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知道为何假祁曜看两个太后的眼神不对劲儿了。
如果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他们的人,再怎样,他都应该表现得温和一点,做样子最起码要把其中一个太后当成娘吧?
可他看两个太后的眼神都是那么凌厉,就连蓝铮说话都被他怒怼。想来,应该是他也很意外,没想到还有学他们这样作假。
她让宫人去打了一盆清水,又让人去膳房取了一罐子食盐,摆在众人面前,当着大家的面开始兑盐水。
“颜儿,你这是做何?”夜芸不解女儿的用意,忍不住最先问道。
“娘,一会儿让你们看看奇迹。”夜颜回头朝她神秘的笑了笑,随即又扭头朝假祁曜和玲妃看去,还主动向他们解释起来,“皇上、母妃,颜儿已经找到识破假太后的方法了。只要用盐水给他们洗脸,假太后定会立马显出原形!”
在假祁曜和玲妃脸上,没有一丝惊喜,两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僵硬,甚至连他们都没发现对方眸孔不自然的睁大。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呢,当然,也没人拆穿他们。反正就这么看着他们,就跟看小丑一样的感觉。
待她把水兑好,其中一名太后主动上前,“来吧,让我先洗洗。”
大家这才又把注意力投到她身上。
这一次,另一名太后没有再跟她争抢的,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犹豫还没有分出真假,她这笑容大家只敢看,谁都不敢回应,确切的说这种场面下,不论谁露出笑容那都是让人忐忑不安的。
夜颜还主动为她端起水盆,看着她埋头在水中。
这动作一点都不雅观,惊得众人背脊一挺,夜芸甚至大喊着冲向女儿,“颜儿小心!”
尽管还没有辨出真假,但他们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就凭这丝毫不讲究的动作,也足以让他们辨出真假。
夜颜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冲来,遂不及防的被她撞出去,好在慕凌苍及时将她抱住,才没让她摔出狼狈的姿态。
她端着的水自然而然的脱飞出去,精致的铜盆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盆里的盐水也溅了一地。
那洗脸的太后抬起头,似乎没回过神来,满是水的脸上带着惊懵的神色。
在看清楚她的脸后,在场的人那才是倒抽冷气。
“太后小心!”夜芸又闪到真的庞太后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吕素则是冲到假太后身前,手中的竹笛带着一股杀气直逼她咽喉。
蓝铮和祁滟熠则是从侧面将她围拦住,以防止她逃跑。
面对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假太后也不慌张,缓缓的转过身看向真太后。
庞太后突然掩嘴笑了起来,边笑边对他们道,“好了,一场误会,大家都别惊慌。”她笑说着,绕过夜芸走向露出真容的陌生女子旁边,拉着她的手对在场的人解释起来,“这是哀家在京外的故友,因我们多年未见面了,故而就想找点乐子逗彼此开心一下。她是易容高手,方才你们都见识过她的本事,哀家就不多说了。哀家也知道,如此玩乐有些过分,但看着你们如此为哀家担忧,哀家深感欣慰。”
夜颜和慕凌苍安静的听她解释,这个大约三四十岁的陌生女子虽然来历不明,但他们知道她不是坏人。
有鬼手的亲笔交代,她应该是代表鬼手特意来给无相示威的!
这一点,看假祁曜和玲妃的神色就知道了。
盐水辨真伪,绝对也能让他们露出原貌!
可惜,现在还不是拆穿他们的时候,真正的皇上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撕破脸,万一皇上真在诸葛昌明手中,那就坏事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慕凌苍才让祁滟熠去接近箫家,看能否找到机会‘加入’诸葛昌明的组织中。
他们夫妻俩心里清楚着,所以淡定,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够淡定。
就拿祁滟熠来说,一直忍受着惊讶,在庞太后道出解释后,急得他上前眼眶都是红的,“皇祖母,您怎能开这样的玩笑?您可知道,这样会吓坏人的!”
从来对长辈敬重有加的他都忍不住埋怨,看似无礼,可庞太后不但没恼,反而拉着他的手‘呵呵’大笑,“滟熠担心哀家,哀家很欣慰。这事是哀家玩过头了,哀家向你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如此玩闹了。看在哀家乏闷的份上,你就谅解哀家一次,可好?”
