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裳华不会安慰人,尤其是这样的小白花,她更是不会安慰,要不是两个人在一个身体里,她才不愿意管呢。
见许裳华在那里一个人呆呆的,她也不多管,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一本书翻看起来。
过了良久之后,许裳华才幽幽的开口:“你说,春玉哥哥找四妹妹有什么事呢?”
裳华翻书的手一顿,转过头看她,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又低下头看书,随口道:“还能有什么,不是听见了,要打听大皇子的事。”
许裳华又幽幽的问:“她打听大皇子做什么呢?”
裳华依旧看书,回道:“想先一步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那为什么要找春玉哥哥打听呢?”
裳华这回合上了书,将书放在桌上,“咚”的一声闷响,许裳华终于转头看她。
“你要不要跟我说说,那郑春玉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你一个姑娘家天天惦记着他。”
许裳华低下头去。
她从小到大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整日龟缩在家里,被养的性子懦弱无用,也鲜少出去见世面,郑春玉算是她唯一见过的外男了。
一年前的七夕节,外头热热闹闹,满城喜气,纵使她平时不出门,但那一天还是跟着府里的姐妹一同出去了。
节日期间熙熙攘攘,又多出了许多平日不出门的小姐,外头人很多,她又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看到路边有个猜灯谜的,觉得新奇便停在那里看,谁知等回过神来,府上的姐妹都不见了踪影,也没有下人丫鬟找她,一时之间,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后来金化河边灯会开始之后,人群全往河边涌,她想走却被人群带着往河边挤,仿佛飘在无边大海中的无根浮萍,像七夕上元这样的节日,外头最乱,往年都有不少人稍一不慎就被拐子给抓走了。
她心中恐惧不已,最后被挤到了河边,四顾无亲,也没有人照拂着,放河灯的时候差点被人给挤到河里去。
那时就是在金化河边认识郑春玉的,他一身书生装扮,在璀璨耀目的灯光下翩翩公子,如玉如画,拦在河边,防止她掉下去,一脸温柔的问她。
姑娘没事吧。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满天满地的星光灯火都不及他面上的笑容耀眼,一颗从未悸动过的芳心扑通扑通的跳,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在大齐,姑娘是指的普通人家的平民女子,勋贵家的女儿都被唤作小姐,她知道这男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对自己却并未有半分的看轻。
察觉到她是与家里人失散了,大好的风光不去看,就站在她身边陪着她闲聊。
他立在河边,对着满河璀璨的灯火吟诗,她不精通这些诗词作对,他说得什么她也听不懂,可伴着河灯,她竟像是通了窍一样,从他的诗词里仿佛真的看到了无上的美景。
七夕本就是男女相会的日子,他们站在河边也不显得突兀,期间有友人来找他,他都说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着,硬是陪着她等到灯会的热潮散去。
待到夜色更深,人群渐散之后,他才体贴的将她送到许府门口,没有进去,知道她是许府的小姐之后,也没有进去邀功,只告诉了自己名姓便走了。
两个人的联系加深也是后来又一次在府中偶遇的事了,她那时才知道他竟然是外地学子,是三伯资助的学生之一,也是进京求学,以求金榜题名的。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她心中不求有如玉君子相守,也不求能嫁到多好的门第去,只要能跟郑春玉在一起就行了。
印在她脑海中的,无论何时都是那晚七夕的月亮下,金化河畔,他温柔的陪伴她的样子,今日这般情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她也不敢相信,她心中一直装着的春玉哥哥竟然同四妹也认识,而且听他的称呼,似乎也是很熟悉的。
裳华静静的听完这一段狗血的故事,满心满眼都是同情,这小白花的经历还比不上折子戏的有趣,不就是七夕晚上见了一面,一起站在河边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就至于装在心里放不下了吗?
许裳华拿帕子放在眼下,说了这么一段故事,她眼睛都被泪给憋红了。
裳华摇头道:“你今日也看见了,他还要帮许嫣然去打听事,约在那梅林里,一看就是关系不一般,你还是早日看开点吧。”
许裳华本来就难过,听她这么说,心里更难受了。
她性子闷,难受就在那里一个人暗自垂泪,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
裳华忍不住气道:“他哪里好了,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说才华比不上国子监的学生,说相貌还不及那什么大皇子一根头发,到底有什么好难过的。”
许裳华呜咽道:“他哪里都好。”
裳华气乐了,也不顾及她的感受,直接下猛料:“呵,他就是上天的神仙一样好,你也别想跟他有结果,还是早点死心吧。”
许裳华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她。
裳华冷眼瞥她:“怎么,你是看不清眼下的情况,你我在一个身体里,还打算带着我一起嫁给他吗?”
许裳华愣住了。
是了,她们两个人待在一个身体里,别说嫁给郑春玉,就是嫁给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合适的,嫁人之后有诸多事情,成了妇人就再也不像姑娘在闺阁里这么自由了,她们一人一半的身体,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再把她们当做怪物……
许裳华想着就打了个寒颤。
裳华见她稍稍清醒一些了,便道:“当务之急,你是该帮着我,早早脱离你的身体才是正事,再说那郑春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今日勾搭许嫣然,保不准背后还勾搭了别人,待我写封信,你就同这渣男断绝了关系吧。”
“不行。”许裳华急忙阻止:“先,先别急,或许这是个误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