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碰我!”
巷子里,女孩的惊叫与反抗反而让两个痞里痞气的青年更加兴奋。他们平时都是给赌场看场子,平日里都是点头哈腰的份,这欺负个小女孩对于他们来说就别有新意,也让他们蠢蠢欲动。
“哟小妹妹,你说不碰你就不碰你啊?”
其中一个青年舔了舔嘴唇。虽然这个女孩看上去又黑又瘦,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却是蕴含着动人的神韵,头发上别着的蓝色蝴蝶发饰更是为她添了一丝青春活力,让青年有些燥动。
“小姑娘,别反抗可能还会轻松一点,甚至会感觉很舒服哦!”
另一个青年淫邪地笑道,身影倒映在女孩子的眼里宛如噩梦中的鬼怪般。
不过七岁的她从未经历过这么可怕的情况,早知如此就不和哥哥赌气从教堂里跑出来。
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头,她像小兔子一样猛地吓了一跳,急忙想要后退挣脱开,却被那只手用力地握住肩膀,骨头仿佛快要断裂的痛苦让她快要流出眼泪。
领头的青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摁下心中蓬勃的欲望,用话语尝试劝服这个女孩。他没想到今天白天只是跟同伙一块出来采办物资,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惊喜”。
毕竟他还是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说服不了了才能强迫别人嘛。
“小妹妹,你不用害怕,就是和哥哥们玩个游戏。很好玩的,你不要逃走嘛~这条巷子这个时间都没人的,来让哥哥陪陪你,遇到哥哥我也是你的运气~”
只不过是厄运。他在心中加了一句。
女孩紧紧闭着嘴巴,她的耳朵里只能听到疯狂跳动的心脏声,巨大的害怕、压力、紧张与绝望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傻傻地紧咬着牙齿,甚至眼前都看不到两个青年的样子,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她幼小的心帆被惊涛骇浪轻而易举地击沉,在让人窒息的黑暗里慢慢沉没。
看着女孩没有反抗,青年心一喜,便要褪去女孩的衣物。女孩身上那件破旧却干干净净的衣服只能堪堪御寒,青年只是一扯就露出肩下风光。青年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粗野。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存在这样的事情,为什么神明大人会因为她的任性降下这样的惩罚。
如果我没有生哥哥的气,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好女孩,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哥哥,救救我……
青年的手正要伸向最后的遮羞布,突然间他眼前的世界一晃,然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腰部传达到他的大脑。接着,他意识自己的右肩和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淦!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望向了同伴,除了他和女孩,没有其他人存在。
只是他看到的同伴,脸上布满了他无法理解的惊恐神色。
“他妈的怎么回事?”
青年骂骂咧咧地撑起了身体,等他看到眼前的情况后,他也愣住了。
女孩的瞳孔被黑色吞噬,看上去如同一个诡异而又令人胆颤的鬼娃娃。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紧紧攥着那只蓝色的蝴蝶发卡。
下一刻,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全身传来。他痛苦地叫出声,随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艹!艹!艹!火!火!救我!救我啊!”
火焰在他身上跳动着,将人皮作为舞台尽情地舞动着。青年在地上打起滚,却绝望地发现火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皮膏。
他算是见过世面。作为喜乐赌场的看门人,平时也是见过不少故作神秘的法师,也见过纠纷之时他们释放的法术。可无论是低阶的魔法学徒,到二阶魔法师,他都没有见过什么魔法是让火焰直接在人身上点燃的。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抹抹细微的电光在火焰之中穿行,如同那督阵三军的旗官,所到之处火势猛涨。
另一个青年在看到这一幕时撒腿就跑。他的危机嗅觉十分敏锐,心中只知道再不走性命就要交呆在这儿。但在他还没跑出几步远,几道璀璨的光芒就击中了他的身体。他的关节就像一个可以活动的人偶一般向前一弯,几声脆响,巷子里就多出一声哀嚎,接着是他的头颅一扭,哀嚎声戛然而止。
“怪物!这个怪物!杀……了你!”