祁滟熠哪敢真埋怨她,不过是担心过度而已。
见她当众道歉,也愧疚不已,“皇祖母,是滟熠不好,没能在您身边多陪陪您,从今以后,让滟熠回宫多陪您行吗?”
庞太后下意识的朝慕凌苍看去,慕凌苍不动声色的眨了一下眼眸。
她也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拉着祁滟熠笑得更愉悦,“孙儿能放弃在魂殿的逍遥自在、选择回宫陪伴哀家,哀家当然高兴了。”
夜颜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要祁滟熠去接近箫家,那就要适当的脱离他们魂殿。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当然要抓住机会。
她都道歉了,其他人哪还敢说什么?
夜芸见女儿女婿一直没说话,且神色坦然自若,心细如发的她也是猜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所以她也暂时把好奇的心思压了压。
庞太后见蓝铮都来了,还有从东龙国来的吕素,她虽然没见过吕素,但通过跟吕心彩的谈心,她在第一眼见吕素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笑容慈祥,走向他们二位,做了一个迎接贵宾的大礼,“恭迎二位降驾我天秦国,哀家未能夹道恭迎,望荣皇和吕当家见谅。”
蓝铮算是熟人了,也微笑的还了她一礼,“太后重礼了,蓝某与拙荆到天秦国不过是为了送两位外孙到女儿身边,若有惊扰之处,还请太后多多包涵。”
吕素就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将庞太后搀起,谦虚回道,“太后实在是太重礼了,吕素只是路过天秦国,也没想打扰太后。您这般恭迎,吕素受之有愧。”
上一次吕素来宫中,是因为假祁曜和玲妃回宫,他们也没机会来泰和宫拜见庞太后,今日大家正式见面,看得出来各家都是欢心不已的。
在场的气氛从之前的紧张和不安,突然变得隆重而热闹,让大家近日来沉闷的心情都得到了纾解。
当然,也有人除外。
在庞太后吩咐宫人设宴款待贵宾时,假祁曜突然称身子不适,要先回寝宫休息。玲妃身上还带着伤,出来都是由宫女搀扶着的,假祁曜要离开,她自然也找了养伤的借口离开。
庞太后面上露出了不满,但也没勉强他们。
其实她也不想他们留下,毕竟他不是自己亲儿子,她是真心想跟蓝铮和夜芸他们聚聚,也想与吕素这样有着传奇人生的女子多结识。要是他们留下,大家说话反而会变得拘束和小心翼翼。
至于面上的不满,当然是做给他们看的,“你们都回去好生休息,等养好了身子再向荣皇和吕当家赔礼。”
假装训了他们一通,庞太后随即又对蓝铮和吕素表示歉意,“他们前几日遭遇刺客袭击,身子确实抱恙,还望你们多担待。改日待他们身子养好,哀家再让他们设宴盛邀诸位。”
看着假祁曜和玲妃匆忙离开的身影,尽管一身华贵逼人,可无形中流露出来的紧张却让他们显得格外狼狈。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就算穿上了龙袍也不一定是天子,这话用在他们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
待他们远去后,夜芸才走到吕素身边,姐妹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夜芸压低声音道,“大姐,稍后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就算不拆穿她也当玩乐玩乐。”
吕素朝那对男女消失的方向看去,脸色沉又沉,“好,就当去玩乐,我也好久没陪人玩过了。”
夜芸听着她们对话,赶紧插声,“娘,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夜芸正想训斥她瞎凑热闹,吕素先笑道,“既然颜儿想去,那稍后与我们一同去吧。”
…
在庞太后宴请蓝铮、夜芸和吕素时,夜颜和慕凌苍发现那名陌生女子并未到宴殿中。
夫妻俩找了个借口离开宴殿,在泰和宫的后花园找到了那女子,且对方正准备从墙角那处离开。
“女侠请留步!”夜颜运起轻功飞了过去将她拦下。
“呵呵,我并非什么女侠。”女子虽然长相平庸,但笑起来很和善。
“敢问女侠尊姓大名?不知您与鬼手是何关系?”夜颜抱拳问道,言语都带着尊重。
虽然与她素不相识,但今日她的出现真是大大的帮了他们。他们一直都找不到拆穿假玲妃易容术的办法,而她和庞太后那一出戏,让他们有一种枯木遇到了甘露的感觉。
“我姓燕,你们可以叫我燕三娘。”女子扬眉介绍起自己来,“其实我与鬼手没多大交情,只是我欠他一份人情,今日受他所托来给你们送信,也算是我还他人情,所以你们也不必谢我。”
