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自苦撑，垂死挣扎道：“那总是你绊倒的我……”

裳华在湖边的时候不愿意理她，已经是不想跟她多追究了，如今她非要揪着事情不放，那也只好让她更加死心一点。

“当初四妹你踩到环绿的脚，环绿跌倒之后来扶你，不巧将你撞倒，你且看看她脚上的泥痕，是不是你的脚印呢。”

那被茶泼撒在地上，湿了地面，许嫣然的脚底都沾了泥，踩在环绿的绣鞋上是明晃晃的脚印，想赖都赖不掉，若是她还不愿意承认，再对比脚印的大小，那就更有意思了。

被点了名，环绿下意识的缩了缩脚，见几人都朝她脚下看来，许嫣然也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不觉低下了头去，心中却暗暗吃惊。

以前她没少见过三小姐，在自家小姐面前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反而被训的像个妹妹，唯唯诺诺从来不敢多说一句话，对谁也都是有礼的。如今看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方才在湖边，一连串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连她都有些措手不及，三小姐当时也只是波澜不惊，半点也不害怕。面对这么多人，说话还是井井有条，成竹在胸。

想到此处她还有些苦涩，说实话若不是三小姐提起，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脚上的泥印，又怎么可能去提醒自家小姐呢。

朱氏只看了那脚印一眼，心就已经凉了。

她心疼女儿，怕她在冬日冻了脚，特地寻了上好的皮子打底，让工匠房的人给比着样子划出来的，底下的纹路都是格外好看的，为此老夫人还曾说过她一回，那底子就连二房林氏的女儿都没有，根本不用比就知道是自己女儿的了。

她仿佛被打了脸一般，虽然心疼女儿，可也带着气恼，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与之相反李氏那是一个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就连毛孔都透着得意洋洋的气息：“三弟妹，出了这样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孩子还是要多多管教，不然出去丢的还是许家的脸。”

朱氏气的要死，可也不敢再跟她硬扯皮下去了，这样只会更加丢脸，干涩的道：“二嫂……说的是，我就先带嫣然回去了，免得她冻着了。”闭口不提教养这个话题。

李氏总算扬眉吐气一回，她是个会经营生意的，半点都不会吃亏，扬声对着朱氏的背影喊道：“三弟妹，上回我们华儿失手打了嫣然的东西，我就赔了一副宝石头面，这回我华儿受了委屈，三弟妹也要好好安抚一下，不然这个气我可是受不下去啊。”

朱氏背影一僵，顿了一瞬，没有回头就带着许嫣然大步走了，走的比方才还快。

李氏畅快的笑着，回过头又坐在床边，关切的望着裳华，一脸欣慰的道：“我们华儿变了。”

许裳华在右边魂体紧绷，担心是李氏瞧出她的不同了。

李氏却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笑道：“这回做的真好，不管你做什么，娘都会在后头支持你的，她们大房三房的，都不怕。”

裳华默默然，李氏这人对外火爆，对内却温柔的不像话。

想想她自己的母后，若是她被欺负了，恐怕要拍着巴掌叫好，美其名曰：历练。

许裳华眼眶泛红，靠到李氏怀里去，李氏也揽住她，手在她背后轻轻的拍着，问道：“我们华儿今晚想吃什么啊，娘去吩咐小厨房去做。”

李氏财大气粗，在这许府里身份不是最高的，教养不是最好的，人却是最有钱的，除了许老夫人为了台面给自己整了个小厨房，她自己也单独设了一个，专为她自己和许裳华做些好吃的，因是江南人，所以多备了许多厨子专做江南吃食。

裳华本来在这对母女温情的时候是半句话也不多说的，不过此时一听，顿时忍不住开口道：“我什么都想吃，要不……”

每样都来一份呗。

不过许裳华可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在她没说完就已经急急开口：“要不就不吃了吧。”

李氏一怔：“什么都想吃，为什么就不吃了？”

许裳华想着借口：“呃，就是……就是不知道吃什么，所以就不吃了吧。”

李氏哈哈笑道：“真是傻丫头，好端端的怎么能不吃饭，你歇着吧，我回头就叫人送好吃的过来。”

“谢谢娘亲！”裳华抢先一步开口，笑的甜甜的。

“……”许裳华恨恨的看她一眼。

李氏也开心道：“行了，你先躺着吧，娘先到听松堂去找老夫人，上回她们三房害了你落水娘没办法，这回却绝对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说着起身就要走，裳华唤道：“娘亲。”

“还要什么吗？华儿。”李氏回头问道。

裳华摇摇头：“娘亲若见了老夫人，实话实说便是，责罚什么的不必要，只说要她向我赔个不是就行了。”

“这怎么能行！”李氏不赞同道：“她上回推你下水害的你……”

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这回你都搬到流亭阁来住了，她还咄咄逼人欺负人，新账旧账一起算，怎么着也要罚她一顿的。”

“娘亲不必，我这不是没有事吗。”裳华安抚她，摇摇头道：“娘亲在老夫人那里，即便什么都不说就已经是理亏，这次她们犯错，老夫人不能偏帮她们，但娘亲若是实话实说之后不多追究，就是卖了老夫人一个面子，她心中多少会感激些，若是娘亲不依不挠，她即便罚了许嫣然，但心底也不是向着我们的，日后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改观。”

李氏头一次听自家女儿说出这等话来，不觉微诧，仔细想想，却觉她说的不无道理。

虽然自己已经压根不稀罕老夫人的感激和青睐，但不能不为自家女儿着想，毕竟以后议亲说亲还得靠着许家，说不得还得借许老夫人的脸面，若能让老夫人对裳华的印象好一些，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好吧，那娘就听你的。”李氏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就是有些便宜三房和朱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