青年的眼睛和嗓子喷出了青色的火焰,那一抹青光随即将他吞没。
听到青年最后充满怨毒与绝望的话语,女孩眼中如墨的黑色慢慢褪去,神情又变回了那瑟瑟发抖的模样。看着眼前的景象,女孩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嘴巴微微张开,身体慢慢地像筛糠一样抖动起来,最后尖叫出声。
巷子另一头,一个男孩正火急燎燎地赶过来。
他正在不停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和杉杉生那个气,
米已经快要吃完,院长给的银币也早已用掉,男孩为了增加收入来源又开始在桑德库打起了工,但每天也只是挣得五枚铜币,只是勉强能够填饱孩子们的肚子。
过去的院长每个月都会带回来一大袋米外加一些基本生活用品,听说是巨岩城的补助。可自从院长离去后,这座教堂似乎就已经被视为彻底废弃,这群孩子也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孤儿”。
这座石头一般的城市本就不该拥有孤儿院的存在。当那个怪异的老人死去后,这栋与城市格格不入的建筑自然就不再有人补助。至于那群孩子怎么办?奴隶、妓女、打工、饿死……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能力的人被淘汰是在所难免、天经地义的。
这种不近人情的道理是巨岩城独有的道理。出城便是纳措平原,往深处走便是千仞绝壁,这种地方的人对死亡早已司空见惯,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的死活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比不上花在女人肚皮上的几颗银币。
今天的争吵,便是杉杉闹着不要上学要跟着男孩一起出去打工,被男孩坚决地拒绝。之前猫儿和小狼也强烈要求过,男孩虽然没有答应,但还算是退了一步,等他们上完学就可以跟着他一起。可今天她提出同样的请求后,却是被男孩严厉地拒绝,这让她觉得既委屈又不公平。
明明我只比猫儿小两个月,哥哥却不让她跟着一起做事?哥哥这就是偏见!哥哥就是瞧不起我!我不喜欢哥哥了!
杉杉越想越气,一气之下竟然一摔筷子跑了出去。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见哥哥没有出来安慰她,她生气之于又感觉尤其委屈,于是一下子便跑到了一条陌生的巷子,之后就遇到了那两个变态青年。
男孩在杉杉摔筷子的时候也感觉有些憋屈,更多则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杉杉会这么做,以为她是要跑出去撒撒气,便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只是当时间越过越久,杉杉一直没有回来,他心里越来越着急,这才跑了出来到处寻找杉杉的影子。
在听到那声男人的惨嚎之后以及之后女孩的尖叫后,他心里一紧,祈祷着杉杉千万不要遇上“垃圾洞”里的男人,一边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无视了四肢反扭倒在地上的男人以及那个全身焦黑的物体,径直跑到杉杉面前一把将她抱住。
杉杉听到有人来了,下意识捂住全身,在地上缩成一团,等看到是男孩后,她放声大哭。
男孩急忙跑上前去,想要抱起杉杉,却被她用力地推开,哭叫道:
“我是怪物!我是怪物啊!我会伤害到你的!哥哥你快离我远一点!”
男孩用力摇着头,将杉杉的双手拉倒身后,双手紧紧搂着女孩,不断轻抚女孩赤裸的后背,安抚着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女孩。
在哥哥紧紧的拥抱下,女孩最终放弃了抵抗,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哭喊道:
“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错了哥哥!”
男孩说不出话语,只能将杉杉搂的更紧一些。
女孩就这样大哭着,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失去了意识。
将昏迷的杉杉穿上自己脱下衣裳,男孩背着她回到教堂后,用严厉的眼神警告所有孩子禁止出门,然后孤身返回了那条小巷。
白天的“垃圾洞”里不会有什么人来往,这条没有活人居住的“死尾”巷子更是一点人影都没有。男孩看着那两躯诡异的尸体,终于是忍不住,扶着墙壁呕吐了出来。
可他的胃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干呕几下,流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后,他强忍住生理上的不适,开始思考起如何处理这两具尸体。
男孩认出了尸体穿着的服装,那是喜乐赌场的服饰,上面铭刻着的标识跳动着魔法的光芒,这也是为何男孩无论如何都要处理掉这两具尸体的原因。
他曾经亲眼看到喜乐赌场的人将一名乞丐活生生打死,如果这两具尸体被发现的话,孩子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他不敢想象。
而那焦炭一样的东西,他稍微碰了碰,便散成一地黑灰。男孩将黑灰踢散,直至看不出任何古怪。
一具尸体不需要去处理,很好。
另外一具该怎么办?
