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厉青随南极仙翁往玉虚宫去的时候,地仙界,西牛贺州,亦有一条面色疾苦,身穿一身黄纱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仙山下。
他没有惊动天地万物,彷如存在,又像是不存在,遇石而入,遇山而入,遇树而入。
所有实物,皆被这条赤着脚的身影穿行而过。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枯藤老树,奇花瑞草,修竹乔松,所有的仙山景像,皆没有让他的步伐停顿片刻。
仙鹤,凤凰,麒麟,神龙,玄猿,白鹿,金狮,玉象,这种种仙禽、神兽,也对他的身影仿若不见,仿若不觉。
这条身影明是实体,却又如虚幻存在一般,从这游走嬉戏,匍匐休眠的种种神兽仙禽身上径直穿行而过,而它们却对此毫无察觉。
他每迈出一步,皆符合万物万道,距离全然相同,速度皆是一致。
不紧不慢,不缓不急。
渐渐的,他来到了一处青石板垒砌而成的石梯前。
梯前立有一座石碑。
上书一副字谜一般的对联: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他在这座石碑前静立片刻,便赤足踏上石梯。
石梯的尽头,是紧闭的洞门。
而这洞门虽然紧闭,却也没有阻拦下他的步伐,被他穿门而过。
走入门中时,便见左右两旁各立三个道童。
这六位道童此时正在小声的谈论着事情。
“听说悟空师兄搅乱蟠桃盛会,被关在了天牢里”
声音渐渐远去,而后消失。
而他的身影,也终于来到了一座朴实无华的院落前。
院门前有立有一座石碑,上书六个大字:
修行即是修心。
在他伫立在石碑前的时候,这处院落的正房中,正侧身躺在床榻上休眠的须菩提祖师身上,则缓缓坐立起一条与须菩提一模一样的半透明身影。接着便满脸平静的开口道:“道友还请进屋,我已等你一夜,原道你深夜会来,却不曾想,你竟在白昼方才来此!”
在这道声音落下的时候,那条身影也穿门而过,进入了屋里。
随后他便向坐在床榻上的那道半透明身影作揖道:“道友!”
话落他即说道:“太上已经察觉到你盗丹助悟空的事情!”
身影半透明的须菩提当即摇头笑道:“我原本也没有瞒他!”说罢笑容更甚,道:“倒是接引道友你,未免小心了一些,竟以梦中身来此与我相见!”
接引道人面上疾苦之色在这句话下,变得更为浓郁,一副被愁云笼罩的模样,摇摇头道:“老师前不久被通天以‘请天听’唤出,如今整个世界皆在老师目中,我若用真身来此,你我必有大劫临身!需知,你我也吞服过红丸!”
身影半透明的须菩提祖师当即说道:“红丸虽能使圣陨,却也无碍,毕竟,圣人陨落,世界必将大乱,老师不会如此做的!”
接引再次摇头,道:“往日的确如此,如今却是不同,截教主有一弟子,姓厉名青,乃他界僵尸,他向截教主献了可以往来诸天万界的法宝本源,用此本源,可往来他界,使我等混元大罗金仙再进一步!”
身影半透明的须菩提祖师听闻此言,脸上立刻布满骇然之色,急声问道:“此事你如何得知?”
接引叹道:“那厉青与截教主传音时,被我听到。你我叛道立佛,截取东土气运,故而此事他们皆瞒着你我!”
须菩提深吸一口气,久久沉默。
接引则继续说道:“此事你我不可不理不管,老师虽身合天道,成就天道圣人,但却失去自我,故此,他定会得到本源,去他界仿盘古大神以力证道,从此逍遥万古!”
“三清也要得到此物,来身合他界天道,免去红丸之劫!此时那厉青已经被南极仙翁带往玉虚宫!”
“三清之中,太清无为而为,无所不为,厉青虽从他处离开,却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上清刚愎自我,善一力破万法,定教了厉青万物不受而免灾劫的蛮横道理,玉清虽性格高傲,却心狠手辣,足智多谋。并与太清向来交好,厉青若去了他处,决然再也出不来!毕竟上清一人,又怎能敌过玉清与太清的联手!”
须菩提听闻如此,便忍不住问道:“你有何法?”
接引当即双手合并,面色疾苦道:“如来即将圆寂,此子与我西方教有缘,当入我教尊佛!”
须菩提闻言一怔,而后皱眉道:“你我怎敌三清?”
接引又道:“三清一体,你我同念,唯有娲皇独身,可与娲皇说明此事!”
须菩提当下缓缓点头,抚须道:“善!”
话落时,他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老师那里”
他话音未落,接引便道:“此事勿虑,我已想好!”
说罢,便一手点心,一手点向须菩提。
刹那间,须菩提面上疑惑尽消,转而换之的是一脸笑容,抚须道:“可!”
接引也是颔首一笑,道:“我在此等你!”
身影半透的须菩提听闻此言,便抚须低头,看向正侧身睡着的须菩提,与接引道:“明日早课,便劳烦道友了!”
接引双手合并,轻轻点头。
当他抬起头时,那半透明的须菩提已经消失。于是他便上前走了几步,坐在床榻上缓缓躺下,身影渐渐与侧躺着的须菩提融合。
亦在此时,那身影半透明的须菩提已经瞬息跨越不知多少里,来至三十三天外太素天的娲皇宫。
他身在宫外,念头却已至宫中,将沉眠百年的女娲惊醒。
当即,女娲脑海之中便响起了须菩提的声音。
只是短短一瞬,她便已经将前因后果得知。
于是她眼睛都未睁开,念头便已经跨越天地之隔,到达北冥。
而在同时,须菩提已然离开,去了西天大雷音寺,且入住接引佛身,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微微一扬,并从九品莲台上站立而起,躬身而拜,轻声道:“请天听!”
‘请天听’三字乍落,一股无言的气势便从冥冥中而来,压迫在他身上,随后只见一道光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声音生硬,且毫无波动的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