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四中跟记忆中没什么变化。斑驳的墙壁低矮的教学楼，操场不大，水泥地面上立着六个篮球架，南侧挨着围墙的地方有一排乒乓球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像塑胶跑道人造草坪这类比较高端的东西，至少要到十年后才会被提上日程。

寒酸，破败，落在汪凡却有一种淡淡的怀恋和温馨。

汪凡体会着心中的五味陈杂，跟纪小宁一起走到教室楼中间靠西的位置，三年级三班。按照学校的分班准则，一三五七优班，二四六八普通班。如此看来，三年级三班应该是全校数的着的班级，配备的绝对是最好的师资力量，是在高考的前沿阵地搏杀数十载的风云人物，其实不然。至少他们的班主任，绝对是少壮派的典型——奇葩。

能在讲到双曲线的时候想到拿裤子拉链做比较的人，引人注目总是避免不了的。更何况据说这位总是笑称自己毕业于“北大”（北边师范大学的简称，宋城的一所二本师范学院）的高级人才，因为追校内某位女生的问题，被情敌纠集一帮人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此事件儿未被证实，不知真假。但年前张老师带伤上课的舍小我顾大我的感人精神，看在全班五十五位莘莘学子的眼中，全都深有感触。

汪凡没同桌，他就是五十五位莘莘学子中的那个单。这倒不是因为学习太差人缘太次，而是原本跟他坐在一起的那个人，突然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据说去了南方。

南方在很多人的心中，代表着发达，有钱，混的好。至于好不好混，没谁关心。聚光灯总是打在需要照亮的地方，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汪凡对那儿的最美好回忆是跟纪小宁一起读大学的时候，花前月下或是漫步于川流不息的人潮和薄雾蔼蔼中。小桥流水，湖畔人家。执手相依，看春去春来。

如果非要说个其它印象最为突出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好像怎么也无法彻底消灭的小强了。

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遥远的南方城市总承载着他很多的回忆。

纪小宁的座位没变，同桌仍然是那个一脸雀斑的女孩。

返回自己座位的过程中，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的名字。新年后的第一天，每个人都有憋了一肚子的话急需倒出来。教室里嗡嗡嗡的，仔细去听，根本不是读书的声音。

汪凡回过头，看到一个大肉包子。这是他的死党，姓刘，名壮壮，人如其名。

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一节。汪凡也搞不明白哪一环节出了差错，事情没按套路来。

“我观兄台近来面相饱满，双目凝聚，走路虎虎生风，双手摆动间似开似合更具神律，莫不是神功有所突破，难道打通了任督二脉不成？”

汪凡伸手捣了大肉包子一拳头，笑骂道：“讲人话。”

肉包子呵呵一笑，脸颊上的肉颤三颤：“没事，我就是觉着你胖了。”

汪凡在他肚子上拍了拍，笑道：“放心吧，班级一哥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说完转身要走，大肉包子连忙拉住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汪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奇道：“我说刘胖子，你不是有名的‘心宽体胖’吗，什么事儿能把你难为成这熊样？”

刘胖子干笑一声，吞吞吐吐道：“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刘胖子这人不会说谎，心里有没有鬼从脸上就能看的出来。

“真没事？”

“没、没。”

“没事儿那我可就回去了，这还抱着好几本书呢，怪沉的。”

刘胖子一听这话急了，一把拉住汪凡：“别别别，兄弟，大哥，小弟错了。”

汪凡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刘胖子搓着手，一脸尴尬：“兄弟，放假前张老师不是要统计汇演名单嘛，咱班的同学有些含蓄，所以，人数不太够……”

学校十周年校庆，规定每班参演的最少人数和节目数，这事儿他知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班干部。”汪凡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汇演这种事，有人热衷自然也有人不喜欢，汪凡就属于后者。

他爱不爱登台，刘胖子不关心。对他来说，只要人数够，爱谁谁。难就难在步入高三的炼狱之后，原本挺爱凑热闹的那一小撮人竟然集体转了性，全特么投入到书山书海中求定海神针去了。他作为班级的班长，责无旁贷有凑够最低限人选的义务，却又没有独裁的权利。任务完不成怎么办？只能找兄弟啊！

刘胖子拉着汪凡不肯松手：“哥，你是我亲哥，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回头北海菜馆，随你点！”

汪凡摸摸脸，无奈道：“最近减肥。”

刘胖子双手合十：“我的哥哥哎，不是还有审核的嘛，到时您老人家去露个面儿，随便糊弄两分钟凑个数，想办法被刷下来不就没事了嘛！帮兄弟这把成不？”

汪凡摇摇头，坚决不肯上胖子的贼船。记忆中没有这一茬，自己不同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哪知刘胖子胖手在桌子上一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兄弟，我给你明说好了。你的名字早已经报上去，你也知道，提交上去的名单，只能加不能减。”

汪凡闻言一惊，以往只要不是自己动手搅动，事情进展一般变化不大，比如车祸，家庭产业以及阏神台，莫不如是。

他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时候报上去的，为啥我自己都不知道？”

刘胖子捏了捏双下巴，回忆道：“放假前提交过一次，但节目数不够。刚刚刘老师来过，让我找个人搞个节目，他好报上去。班级里的这几个，根本没人愿意上。其他人没来，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张老师要的又急，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给卖了是吧？”汪凡哼了一声，心中却很纳闷。

看到汪凡转身离开，刘胖子忙问道：“兄弟，这个，呵，不是昕昕也说你唱歌挺好听的嘛……哎哎，你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汪凡将书本放到课桌上，哼道：“不同意。”

刘胖子抓住他的手臂，哀嚎道：“亲大爷哎，您可不能把兄弟架到火上烤。”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