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我不需要。”这是月咏歌呗在听到这个决定后的第一反应。
“这不是你能够改变的,而是绕过复活社,直接来自‘那位大人’的命令。”在她的身旁,三条由佳里揉了揉太阳穴,连日的超负荷工作让这位女强人也忍不住感到疲乏,“天河真斗是现在复活社旗下最有潜力的新人,大人认为你们组成组合能够对计划有帮助。”
“……天河真斗吗。”月咏歌呗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少年与她同龄,也是同期进入的公司。
但是在“星名歌呗”刚刚进入大众视野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各大排行榜的前三,成为了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新人歌星,他那纯净的嗓音甚至被媒体冠以“福玻斯”之名,足见其音乐的魅力。这次她的新曲《迷宫蝴蝶》虽然打进了公信榜前三,却依旧屈居于他的成名曲《云的遗迹》之下。
他们是现在复活社旗下最有潜力的两个新人,如果组成组合的话,势必会成为乐坛一股不可小觑的新生力量,这一点她又何尝不知道。但她只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这件事,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位置,她不想被别人认为自己是靠着别人的力量才站到这个位置上的。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她见到天河真斗本人的时候。
那时候她正坐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耳机里播放的正是《云的遗迹》:
光芒洋溢在翠绿大地上
野兽们尽情的奔驰
微风跃动在尉蓝晴空
流划出白色的轨迹
将迷途于两手间的
森林之歌轻轻包覆起
朝向黄昏喃喃细语
回应的是远方的回音*
带着荒野气息的弦乐之上,少年的声音纯净到了极致,因此歌唱变成了一种祈祷,歌词变成了祷词,带着一种洁净人心的力量,是所有人都会想要去触碰的美好。
皎洁的光线注入明月的山丘上
轻嗅着绿草的香气仰望星空
翻越无数的山巅朝向永恒山谷的那方
金黄色的地平线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风的女儿们轻唱着幽幽回绕的摇篮曲
朝霞里浮现的是云的遗迹
然后她抬起头,看见那个唱出这些旋律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
虽然已经在电视报刊上见过很多次少年的脸,说不定还在公司里擦肩过,但月咏歌呗在见到天河真斗的那一刻,竟然凭空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和电视上的、耳机里的福玻斯,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感到讶异,却是实实在在、有根有由的:这个少年的身上,散发着和他的歌声完全迥异的气质。
或许是由于上一个通告是访谈类节目的原因,天河真斗穿的并不是赶通告所习惯的便服,而是一套稍显正式的衬衫长裤,身材清瘦却挺拔,一头栗发修得齐整,金属耳饰如碎片般点缀在耳侧,为这套装扮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这些都是电视上能看得见的部分。
他的睫毛很长,下睫尤其突出,饱满的唇珠有蔷薇般的色泽,为他似乎有些西方化的五官平添一抹惊艳。这些都是电视录像里所看不到的部分,却如散落在地的玻璃碎片一样,一点一点打磨拼凑,最终呈现出一个镜子里完全相反的“福玻斯”来。
天河真斗眨了眨眼,向月咏歌呗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天河真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青绿的眸子映着窗外的灯火像住着星辰,光芒在他的周身缠绕,像是巨大地伸展开的,天使的翅膀。
“星名歌呗。”歌呗淡淡的和他握了手,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说来也奇怪,明明感觉对方根本没有对自己特别在意,她却还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最完美、也最有棱角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像是在自我保护一般。这样的小心思连她自己都有些窘迫,恐怕个中缘由,连她自己也没能理清。
这个组合的成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所以在激烈的讨论着的只有二人的经纪人和相关的工作人员,她倒是落得了清闲。
少年倒也不纠结于她的冷淡,从一旁随意抽了把椅子坐下,刚一坐下便听见经纪人的呵斥:“注意你的形象!”
“ok、ok。”天河真斗懒懒的应了一声,却也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
他的声音的确是极好听的,语调中除了慵懒,更多的是根本不屑于掩饰的疲惫和一种少年的桀骜不驯。轻盈的旋律从他的嘴角传出,仿佛带着远古的风的气息跨过荒原;他的视线在房间中游荡,从冷色的日光灯到粉刷得雪白的墙壁,最后落在和他隔了一个座位的、满脸都写着“拒绝交流”的少女脸上,眸子忽然眯起,带上了些许笑意。
“云的遗迹……”因为已经摘掉了耳机,所以这轻轻的哼唱没有逃过月咏歌呗的耳朵。紫眸微微睁大,染上了些许讶异。
“对啊,是我自己写的歌,也是我最喜欢的。”少年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得意,却并不显得倨傲,反而有着一种对于创作出这样的乐曲的喜悦。歌呗没有理他,重新低下了头,纷乱的思绪却因为这歌声而重新变得沉静下来。
有些歌声,是要真正亲耳听过了才能知道其中的美好。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刚刚撑起的那些锋利的棱角,随着歌声渐渐地如春水般消融。
显动的手掌中洒落而下的月光
睁开双眼的繁星开始喃喃细语
徘徊在深邃的森林跨越白银的草原
在旅程的尽头等待着沉眠的星空
生命的花朵绽放出光芒虫呜飘荡在四方
伴随月影漂浮起云的遗迹
正在这时,三条由佳里的声音响起:“歌呗、天河,你们两个人过来。”
二人下意识的对视,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过头,走上前去。一种奇怪的气氛歌呗的心头蔓延,就连两位经纪人对他们说的一堆组成组合后需要遵守的条条框框也没听进去多少,只能大概明白说的是组合的定位、训练安排事宜、以及出道发布会的时间云云,和她所预料的相去不远,因此她只是听着,并没有做声。
倒是天河真斗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说了这么多,这个组合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有些一针见血的味道,却只换来两位经纪人一句“‘那位大人’把决定权交给了你们两个人”。
以为好不容易能让自己的经纪人为难一回,却吃了瘪的少年耸了耸肩,看向身旁的少女,想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后者却抛下同样一句不咸不淡的“我无所谓”便转过了头去,一副绝不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哇,竟然要我来决定,我可不擅长起名字啊……”天河真斗一脸困扰,却也只是略一思衬便给出了答案。
“就叫做‘gift’吧,这世间的每一个听者,都将会收到来自我们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