避开眼不去看青年死去时狰狞的神情,男孩忍住呕吐的欲望,扒下了青年身上穿着的衣服藏到怀里,可余光看到了那扭曲的五肢后,他又一次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
等翻江的呕吐感过去后,他抓着青年的腿,拖着他的身子朝着巷子更深处走去。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那里应该有一个垃圾堆放处。
那片冲天的臭气,让男孩印象深刻。
约是走了十分钟,男孩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后,心这才稍稍放下些许。
刚刚那寂静的十分钟,男孩的心脏保持着高速跳动,让他仿佛行走了半个世纪。虽然白天里的垃圾洞的确没有什么人走动,但若是出现像这两个青年一样的人该怎么办?如果有人像我一样听到了声响怎么办?该怎么第一时间让看到的人永远闭嘴?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保护其他孩子?
好在这段路程终于走到了目的地,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垃圾,男孩竟是从未如此地感激这堆垃圾的存在。
不顾食物腐烂的污水,也无视了生出蛆虫的垃圾,男孩扒着垃圾,拖着青年的尸体朝着垃圾深处挪动。在垃圾的半山腰,男孩屏住呼吸,用手掏出一个坑洞,将尸体用力地塞了进去。然后抓着旁边的垃圾,不管是什么,使劲地去填塞这个坑洞,给垃圾做了一个垃圾的墓。
然后他裹着那件上等棉料制成的冬衣,携着一身的脏污与臭气,连滚带跑地往教堂逃了回去。
等回到教堂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其他孩子们解释情况,而是直接冲去庭院的水缸旁,在有些刺骨的秋风之中用一桶又一桶的冷水冲洗自己的身体。
尸体的触感,垃圾的腐臭,那双死后没有闭上的双眼,非自然地扭断姿势……任男孩的内心再怎么强大,他此刻也只想找一个无人的房间将自己死死地封闭起来,直到自己忘记这一切。
等水缸里的水少去一半后,男孩才放下了木桶,扯下旁边晾着的浴巾擦干身体,穿上了衣服,揣着那件从青年身上扒下的衣服,思考着该如何去面对孩子们。
院长死去一年后,男孩撑起了这座教堂。
用打一个星期白工作为交换,木雅帮助孩子们在城外下葬了老人。孩子们嚎啕大哭,这个平时对他们又打又骂的院长,猫儿一直称为“老东西”的院长,是捡他们回来,给他们容身之处的老人。
他让他们有书可读,有饭可吃,有家可回。
自始至终,男孩都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看着老人那座种着一棵树苗的墓,男孩只是心里默默地想着,有些责任必须我来承担。
他去了东区那所孩子们平时上课的学校,向校长下跪请求孩子们能继续读书。发不出声音的他凭着身体动作以及脑海中仅有的对文字的记忆,签下了一份债务,小小身体背负起了一张欠条。
他东跑西问,得知没有人会资助这群孩子后,一咬牙,死皮赖脸地找到桑德库的老板,请求能够让他在这工作,得了一份早晚搬运食材打扫商店的工作,幸运时候还能拿到一些烂菜坏肉。
他在城市里窜来窜去,比较着各家的价格,用有限的金钱为孩子们添置衣物,依然保留着孩子们的‘惊喜’项目。
他因为肚子饥饿差点昏倒在店里,咬着牙吃了几口桑德库里变质扔掉的饭团,最后上吐下泻险些不省人事……
现在,他必须要为孩子的安全,将这个秘密死死地守住。
猫儿是第一个跑出来的,他一脸担忧地望着男孩,问道:
“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男孩笑着摇了摇头,同时拍了拍长高些许的猫儿的肩膀,示意他回房间。后面跟着的孩子们见状,也知道不该多问,安安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祷告厅,让男孩感到无比压抑。他看着那巨大的神像,手上依然留存着尸体的触感,以及胸口有股难以抑制的歇斯底里。
他像老人死去那样静静地靠着神像的底座,慢慢地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
这座无名的神祗,就这么静静地庇佑着小小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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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男孩缓过来一些后,他朝着小楼走去,径直走向了二楼孩子们的房间。
二楼一共四个房间,猫儿小狼一间,圆圆蛋蛋和杉杉一间,男孩一间,院长一间。只不过杉杉一直求着跟哥哥一起睡,基本上就是和男孩一个房间。
所以男孩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看着床上睡着的女孩,心里有些复杂。
刚刚在他洗澡时,终于能够冷静下来的时候,巨大的困惑如同梦魇一般缠着他:真的是杉杉杀了这两个人吗?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自然不可能相信杉杉说的“我是怪物”这句话,这座大陆上的魔法师本就不是稀罕物件,巨岩城里更可以说是到处可见。只是杉杉她从未接触过魔法一类,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他坐到了床边,看着女孩的睡脸,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去多想这个问题。
管他的,这是我的妹妹,她平安便万事无忧。
他温柔地帮杉杉垫了垫被子,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右手,原来杉杉已经睁开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男孩:
“哥,不要走好吗?”