“那他为何不亲自来?”夜颜很是不解。
“鬼谷中遍地都是奇珍异宝,他若离开定会让人趁虚而入,到时就会像季夫人偷盗醉花一样,一旦毒药被别有居心之人所用,后果不堪设想。身为鬼手的亲传弟子,想必伏戾王最是清楚。”燕三娘看向慕凌苍,打量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
“敢问前辈,荣国宫中醉花的提醒,也是您?”慕凌苍试探的问道。
“呵呵,没错,是我。”燕三娘爽朗的笑道。
“多谢三娘远道相助,凌苍感激不尽。”慕凌苍随即朝她拱手拜道。
“好了,我欠鬼手的人情已经还完,二位也不必相送……”
“三娘,既然来了,不如到魂殿坐坐吧。正好我娘和吕姨都在,我看您与她们年岁相仿,应该能谈得来。”夜颜打断她,诚心的邀请道。
不管她与鬼手之间是什么交情,她帮助过他们两次,这是事实。
如果没有她到荣国宫中提示醉花,他们不会发现季夫人的另一面以及季家的野心。
如果这次不是她来送信,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揭穿无相易容术的办法。
于情于理,都该好好感谢人家。何况她来送信的同时,还要防备暗中的小人,这危险系数绝对不能忽视。
燕三娘也看出她的诚意,但却是谦卑的拒绝了,“夜宫主和吕当家都是我所敬重的女中豪侠,我哪敢与他们平起而坐?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
语毕,她没有迟疑,纵身飞向高墙之上,很快便消失无踪。
这轻功也算厉害了,夜颜仰头望着,眼中也充满了敬佩。
能在江湖中行走的女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她们身上那种江湖中沉淀出来的干练和豪爽,可不是大宅院里培养出来的小肚鸡肠能比的。
“走吧,太后他们还在等我们呢。”慕凌苍牵着她往回走。
…
清霞宫——
玲妃的伤还没痊愈,之所以拖着伤痛的身子去泰和宫,主要是为了两个太后的事。
他们没接到任何消息,说有人会假扮太后,突然冒出一个假的,试问,她能不好奇?
她和假祁曜都是如此震惊,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更想查明清楚。
只是,当夜颜兑出盐水时,他们由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惶恐不安,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懂得识破无相易容术的办法!
为此,他们不得不提早离开,回来想办法应对。
假祁曜在她面前来回走了数圈,实在没想出好对策,只能提议,“我看此事一定要及时通报相爷,如果我们被他们识破,那相爷的计谋就全废了!”
玲妃也赞同他的提议,“是要赶紧让相爷知道,我们也要加快动作找到玉玺和凤鸢,要不然等他们识破我们在先,那我们想再回宫就不可能了!而相爷多年的计谋也将毁于一旦,这损失我们可担不起。”
假祁曜脸色沉了又沉,“玉玺下落不明,而凤鸢也在陵墓中让我们无法取得,要如何做才能克制这些人?”
玲妃突然反问道,“你说玉玺会不会在伏戾王和太子手中?祁曜早知我是假的凤玲,他这次出巡也是早有预谋,我想他应该没有将玉玺带在身上。”
假祁曜随着她的疑问陷入思考中,但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祁曜如果将玉玺给了伏戾王,那就不会再颁下诏书让他代掌朝政了。至于太子,就祁曜对伏戾王的宠信来看,他怎可能把皇位传给太子?太子之所以还是太子,不过是祁曜做给朝中的大臣看的。相爷也说过,祁曜最满意的儿子是伏戾王,他对伏戾王的重视根本不是太子能比的。”
玲妃垂眸算计着,“如果祁曜选中的下一任帝王真是伏戾王……”
假祁曜看她欲言又止,赶紧问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玲妃抬起头,美目中带着阴冷的笑,“我想我们可以从太子身上下功夫。你想啊,要是祁曜真把皇位传给了伏戾王,太子会有多难堪?将来他所承受的可不是一两人的嘲笑,而是全天下人的嘲笑。”
听完她的话,假祁曜眼中顿时发出亮光,但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可是太子与伏戾王交情匪浅,万一……”
玲妃忍不住嗤笑,“交情匪浅?这种话也就外人说说而已!换做是你,你母后因为伏戾王而失去荣华富贵、甚至生死未卜,而你身为太子却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坐上皇位,你还能够把这样的人当成兄弟?”
