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等我吞了你——”

不过眨眼之间，钟衣已经从一个面貌清秀的男子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额上竟生出第三只眼，那眼睛腥红可怖，不断溢出丝丝黑气。下半身更是不见腿脚，一团浓的化不开的烟雾翻滚着，衣衫已经被他妖异的身躯破开，条条缕缕无风招展。

钟衣身形猛然扑过来，裳华忙提气施了仙术挡住，那衣衫展开，裳华才发现上头竟是一张张可怖的人脸，或是挣扎，或是癫狂，或是扭曲，如同在拘魂灯化成幻境的洞顶上那些被束缚的灵魂一般。

“炼魂术！”裳华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封闭了呼吸，不敢置信的道：“你将这些人全部都炼化了为已所用？”

钟衣早已面目全非，身上的各种脸也跟着鬼哭狼嚎起来，声音凄厉，直扰的脑内那根弦仿似要崩断掉。

“是又怎么样？”钟衣的手指已经如鱼鳍那样连在了一起，他拍了拍衣衫上那些脸，笑的可怖：“他们只是换个方式或者，与其庸庸碌碌，不如跟着我追随永恒。”

“疯子！”

裳华手一扬，一柄水剑浮现，扬手便朝那黑气扫去，碧芒在黑暗中一闪，一跟一条破开坠落地上，其上的人脸顿时如被割了头一样凄厉的大叫起来。

这声音穿透她的护体仙气，直直冲入她脑海中。

钟衣脸上可怖的笑容褪去，渐渐化成凶恶：“不自量力！”

夹杂着黑气的手掌猛然抓了过来，裳华抬剑去挡，“铮”一声震的她手掌剧痛无比，透明的水剑与钟衣手掌接触的地方已经黑了一块。

“雕虫小技！”

钟衣冷笑一声连连抓过来，裳华抬剑连挡，脚下步步后退，不一会儿便被逼的退了数十丈，最后一下被挡下来后，裳华弯腰喘着粗气，低头一看手中剑，瞳孔猛然紧缩。

那透明的水剑已经完全被染黑，丝丝魔气缠绕其上，顺着她的手腕直接侵入经脉。

裳华当机立断将剑丢了出去，可却听到钟衣一阵张狂笑声：“哈哈哈哈，晚了，从你进入这万歧山开始，就已经中了我的魔气。”

裳华另一只手腕猛然一痛，她咬牙看去，见是经脉中早已混入魔气，黑色的一缕在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连肌肤都变得黑了一层。

“天宫血脉，果然非比寻常。”钟衣面上露出一个陶醉的神情，片刻之后三只眼睛猛然望了过来，眼珠子上遍布红丝，腥风扫过，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出现在眼前。

“滚！”

裳华掐了个法诀，碧色印记猛然打了出去，净化的气息与魔气完全相克，钟衣被打中的地方立即抽搐了一下，随后那一处一点点复原，他的眼神却彻底森冷了下来。

两个完全相克的气息相斗，权看谁更强一些，没过一会儿裳华就觉得自己的印记已经完全被吞噬，那阴暗的魔气甚至顺着她与印记相连的部分朝她这边侵袭过来。

裳华拼命抵抗，奈何钟衣吸食了万歧山的瘴气，又炼化了数人的灵魂壮大自身，实力已经不是普通玄仙能对付的，没过片刻她的碧芒就彻底被黑气包围进去，黑暗中再没有一丝光亮。

腥风一过，万籁俱寂。

钟衣静默了一会儿，忽而低低的笑起来。

他满足的舔了舔已经不能成为唇形的嘴，正欲往黑暗中飞去，却在这时身形猛然一顿。

他有些惊诧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却见那处薄薄的皮肤，黑气中一点点透出微弱的碧芒来，就在他迟疑了一瞬准备伸手按一下的时候，碧芒越来越亮，霎时间刺痛了他的眼睛，随后腹部一痛，痛的他都低吼了出来，那碧芒竟然穿透了他的身体，纯净的气息让他像被腐蚀了一样，周身黑气节节败退，疼的钻心。

钟衣痛苦的后退了几步，捂着破碎的腹部，他闭着眼睛神情诡异的吸了口气，片刻之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

笑声压抑，已经能听出里面强忍了多大的愤怒。

刹那之后，钟衣眼睛猛然张开，里面迸射出让人恐惧到忍不住下跪的寒光，紧紧攫住远处不断喘着粗气，身周黑气萦绕的裳华。

“咔咔！”

钟衣歪了歪脖子，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额前的第三只眼睛眨了眨，忽然弯了弯，好似笑了一般，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裳华眼睛瞬间如烈火灼烧一般，眼前一红，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边的痛苦让她连呼吸都不能。

“啊！”

裳华伸手捂住了眼睛，手上碧芒闪过，一丝清凉涌入，却似杯水车薪，对眼睛上的疼痛毫无作用。

钟衣的气息瞬间扑到跟前，裳华强撑着睁开眼睛，一行血泪从眼中流出来。

“可真是想找死……”

钟衣的气息阴寒无比，如同跗骨之蛆，不用他动，裳华身上沾染的那些黑气便自发游走起来，如同锁链，将她经脉里的仙气尽数驱离。

“呵呵……”裳华血红的眼睛看着他，竟也笑出声来。

钟衣此人，阴险狡诈，可是同样的计谋又怎么可能用两次呢。

对上这个笑，钟衣难得表露出一丝不解疑惑的神情，随后就见裳华伸出手腕，黑气缠绕的地方，白玉一般的肌肤都暗了不少，唯有那腕上一根红线依旧鲜活。

指尖在那红线一头扯了一下，那几乎是印在肌肤下的红线竟宛若实质，摆动了一下，随后一道赤红丝线自那红线一头衍生出来，直直穿透黑暗，延伸向不知是何处的远方。

钟衣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顺着红线的痕迹看了一眼，布满黑气的手触碰了一下，那红线竟触摸不到，也就在这时，头顶上一股强大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威压落下，钟衣面色巨变，急速向后退，可依旧被一团金红火焰当头罩下，那火焰一碰到瞬间炸开，无数火星织成罗网将钟衣完全罩下，黑气与火星一碰，便如遇见克星一般迅速萎靡起来。

一道白色身影在这黑暗的空间落下，将要倒地的裳华扶住，稳稳的站在了钟衣跟前。

白色的衣衫轻摆，是这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