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玉被松开,整个人如释重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重新又作揖:“老夫人,是昨日三小姐差人唤小生过去,说是有些事要说,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有了说法之后,他显得有底气多了,神情流露出一些些的不好意思,很好的展示出他的心情,以及他方才死活不开口是因为顾忌裳华名声的原因。
春白立在许裳华身后,她昨日没有去梅林,后来也没有听夏红和冬瓜说起过,便不知道这件事,此时一听,立即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空口白牙的栽赃我们小姐。”
夏红在一旁依旧是一张面瘫脸,但掩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已经有了汗意。
她有些麻木的想,哦,原来小姐和冬瓜昨天打的人就是这个。
随后看着郑春玉一脸煞有其事的模样,又暗暗的想,看来昨天打的好,以后遇见了还要再打一顿不可。
不过小姐被这人看到了脸,此刻又当着几位夫人小姐的面说出来,这可该如何是好,虽然不是小姐叫他过去的,但小姐昨日确实是在梅林里没错……
夏红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着急。不过她并不知道的事,昨天郑春玉根本就没有见到裳华的面,才一撞上就被套了花篮子胖揍了一顿。
郑春玉被春白一个丫头训斥,也没有生气,而是有礼的朝裳华的方向微微一礼,显得十分有君子之风。
他嘴角带着温文得体的笑容:“姑娘误会了,三小姐知书达理,与我也只是问了一些诗文上的事,并无任何逾越。”
他解释的很好,显得每一个措辞都是在为裳华着想,但实际上也是在为自己开脱,他在梅林里并没有做什么事,到这后院来也是被人叫来的。
许老夫人的脸已经黑沉黑沉的,目光森然的看向许裳华,前日晚上才惹上大皇子的事,丑事闹的满城风雨还没个定论,现在竟然又扯上外男,她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做派简直跟外头见不得人的妓子一般,简直是丢尽了他们许家的人。
许老夫人怒火中烧,正要发怒,堂下一直静静的,姿态悠闲的小姑娘突然开口:“哦,我都问了你什么?”
裳华气定神闲,甚至到这个时候了,别人都坐的笔直,准备看好戏,而她还是舒适的靠在椅子上,看着郑春玉的目光清澈又有几分好奇,似乎他说的是别人。
因为声音柔软,就像他们以前见面说话时一般,郑春玉便当她这般说是要同他一起圆说这件事,顿时也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不过就是些诗句,此月新作两篇诗文,便同三小姐一同讨论,以前不也是这般吗?”
他这话下的意思,是说裳华以前便也这般同他来往,赏鉴讨论一下诗文。
大齐的男女之防并不很严,未定亲事的女孩子也能出门游玩,定了亲事的男女禀了长辈一同出去也是可以的,像他们这样未定亲事的私下交流虽有些不妥,但大齐文武并重,重视才子,便是女子有才也是能一展手脚的,所以私下里讨论的是诗文的话,并不是什么丑事,只是说出去有些不大好听罢了,也有些家风重的世家勋贵会介意,但绝大部分还是没那么严重的。
这话一圆出来,许老夫人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心还是稍稍放下了些。
只有许嫣然不屑的掩了下嘴角,哼,许三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竟然还能讨论诗文,若这事的另一个主角不是她,她肯定要拆台给她难看不可。
立在裳华身后的春白则脸色铁青。
这人果真不安好心,这般说分明是将他与小姐私下见面的事捅出来,以后再见就是过了明路。可男未婚女未嫁的,这样说不就是将小姐半个人同他绑在一起了吗,以后小姐议亲,介意的人家是绝对不会考虑小姐的,有大半是要嫁与他。
春白拧着帕子,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的嘴封上,心中却又怕裳华对他一腔爱慕之心,对这事默认了,若真这样可就糟糕了。
她心中焦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想着要是夫人也在就好了。
只可惜李氏外头商铺众多,事务繁忙,今日都没有过来请安,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裳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并未慌张,也不急着解释这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问道:“我是何时唤你过去的,又是以何方式?”
郑春玉一心只当裳华是在给他说话向许老夫人解释清楚的机会,便顺着她的话道:“是昨日末时,我与三小姐在一起不过两刻钟,只论来了两首诗文,三小姐便离开了。”
两刻钟的时间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喝两盏茶,看一篇文章罢了。
只是,许老夫人毕竟是活了几十年了,以前生在富庶的安阳城,什么样见得见不得人的事她都知道,此时脸皮也没松下来,沉沉的道:“既是看诗,去梅林里做什么。”
郑春玉神情却是不慌,又一拂,道:“正是今日做了两首咏梅诗,听闻许府梅花灿烂,才前去一观。“说着他看向裳华,眉目温和,颇像那种相配佳人的才子。
“三姐,你们可真是好雅兴呢。”许嫣然笑的怪异:“这大冬天的我们都怕冷在房间里待着,你却出去吟诗赏梅了,比起三姐,我们可都差远了。”
裳华眼眸一抬,原本清澈的瞳仁变得有些晦暗。
若她不知昨日约郑春玉的人是许嫣然,兴许还觉得她说这话只是习惯性的看不起自己罢了,但偏偏昨日正是她约的郑春玉,如今祸水东引,落井下石,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坏心肠,真的是没救了。
裳华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大度的人,她生活在天上,又是储君,平日里没有这些勾心斗角,也鲜少关心这样的小事。所以第一次和许嫣然起冲突的时候,她就想着这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凡人小姑娘罢了,无伤大雅的没必要跟她较真。
可是这般把祸水往她身上引,她若真的能忍下,就是圣母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