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宫，往南而去，穿过层层云海，再见有仙影之处便是南天界了。

天刑堂就是设立在此处。

裳华过来直奔天刑堂，这里同样也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这位仙友，过来所谓何事？”天刑堂的主事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只是玄仙修为，又低头去瞅手上的玉简，只是寻常口气的问问。

裳华走过去，手指一点，他手中的玉简霎时化成了一滩碧水。

在主事胡子一挑要发怒之前，她道：“吾乃天宫储君裳华，有事来询。”

主事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露出笑容：“不知二殿下想要问些什么呢？”

裳华不欲在这里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我要看罪人钟衣的记录。”

主事一愣之后，转身去找钟衣的记录了。

钟衣属于罪恶比较大的那种，虽然不是什么出卖天界的叛徒之类，但杀害十三名仙人已经是罪大恶极，他的名字就排在罪恶录的头一本。

主事将记录找出来给她，见裳华翻的认真，看着桌上那一滩碧水叹气，心里是敢怒不敢言。

没有玉简可以看，主事又不好把人撂在这里离开，只能干巴巴的瞅着裳华。

说来这位天宫储君还真是天资卓绝，明明九百多年前他还去天宫喝过她的诞辰酒，这才多久啊，都已经修到玄仙了，他都快十万岁了，到现在还是个金仙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过了一会儿，裳华看完了，将罪恶录还给他，又问道：“不知这两日，南天界可有什么动静？”

主事一懵：“有什么动静？这，好像没听说。”

“南天界与凡间有一通道，就在凡间中原链云山，这两日，没有人从那通道过来吗？”

主事听她这么说，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二殿下真是无所不知，说起来南天界确实是有一条隐秘的通道，只不过四百八十天才一开，但那通道几百年前就已经被封了。”

“什么？”裳华一愣。

主事道：“因为通道封了，所以殿下所说是不可能的，不会有人能过来的。”

裳华皱起了眉头：“通道怎么会封？”

主事一叹：“说起来还要怪这钟衣呢，那通道本来就是以前遗留下来的，想着也是方便，便一直留着了，只是钟衣此前能杀害十三位仙人，就是借着这个通道使了手段，把人骗到通道里，卡在两界相交处，困住人后活生生的拘走了魂魄，因着他实在罪大恶极，所以钟衣被流放之后，那通道便被云回神君顺手封了。”

裳华失神的看着他。

那个通道竟然是被封的，而且是在钟衣被流放之后，所以钟衣也是不知道这个通道已经不能用了吗？

大哥说她是被云回神君救回来的，所以南烨和钟衣根本就不可能到南天界来，他们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留在了链云山。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的话。

裳华转身便走。

“哎，哎哎，二殿下，别急着走！玉简、玉简啊……”

裳华没有回头，手指一捏，主事眼前那一滩碧水重新又变成了玉简。

“真是，这个性子还是要再练练，再练练……”主事摇摇头，拿起手里的玉简又看起来。

离开南天界之后，裳华有一瞬间的茫然。

冥界和凡间该先去哪个呢？

在云海中迟疑的立了一会儿，她还是先动身去了冥界。

她出事之后，在凡间待了不过一年的时间，按照天上的时间，她睡了七十二天，不算她待过的那一年，人间已经过去七十一年了，正常人的寿命也差不多到尽头了，先去冥界确认一下。

越过层层云海，裳华嗅到冥界的气息，皱了皱眉头。

和天界不同，冥界整日都是阴暗的，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蒙了一层黑纱。

好在这冥界她曾经也来过一会儿，倒不算陌生。

找到了管理凡人投胎的地方，裳华要了记录册和生死簿，翻了没几页，便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名字，像是滚动的画卷在她眼前掀开。

李氏、建元帝、宋绫罗夫妇、许成武、南离……

满满几页几乎都是她认识的人，无数的记忆也在这一刻涌入她的脑海，看到李氏的名字时，她心头难受了一下。

当初答应她至多两年就回来的，却没想到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过，不知道她晚年是怎么度过的，这记录册上只记载了她的第一任夫君是许成武，后头就是一片空白了，想来之后她也未曾成亲过。

建元帝命格不好不坏，他生前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可也算是一个明君，这一世已经投胎了，乃是亲王家的嫡子，身份和上一世一样，都是高贵的人。

宋绫罗和成岚太子倒是有些不一样，宋绫罗这一世只是个普通小官家的女儿，成岚太子是个寒门学子，但他的命格还算不错，命中注定科考时会中个状元，此后平步青云成为一朝相爷。

许成文生前做到了户部尚书，于赋税一项做出了极大的改变，减轻了许多百姓的压力，所以这一世，他做了永安侯府的世子。

许成武投胎成了屠夫。

许老夫人还是个商户女。

许嫣然是地方知府的女儿。

许清蝶是江南烟花巷的头牌。

……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位置，上一世的功与过，在死后的那一刻就开始结算，得到这一世的投胎结果。

所以生下来的时候有贵贱高低，不是老天不公，而是自己上一世所酿出来的果。

再往后翻，依旧是一些熟悉的名字。

看到这些人就能猜测到凡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离竟然二十岁的时候就死了，死于夺嫡。

那个杀了他的人就是南晟，许凌就是这场夺嫡风波中的受害者，他断了一只手，但柳家小姐却没有抛弃他，依旧和他成亲了，后半辈子都过的不错。

……

零零散散，有些人的名字出现了，有些人的则没有记录，想来现在还活在人世，是个长寿的老寿星了吧。

这些人中没有南烨的名字。

一连翻了好几册都没有，这让裳华心中升起了希翼。

有李氏等人的存在，说明她在凡间的经历并不是浮生一梦，而是她真的流落在凡间过，和这些人有过不浅的交集。

那么南烨也是真实存在的，或许他在链云山那一回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