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两人的抵死缠绵的画面霎时间如一幅幅画一般出现他的脑海里。只是当画面停留在第二日顾弦歌淡然的态度时,萧湛的呼吸一滞,目光一闪难过。
萧湛知道,他与她之间不会因为发生了亲密关系而转变。如果有转变的话,那便是她,她会顾忌到与自己发生过关系,而不便需求爱人。想到她会因为自己而不能去爱人,而暗自神伤,萧湛的心竟然有一种无言的疼痛,那种痛,他无法形容。
不知何时,他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了。萧湛猛地摇头,一把锤在了床榻上,"我,我不能让她难过。"萧湛像是自语喃喃地说着,又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他便主动告辞离去吧。
"啊……"就在萧湛谋划着自己该如何辞别顾弦歌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娇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丝毫没有一丝犹豫,萧湛人已经快速地奔向了屋外,朝顾弦歌而去。那叫唤声,他是在熟悉不过了。
"无欢,你怎么样了?"看着蹲踞在药园里的顾弦歌,萧湛来不及顾虑脚下名贵的药草,直直奔向了她,似乎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她一般。
看着顾弦歌手上的一抹鲜红,萧湛黝黑的眼眸剧烈地收缩,"怎么会这样?"那低吼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责,来不及多想,萧湛一把抢过了她的手,含进了自己的嘴里。
感受到疼痛的手指上一片湿热,顾弦歌一愣,脸上一阵燥热地看着黑了脸的萧湛,"我、我没事……"说着,她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
奈何萧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半点儿都不能动弹。见她要挣扎,萧湛又握紧了几分,"别动,你还说没事,这都流血了!"萧湛皱着眉,眼里满是对她的心疼。
知道他是出于关心自己才这般的着急,顾弦歌眼神一柔,放弃了挣扎,只轻轻地摇头道:"你都知道的,种药难免会受伤。这一点点小伤,对于萧湛你受的,何足挂齿呢!是我让你担心了。"
想到那日萧湛是因为陪自己去穆府而受到伤,顾弦歌内心十分地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她执意,萧湛就不会有事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虽小,都不容小视。你的伤口自然也是不能怠慢的。"说着,萧湛这才松开了顾弦歌的手指,将口中的血水吐掉。
他一边从自己的衣袖中取药,一边说道:"小伤口若是处理得不好,易引发炎症,那时候就更难处理了。"
看着萧湛熟练地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条布条,细心地为自己的手指包扎,顾弦歌的心中像是被灌满了热汤,"我不是有你在吗?"
这一段艰难的日子里,如果不是有萧湛的陪伴,怕是她这一辈子最煎熬的日子了。也正因为有了萧湛在,这些日子里她才不会感到害怕和恐慌,才能定下心来思考过去。而这些,她都要感谢于他。
殊不知顾弦歌的话,一下子就撼动了萧湛心头上一个刚刚做的决定。是啊,如果他不在了,她如何照顾自己?他怎么能留她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呢?
"萧湛?"男人面上犹豫的神情让顾弦歌有些惴惴不安。想来是她的话让萧湛误解了吗?顾弦歌眼眸轻眨了一下,有些局促无措。
萧湛回神看着顾弦歌,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摇着头,站了起身,"你啊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让我如何放心。"
想来是自己多想了,见萧湛毫无异样,顾弦歌撇了撇嘴,抬起自己被萧湛包扎得像小粽子似的手指,小声地嘟喃道:"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想学会照顾自己啊!"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萧湛能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念头不由地把顾弦歌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惊恐地看着萧湛伟岸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原来她已经这么依赖他了吗?
"你说什么?"听着身后女人嘀嘀咕咕的,半天没有跟上来,萧湛转头走回到了她的身边,不由自主地牵起了她的手,想要她与自己并肩而走。
"没什么。"既然他没有听见,那便当作她什么都说过好了。顾弦歌摇了摇,指着地上的药草,"这药该怎么办?"