她的语气还算平稳,可她控制不住颤抖的小手已经将她的无助与慌乱彻彻底底地传达给了男孩。她一直都在清醒与混沌之间,闭上眼的画面全是那张青年死去时狰狞的脸,这怎能让她安稳入睡。所以当男孩刚刚走近床边时,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男孩坐了回去,摸了摸杉杉的头,用行动告诉她:别怕,哥哥在这里,不会走的。
杉杉闭上了眼睛,精神上的极度困倦以及心灵上的巨大创伤让她很快再次进入睡眠。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小脸平静了许多。
哥哥的手虽然有些冰冷,但还是好温暖…有哥哥在身边,我就是最安全的。
下午的课是肯定去不了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让杉杉快速恢复起来。
等着杉杉的小手慢慢松了开,男孩这才退出了房间,收拾好后准备动身前往杂货铺。
当他刚走下楼梯,就发现小狼已经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了。
“哥,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小狼言简意赅,话语直奔主题。
男孩摇了摇头,用手势说明这事不用你管。小狼看到后,点了点头,又问道:
“杉杉怎么办?”
男孩比划出一个休息的手势。
小狼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回楼上。
几个孩子之中,小狼性格最为沉稳,小大人似的。男孩不在的时候,便是小狼带着其余孩子上学,回家,睡觉。年龄不大,小脸便已经有了细细的棱角,英俊的底子已经露了出来,更不用提他在学校里遥遥领先的成绩。忽视掉出身,这样一个男孩便已经是完美的存在,不大的学校里更是已经有了他的崇拜者。
男孩也稍稍松了口气。懂事的小狼这样做,便最能分担他胸口上的重担。
只不过小狼的懂事,代价过于沉重。
出了教堂后,男孩的脚步不似过去那样灵动。怀中那件代表着喜乐赌场的身份的衣服,如同滚烫的烙铁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街道是一如既往的平凡风景:行人、商铺、车马。而这一切在男孩眼里,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给他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直到走进杂货铺,看到那一如既往懒散又无所事事的木雅老板,男孩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实感。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开始打扫,而是走到了老板的躺椅旁边,静静地站着。
老板一如既往地无视了他,自顾自地看着手里的小说。
约是站了五分钟,老板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
“妈的小兔崽子你站在这儿挡着我的光了,伤了眼睛你赔啊!”
男孩身子一颤,立刻换了一边继续默默地站着。
老板咬了咬牙,这近两年的时间里,这个男孩是什么狗屎脾气他早就一清二楚。于是他也就不拖沓,没好气地说道:
“有屁快放。”
男孩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掏出了怀中粘着血迹的衣服,摊在了桌上。
老板的眼睛眯了眯,看到了衣服上的那个标志,语气有些戏谑:
“你干掉的?”
男孩连忙摇了摇头。
老板嗤了一声:
“料你也没那个胆子,要是真是你做掉的我还准备多给你一点工资。”
男孩有些后悔没说是自己做掉的。
“你想要做什么?”