假祁曜沉默起来。
换做是任何人,早都将伏戾王恨到骨子里去了,怎可能还把他当成兄弟!
玲妃接着分析,“依我看,太子之所以与他们在一起,一定是想找机会报仇。只可惜他势单力薄,加上伏戾王和夜颜也确实会算计,所以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巴结吕家,意图靠吕家为自己铺展后路。虽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我们可以把太子叫来试探试探,说不定会有惊喜等着我们。”
她分析得句句在理,假祁曜找不到任何不妥之处。
如今太子主动要求到泰和宫陪伴太后,这巴结太后的意图太明显了……
如果他真是为了报仇,那此刻笼络他是最好的机会。
想明白以后,他眯着眼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试探试探他。正好他要搬来宫中陪伴太后,我们要见他也不会引起伏戾王他们的注意。”
这事商定好以后,两人心中都多了许多自信。
但紧接着假祁曜又朝她叮嘱起来,“你也该见见吕素和夜芸了,总这么躲着会让她们起疑的。反正你现在受着伤,见她们是最安妥的时机,不论她们有何要求你都可以拿伤势做借口。”
玲妃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她知道这事是避免不了的,既然如此,那就趁今日见她们一见吧。
…
夜颜他们从泰和宫离开,刚到清霞宫就见一名宫女主动迎来,恭敬无比的道,“伏戾王妃,娘娘正差奴婢去请你们。正好你们来了,快随奴婢进去吧,娘娘已经等候许久了。”
夜颜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娘和吕素,她俩只是淡淡一笑。
反倒是她觉得挺意外的,还以为要见玲妃会受阻拦呢,没想到这次玲妃居然主动要见她们。
蓝铮和慕凌苍没与他们同来,毕竟这里是嫔妃寝宫,他一个大男人哪敢随便来,而他一个人在宫里也让人不放心,于是慕凌苍就陪他去了。
至于祁滟熠,已经回魂殿收拾东西,准备今日就搬回宫里陪同孤单的太后。
说起他,夜颜都觉得好笑。陪太后是一方面,其实他更想陪的应该是藏在泰和宫的吕心彩……
这样也好,太后身边有两个人,在宫外的他们也更加放心。
她们随宫女到了玲妃寝宫,玲妃正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见到她们进来,眼眶发红,热泪打转,激动得嗓音都是沙的,“大姐……三妹……”
夜颜自觉的退到最后面,今天她不是主角,没必要往前凑。
她就是个来看戏的,顺便学学演技。
夜芸最先过去取代宫女搀扶住她,脸上更是一脸心疼,“二姐,你身子有伤,快别如此见外了。”
玲妃含着眼泪向她们解释起来,“我现在是皇上册封的妃子,不敢再用凤玲之名。所以在外面见着你们,我也不敢与你们相认,就怕给皇上和太后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夜芸安慰道,“二姐多心了,我和大姐都知道这些,要是不理解你的话,我们也不会偷着到这里来见你了。”
吕素也面带温柔的点头,然后上前扶着她另一面,“二妹身子有伤,就别站着说话了,快躺下吧。”
玲妃在她们左右搀扶下躺回了床上,随即就朝宫女吩咐道,“快奉茶,我要好好陪我姐姐和妹妹说话。”
宫女忙活了起来,又是给吕素和夜芸煮茶,又是为她们添置软椅。
夜芸作为晚辈,自然不敢乱坐,只能乖巧的站在夜芸身后。
玲妃的种种表现,她一点都不意外。这情况,肯定要装的,不装咋糊弄人呢?
