日历的最后一页,那之后,这本日历将在风中慢慢融化,和它一起的还有风,朝阳,还有曾驻足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