萧湛顺着她的指示看向地下的药草,语气颇为无奈地回道:"你都受伤了,还想着它。先放在那儿吧,等会我自己来种。"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却一心还想着要帮他种药,照顾花草,叫他如何放心的下?萧湛暗自想着,自己离去的决定视乎并不太明智。看来他还是得留下来,好好地看着她,照顾她才是。
萧湛这边刚最终做出了留下的决定,那边毫不知其感情的顾弦歌却是在想着,穆子归何时才能再来看她。
也许是两人有着天生的默契,翌日穆子归便在顾弦歌心心念念下带着一副名画登门造访了,让她始料未及。
邀请了穆子归到院中的亭落里坐下,顾弦歌一边亲自替他斟茶,一边稍带责备地抱怨道:"你今日登门怎不叫人给我送个口信,让我好准备准备。"他若是能遣人来提前跟她说一声,她还能好好地妆扮一下呢。
话虽这么说着,可顾弦歌上扬的嘴角和高挑的眉梢却都无一不说明了,穆子归到来,她内心的喜悦。
而顾弦歌的抱怨落在了穆子归的眼里,却是带着女儿家娇羞的嗔怪。尤其是她那娇娇绵绵的声音,像是那撩拨琴弦的手,不停地划拨这他的胸膛,让他心花怒放,春心荡漾,好似到了一片极乐世界一般。
"准不准备对我来说都无妨,只要无欢你在便好。"穆子归眼眸温柔如水般看着顾弦歌,轻声说道。
说着,他便从身后的小厮手中接过了自己的画卷,放在了石桌上,"无欢,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有事的。我前些日子刚得了一副名画,今日刚到手就迫不及待想来与你分享,你快看看如何。"
顾弦歌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美丽的眼眸在桌上的画卷上轻轻扫了一下,在看到穆子归眼含笑意的眼神后,纤细的玉指才将那画卷拿起,缓缓地打开来看。
这一看,顾弦歌的视线便难从画卷上移开了,她小嘴微微地张开,一双秋水大眼震惊地盯着画卷,"这是……"
"如你所见。这就是十几年前遗落民间的'花蟒图'。我前些也是无意在民间看到的,好在没有落入他人手里。"这要是落入到了不懂欣赏的人的手里,怕是要白白糟蹋前辈这些名画了。
顾弦歌对于这副名画的了解并不多,但也能说上个一二。所以当穆子归与她讨论起了这副画的来历时,两人还是侃侃而谈,相谈甚欢的,以至于到了午饭时间,两人都还未察觉。
"我说无欢你怎么还不来用膳,原来是在与穆子归聊天。"来唤顾弦歌用膳的萧湛大老远就听见了亭子内的笑声,这下见到她是与穆子归在一起的,心下有些吃味。
顾弦歌看到来人,笑容一下子就挂在了嘴角。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她一脸歉意地看着穆子归,"这一眨眼都错过了午饭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我也不饿。无欢若是饿了,我们便去用膳吧。"穆子归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和地说道。对他来说,有情饮水饱,能与她聊画,即便是饿着,他也愿意。
想了一下,顾弦歌歪着脑袋对着穆子归道:"其实我也并不饿,早晨吃了些零嘴,这会儿还没消化完。"
说完,她便走到了萧湛的面前,小声说道:"萧湛,对不起,我们还不饿,你先去自己去用膳吧。"
萧湛是万万没想到顾弦歌会因为和穆子归而耽误用膳的时间,甚至还不用膳,他气不打一处来,赌气地说道:"不吃就不吃,有人病了,我出门诊治。"说完,他也不理会顾弦歌的神情,转身便离去了。
顾弦歌看着萧湛负气而去的背影,有些失神。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萧湛突然之间就发起了脾气,她不过是说她不想用膳而已。
"怎么了?"见顾弦歌久久站在那儿没个动静,穆子归走到了她的身旁,关心地询问道。目光放到了萧湛离去的背影上。
侧头看着穆子归的脸,顾弦歌又看了一眼渐渐走远的萧湛,抬手撩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发梢,无力地说道:"没事。只是萧湛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