老板翘了翘二郎腿,似笑不笑地看着男孩。
男孩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把衣服往老板的方向推了推。
“你就不怕我把你告发了?给喜乐赌场一个面子可比给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擦屁股好上几十倍。”
男孩身子下意识地一抖,但他还是眼神坚定地望着老板,即便眼眶里因为害怕而溢出了些许晶莹。
老板没有因为男孩的恳求而动容,反倒是继续冷嘲热讽: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拜托会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只是因为我可以依赖就把这种事情推到我的头上?你有没有想过你很自私?你知不知喜乐赌场的老板是震岳阶,随便动一动小拇指都能碾死几十个你?还有他们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炎暴术士,更是巨岩城里屈指可数的几个高阶魔法师?好嘛,你觉得我和你很熟,然后就甩来这么一个烂摊子到我手上,不去顾及我的感受,更没有考虑过我的后果,这就是给了两年工钱的白眼狼做出来的事情?”
男孩听傻了,呆愣地望着老板,嘴巴空空地,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从院长死去至今,他再一次落下了眼泪。
他不是为了孩子们可能遭遇的悲惨遭遇流泪,他是在为自己的愚蠢流泪。
自从院长死去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老板可以依靠,所以他觉得拜托老板是最妥当,也是最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他的理所应当,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而他更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老板将衣服推了回去,甩了甩手,脸上充满了厌恶叫道:
“拿上这堆破烂玩意,给我滚蛋。”
男孩抓起了衣服,胡乱地塞进自己的衬衣里面。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店门,他忽然转过了身。
“干什么?还不滚蛋?”
男孩深深地看了一眼老板,鞠了一躬。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远方。
直到男孩的背影彻底消失,老板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光线看小说的确很伤眼睛。
他正准备拿起那本翻了一大半的大陆禁书《亚兰诺传记》,突然喉咙一甜,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下。
将口中的鲜血吐干净后,老板突然站起身,朝着这本书破口大骂道:
“去你妈的天道!去你妈的种群大义!”
骂完后,他颓然地坐了回去,愣愣地看着外面温暖的世界。恍惚间,他看到一抹盎然的绿意,正如两百年前他所处的那片丛林一般。
接着他又笑骂一声,
“他奶奶的,这算什么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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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浑然无视了被他撞到骂骂咧咧的路人。
原本思路清晰的大脑此刻如同被巨象踩扁后的马车轱辘,完完全全失去了之后的方向。将衣服交给老板销毁,确保孩子们不会被牵扯上关系,然后尽可能地带着孩子们去寻求庇护,这就是男孩原本的计划。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喜乐赌场衣服上的这个铭刻会在施害者的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只要跟着衣服上印刻的魔法波动,就能找到施害者。
所以这件衣服,绝对不能被喜乐赌场的人发现。找谁处理最为妥当?自然是老板。
只不过计划的一开头就宣告了失败,之后的事情自然免谈。
男孩不会去埋怨老板,更不会去责怪杉杉,他只是需要去思考如何处理掉这件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如果城里没有能够避人耳目的地方,那就只能去城外了。将衣服丢的越远越好,越往平原深处越好。
男孩握了握拳头,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望向了那座高高的城门楼,已经有了目标。
八个月前,军队正式入驻巨岩城,帝国元帅成为新的巨岩城话事人。帝国元帅大手一挥,不对城市进行任何干涉,保留原城主官职,所有军队全部扎营于城外,军队士兵轮班入城歇息。
六个月前,一波塔克赞联邦的特别行动队,与帝国“狼首”小队在城外进行了一场捉对厮杀。
五个月前,六名魔人奇袭巨岩城主,最后被斩杀于城主府外仅十米。
三个月前,七名巨岩城冒险者离奇失踪,在一番调查后,军队判断几人夜中出城失踪,可能死于凶兽袭击,最后不了了之。
一个月前,塔克赞联邦创建空间隧道,传送两支军队驻扎纳措平原浅层,理由是七名联邦公民死于帝国军人手中,死状惨烈,要找帝国找个说法。
一个星期前,坐于大陆中央的星风学院向外界告知,学院一名大魔导启身前往巨岩城记录发生的一切。
在男孩安稳的小世界里,丝毫没有意识到巨岩城外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