偏偏吕素和夜芸也是老戏骨,配合着她认真的演着姐妹情深。
“二姐,听闻你死而复生,我和大姐真是高兴坏了,做梦都没想到我们姐妹还有团聚的一天。”夜芸最先发表伤感之言。
“是啊,二妹,你能活过来,我们真是替你感到高兴。”吕素也欣慰的叹气。
“大姐、三妹,这一切都得感激上苍,是上苍听到了你们对我的思念,才让我复活回到这世上,如今才能与你们再续姐妹情缘。”玲妃感动得眼泪汪汪。
“对了,二姐,我有一事很想问清楚。”夜芸认真的脸上带着许多好奇。
“三妹请说。”
“上苍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让二姐的骨灰变成鲜活的肉体,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夜芸一边问着,一边抚着她白皙姣美的脸颊,感叹之中有充满了深深的不解。
“这……”玲妃眼里的热泪瞬间停止了打转,神色更是不自然的变僵,桃色的面庞就像失血过多一样突然间变得凄白凄白的。
“对啊,母妃,您到底是如何复活的,给我们讲讲呗。”夜颜一直都忍着没说话,但对这个问题,她忍无可忍。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位‘婆婆’的脸色太好看了。要不是怕挨骂,她真想把铜镜抱到她面前,让她看看自己脸上丰富的表情……
面对三双好奇的眼睛,玲妃不得不以低头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谁能告诉她究竟是如何回事?
为何凤玲在她们嘴里会是一对骨灰?
夜颜佯装关心的安慰她,“母妃,您不用担心我们会泄密,这是上苍对您的恩赐,说明这是天机,我们是不会把天机泄露出去的。我们只是好奇,为何您入土的时候是一堆骨灰,究竟发生了怎样神奇的事才让您的肉身恢复原貌?”
她眼神无辜又好奇,夜芸和吕素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猜疑,玲妃抬起头看着她们三人,虚弱的笑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醒来的时候,发现皇上就在陵园里。当时我都以为自己是鬼魅,谁知道皇上却看到了我,还抓住我不放,我那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拥有了血肉之躯。”
夜颜还想多问,夜芸扭头瞪了她一记,“瞧你,瞎起什么哄,都知道这是天机还问那么多!”
训完女儿,她赶紧拉着玲妃的手安慰,“二姐,颜儿她说话做事从来都少根筋,你多担待,别往心里去。”
玲妃温柔的看着夜颜,“颜儿她性子活泼,我喜爱都来不及呢。我也知道你们对我复活的事有许多不解,别说你们,就是我都难以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
对她复活的问题,这本来就是夜芸故意问的,并没有逼她一定要回答,既然女儿都说是天机了,那她自然就顺着台阶下来。
比起吕素的沉稳,她算是三姐妹中最不安分的一个。不提复活的事,很快又转到别的事上。
“二姐,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你、你说。”玲妃盯着她,尽管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但轻颤的嗓音也出卖了她的紧张。
“心彩说你想让她嫁给嘉和王,据我所知,嘉和王品性极差,你怎想到把他们撮合在一起呢?”
不得不说,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就连夜颜站在后面都有一种替‘婆婆’捏把汗的冲动。
“三妹,你误会我了!”玲妃赶紧解释起来,“我刚回京,对京城的人和事都不熟悉,那嘉和王一直讨好我,让我误以为他是个懂事又有孝心的人,所以他提出想娶心彩的时候我才极力帮他说好话。加上那时我也不知道太子与心彩之间的事,所以才造成了心彩记恨我。”
她解释完,又向吕素认起错来,“大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撮合心彩和嘉和王的。我也是被嘉和王的表象给欺骗了,所以才犯了一次糊涂。”
“没事,既然解释清楚了,我想心彩也不会再放心上的。”吕素神色温和,言语也很是大度。
“二姐,你别怪我多嘴,我问这些也是想你当着大姐的面说清楚,免得因为外人坏了我们姐妹的情分。”夜芸拉着她的手,讨好般的安慰她。
“我知道,三妹,你不用多说我也理解你的心意。你一向善解人意,最见不得别人破坏我们姐妹的感情。”玲妃柔声回道,也将自己的大度表现得淋淋尽致。
“二姐,我还有一事想问。”
“……”玲妃红唇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僵了一下。
“你还记得水瑶吗?”
“水、水瑶?她、她怎么了?”玲妃突然抓住她的手,似是很紧张。
“水瑶在你过世之后也离开了人世。”夜芸伤感的叹气。
“她死了?怎么会呢?”玲妃激动起来,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是如何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水瑶……”
“她是得病去的。”
“水瑶……”玲妃泣不成声。
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夜芸也适时的保持沉默,陪着她陷入伤感之中。
很快,玲妃悲伤的回忆起来,“她自幼就跟在我身边,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从来没把她当下人看待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与她倾诉,而她为了我也几次受伤,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如今我活过来,见到了所有的至亲,却唯独没见到她……”
她把回忆描述的真实又感人,夜颜她们都沉默的听着,只是听着听着夜颜就暗皱眉头。
她婆婆把什么事都告诉那个水瑶?
