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之后，在村委会主任孙卫东的陪同下，陈岩到了养猪场。

离着养猪场还有几十米的距离，陈岩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养猪场不远处就是村民的房子，陈岩自然能够想象到，即便不刮风的时候，臭味也会到处弥漫，这些村民的生活环境可想而知。

只是，养猪场的主人不同一般，上面有秦海虎这个地头蛇给罩着，村民们只好敢怒不敢言。

陈岩今天有工作，只好皱着眉头往前走。

两人到了养猪场跟前，两只大狗早早地就听到了动静，狂叫着扑到了门口，隔着栅栏门一边咆哮，一边呲着牙逞威风，做出随时要扑上来咬人的架势。

“瘸子，瘸子，开门，陈书记来了！”

孙卫东一边往养猪场里面张望，一边扯着嗓子喊道。

只是非常可惜，两只看门狗的声音远远高过孙卫东的喊声，里面根本就不会听见。

两只看门狗嚎叫了足足有两分钟，从养猪场里面走出来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浑身脏兮兮的，如果不是在这个特定的环境，肯定被认为是个流浪汉，走路有些不方便，应该就是孙卫东刚才呼叫的瘸子了。

在老头的后面，听到这么动静挺大，又有几个人从里面伸头观看。

陈岩敏锐地注意到，这些人大都是一些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个个都脏兮兮的，已经很难看清衣服的真正颜色。

老头到了门口之后，把两只看门口驱赶到了一个空置的猪圈里，这才过来打开了大门。

“瘸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村的第一书记陈岩同志，你还没有见过吧？”

孙卫东指着陈岩耀武扬威地介绍道。

陈岩发现老头对于孙卫东直呼外号，而且是具有歧视性的外号，却没有任何恼怒，看来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老头很是漠然地打量了一眼陈岩，摇摇头，咧咧嘴说道：“还真的没有见过。”

对于一个身体有残疾，在整个村庄都出于最底层的老人来说，谁当官都是一样，见过不见过又有什么两样。

陈岩没有嫌弃老头的肮脏和难闻的气味，上前一步拉住老头粗糙的大手，诚挚地说道：“大爷，我叫陈岩，是乡里派来的包村干部。大爷的身体看着非常硬朗，今年高寿啊？”

“高寿？……”

老头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有听懂陈岩问的是什么。

“瘸子，陈书记问你今年多大了。”

孙卫东只好当了翻译。

“哦……今年六十八了。”

老头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这也难怪老头听不懂，老头没有上过学，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客气地问过他。

陈岩微微点头，看着老人这样的处境，这样的劳动环境，心里感觉很不好受，感慨地说道：“六十八了，还在辛勤地劳作，不容易啊。老人家，家里几口人啊。”

不等老人回答，孙卫东插话道：“陈书记，瘸子的大号叫秦正水，老婆死了几年了，有一个儿子叫秦东来，是个二流子，偷鸡摸狗拔蒜苗，从来不好好干活，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又跟人跑了。”

听到孙卫东的介绍，陈岩有了印象，那个叫秦东来的二流子一直跟着秦海虎的儿子当马仔。陈岩原本想找秦东来谈一谈，只是一直没有联系上他，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他的老爹。

由于经济落后，低保的覆盖水平有限，圣水村很多七八十岁的老人为了不给儿女增加负担，甚至是主动补贴儿女，还在辛勤劳作。

这样高龄的老人早就应该安详天伦之乐了，只是因为经济条件所限，只要活到老干到老。

陈岩心里有数，国家有国家的难处，单单等靠要国家的救济，短时间内很难都让这些老人过上幸福生活，只有将村里的集体经济发展壮大，提高村民的福利待遇，这才是一条可行的康庄大道。在其位谋其政，这也是陈岩的奋斗目标！

“你们有事吗？要是没事我去干活了。”

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岩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地问道：“老人家，我们是来找秦副局长的，他在这里吗？”

老人神色复杂地撇撇嘴，摆手道：“不在，不在！人家是大干部，这里臭气哄哄的，能在这个地方。”

听到老人这么一说，陈岩感觉很有道理。根本不用多想，如果不是卖猪收钱的时候，秦局长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陈岩原本想到养猪场里面去看一眼，发现老人颇有敌意，便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这些老人都是为老板打工的，老板肯定早就有交代，不会随随便便让人进来参观的。陈岩不想为难他们，再说了，从这些老人口中，也很难问道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老人家，麻烦你了，我们不打扰了。孙主任，我们回去吧。”

陈岩心平气和地说道。

“回去，你不找秦副局长了？”

孙卫东不解地问道。

陈岩微微一笑道：“当然要找！秦局长既然不在这里，我们就去他家里找。孙主任，你应该知道秦副局长住在什么地方吧。”

这个养猪场必须尽快搬迁，找不到主人自然无法解决问题。想干点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陈岩要干的这种大事情，更是千头万绪，陈岩必须雷厉风行，充分提高工作效率，解决掉一件算一件。

孙卫东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秦局长在县里有别墅，他平时就住在那里。”

孙卫东原本不想招惹秦局长这个大佬，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村主任，第一书记才是村里的最高领导，既然有陈岩亲自出面，出了什么岔子自然有陈岩担着，孙卫东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岩一挥手，爽朗地说道：“孙主任，我开车带着你去县里，现在就走。”

陈岩开着他的二手面包车，一个小时之后到了秦副局长的别墅面前。不愧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这里闹中取静，绿树红花环境宜人。

看着眼前雅致的环境，呼吸着清新中带着花香的空气，陈岩很是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把污染留给圣水村，自己赚了大钱住在这里享福，真是好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