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步伐匆匆往顾弦歌的宫里走,她出来时顾弦歌在休息,没有留意到她,但她离开的时间有点久,现在始终绷着一根弦。
推开殿门,怀袖小心的吸了吸鼻子,香炉里燃着的香仍是她走时点着的安神香,顾弦歌应该没醒。
怀袖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稍稍放下,轻手轻脚的转身走到里面,却见顾弦歌正坐着,手边放了一杯茶,正看着进来的她,显然是早就醒了正在等她。
她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头低下不敢看顾弦歌的表情,咬紧嘴唇也不敢回话。
顾弦歌声音冷淡,就算是平素对下人没什么脾气,此时也给怀袖听出了几分怒意。
“你干什么去了?”
怀袖压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我听说萧太医在太医院晕倒了,无人照料,当时想找您禀报,您也不在……”
她抬头看看顾弦歌的脸色,小心的说完,“萧太医平时对您诸多照顾,我不知道这次萧太医的病有多严重,情急之下,没有和您说就私自去照顾萧太医,是奴婢的错,请主子责罚。”
怀袖的理由合情合理,顾弦歌念其忠心到底不忍惩罚,沉吟片刻,对怀袖道,“念在你是初犯,且情况特殊,这次不追究你,但,没有下次,无论是因为什么。”
跪着的怀袖抬起头看顾弦歌,眼里满是感激和感动,她深深的一点头,“是,谢主子饶恕,奴婢知道了。”
“起来吧。”怀袖站起来,把香炉里燃着的安神香熄掉了,嘴里轻轻的道歉,“安神香燃久了容易困乏,怪我走的时候忘了弄熄。”
顾弦歌站起来推开窗,脸上带着笑,“是呀,都怪你,让我用的这么顺手了,你不在,竟没人可替。”
主仆两人都笑起来。顾弦歌问道,“萧湛他,情况怎么样?”
摇摇头,怀袖走过来看着顾弦歌,“没什么大碍,就是太过操劳了。你放心,他自己就是大夫,身边又围了一群大夫,还照顾不了自己吗?”
一番话说的顾弦歌放下心来,她交代怀袖,“我的身份不便,你便代我多照应萧湛。他在这里无亲无故孤身一人……”
叹息一声,顾弦歌又看回怀袖,“总之,辛苦你了。”
怀袖脸微红,连忙应下。“没有,是我应该做的。主子您不要和我客气。”
两人正说话间,有人来禀报内廷司的人过来送东西,进来后,是几份样式十分精致的小糕点。
顾弦歌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冒,只叫住内廷司的人问了一句,“是每个宫的人都有的吗?”
那人欲言又止,看了看顾弦歌,最终还是简短的两个字。“不是。”
顾弦歌了然,送来人走了之后,她吩咐怀袖,“送去给殷无意吧。”
怀袖虽不解,却也没多问,只是应下,就领命行事去了。
而此时御书房里,太监来报,有几名大臣求见。齐恒隐约猜到了求见的目的,他并不想见,但听名字都是三品以上大员,也不好拒绝。
几人进来对齐恒行了礼,然后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并没谁开口。
齐恒一见这场面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但他只笑问,“诸爱卿不是有急事禀报么?怎么都不开口?见了朕反而不急了?”
有个前朝老臣顶着一众目光上前一步,开口很是小心翼翼,“皇上,您今日的早朝比平日晚来了一刻钟。”
“嗯,是,那又如何?”
齐恒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毫不客气的口气完全把下面这一众人反问懵了,原本设想的齐恒可能会编个诸如身体不舒服的借口来给他们解释,但是完全没有,他只能硬着头皮再开口。
“臣听闻,昨晚皇上是宿在顾弦歌那里。皇上宠爱顾弦歌是情之所钟无可厚非,但臣以为,其他妃嫔,还有今年新选上来的秀女也应雨露均沾,这才是我大梁幸事。”
齐恒了然,仍是笑着,“诸爱卿只是为了此事是吗?朕有分寸,家事就不劳各位爱卿费心劳神了。”
老臣话斟酌的很小心委婉,齐恒的态度明显是抗拒,旁边几人对视一眼,见没达到想要的效果,就有人按捺不住,上来补充,“皇上这话就不对了,皇上九五之尊真龙天子,这虽是皇上的家事,却也是大梁的国事。”
不待齐恒开口,又有人慷慨激昂的接上,“大唐盛世里尚且有杨贵妃惑主,‘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样的事应该始终都是警钟,顾弦歌此女……皇上您不能放松警惕啊。”
几人轮番上阵,说的齐恒头都大了。不过一次晚起,说的大梁似乎都能因为这个亡国一样。
而只有唐家安敏锐的发现了齐恒的眉越皱越紧,他知晓齐恒的性格,生怕齐恒憋不住怒火跟这些重臣发,就端了杯热茶递到齐恒手边。
齐恒看都没看就伸手去接,茶刚沏好,烫的厉害,杯子当啷掉地上摔个稀碎。
他本来就火大,现在手上又灼痛,一拍桌子怒而喝之,“怎么回事?”
正喋喋不休的几人都停下看过来,唐家安扑通一下跪下,拿自己衣角擦齐恒的鞋面。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从前先帝在的时候最喜欢烫茶,老奴按照习惯,煮的时候火大了点儿……老奴罪该万死!”
齐恒手上仍然烫的厉害,却被这几句话点醒,先皇已经没了,现在的臣子心思如何他不能知晓,因此不能冲突,且为了这个小事就发火,有损君威。
明白了唐家安的良苦用心,齐恒自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他剑眉紧皱,声音沉冷,“朕瞧你真是老糊涂了,连先皇已经仙去都记不住,不如就赏你下去伺候先皇吧!”
唐家安一阵求饶,下面诸臣子大气也不敢出,先前最慷慨激昂的前朝老臣,此时也不敢出来给唐家安求个请,生怕哪句话没对也让齐恒赐了下去伺候先帝。
齐恒冷哼一声,一脚踢开跪在自己脚下的唐家安,看着劝谏的臣子皮笑肉不笑,“诸爱卿此番好意朕领会到了,也一定勉励自己,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哪还有人敢再开口提刚才的事,都点头称是,一番应付后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