换言之,水瑶知道与她婆婆有关的一切事?
之前她们就猜测过这个可能,眼下从玲妃的回忆中,算是确认了他们的猜测。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玲妃与水瑶之间一定有很密切的关系,所以才会知道她婆婆那么多事!
…
从清霞宫离开,差不多都傍晚了。
他们一行人坐马车回到魂殿,进了大门,夜芸迫不及待的询问女儿,“颜儿,你能想象她的来历吗?”
夜颜憋了一路,总算有机会说话了,当然不会掖着藏着,“娘,我怀疑这个玲妃是水瑶的女儿。”
夜芸和吕素都沉下了脸,就连一旁听她们说话的蓝铮和慕凌苍都忍不住皱眉。
所有目光全盯着她,夜颜继续道,“沈姐不是说过吗,她当初去见水瑶最后一面时,水瑶有个年幼的女儿。算算时间,那女孩现在也就二十来岁,如果她假扮年轻时的母妃,凭无相的易容术,是很容易的。”
听她说完,吕素最先提出质疑,“可是水瑶死时她女儿年幼,如何知道你们母妃这么多事?”
这一点,也是夜颜最想不通的。
这时代又没有录像可看,最多珍藏一点画像,玲妃之所以假扮她婆婆年轻时的样子,估计原因就在这里。
以水瑶跟凤玲的关系,她肯定收藏了凤玲的画像,这画像被长大的女儿发现了,所以才有今日的玲妃。为何要假扮年轻时的凤玲,其实也不难猜测,毕竟凤玲死得早,如果他们整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出来,万一祁曜嫌弃呢?又或许假扮得不像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还原凤玲年轻时的容貌。
至于为何这么多事被泄露……
她眼眸突然睁大,脱口道,“我猜水瑶有写日记的习惯!或者说,她有故意记录生平往事!”
以前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许多做丫鬟的都不识字,可通过玲妃回忆,水瑶当初在凤家时,所享受的待遇跟一般丫鬟不同。她既然是从小陪在凤玲身边的,那凤玲所学的东西,她一定多多少少也会。
见大家集体沉默陷入沉思中,她越发笃定道,“我有理由相信水瑶一定记录过她的生平往事!凤家发生那样大的变故,而母妃也过早去世,要说她一点感想都没有,那也太过无情了。除此之外,真的很难解释玲妃为何知道得如此多!”
夜芸沉着脸问道,“如果玲妃真是水瑶的女儿,那她为何要如此做?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夜颜撇了一下嘴,“娘,不是每个人都懂感恩的,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况,权利地位对许多人来说,诱惑之大,无法想象。”
听她说完,大家都沉默起来。
见气氛沉痛压抑,一直没开口的蓝铮突然道,“行了,既然颜儿分析到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虽然知道她的底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这也算不小的发现。”
确实,知道玲妃的来历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他们想到水瑶如此忠心的份上,心中不免惋叹而已。
夜颜也赶紧劝道,“好了,娘,你们都别想太多。现在我和凌苍就去找太子,看看下一步该如何做。”
…
御书房——
看着前来的太子,假祁曜一脸的疼爱,“皇儿,你终于肯回来了。”
祁滟熠自责的回道,“父皇,是滟熠不孝,让您为滟熠操心了。”
假祁曜拍着他的肩,又喜又欣慰,“皇儿自幼孝顺,朕是知道的。如今你肯重回朕身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祁滟熠感动的笑了笑,“父皇能原谅滟熠,滟熠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以后定会更加孝顺父皇。”
假祁曜‘哈哈’大笑,“光孝顺朕可是不够的,你还要多替朕分担政事,这才是真正的孝顺。”
祁滟熠谦虚的低下头,“父皇言过了,有皇兄替父皇执掌朝政,滟熠愿辅佐皇兄……”
他还没说完,假祁曜就将他打断,有些不悦的道,“你是太子,朕的皇位肯定是要传给你的。至于你皇兄,不过是朕身边缺乏人手,所以才让他代掌朝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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