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台上,胜负已分,台下喝彩万千,视线望着道台上的胜利身影,敬佩羡慕不一而足,同时众人又等待长老席位上副山主宣布结果。
声音迟迟不落,离宫弟子八百人目光转向前庭高台正中处,长老席上,只见山主已然归来,只是左侧多了两个陌生的影子,一老一少,几人相谈甚欢,目光也似乎在那斗笠少年身上,一时没有注意到道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
直到身侧长老提醒,李幸才连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出声喊道:“魏凌获胜,暂作休息!”
李幸而之所以如此失态,是方才听师兄说起了与吕文浩的对赌。
白宣与吕文浩为了一争胜负,对赌多年,而每一次赌局,李幸都做为见证人身在其中。最初是两人怕彼此耍赖,而李幸性子却刚正不阿,吕文浩也信得过,这个见证身份由此而来,以至于后来的每一场对赌,都演变成了三人的赌局。
白宣有意顾及吕文浩与齐桃戈颜面,本欲择日再比,谁知吕文浩丝毫不在意,并有些狡黠的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就现在,反正也耽搁不了多久。”
基于此,李幸才叫停了比赛,脸上有些悻悻然,虽很想见证此局,本着离宫的厚道,却数次断提醒吕文浩:“吕兄还是慎重些,你赢了也就罢了,离宫并无损失,万一输了,却是太过伤情,况且我那两位师侄的实力我最清楚不过,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怪我离宫欺你。”
话太露骨,却也实诚,白宣点头认同,劝慰之意不言而喻,吕文浩觉得心头有些暖和,如饮纯酿,开诚布公道:“其实我才学已尽,教无可教,最后想着以往渊源,让他来你们离宫学学剑术,你们无需多虑,我这弟子是当真很不错的。”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身为一宫之主,白宣修为自是极高的,就连威严也是,起身举手抬足间,前庭八百弟子的嘈杂交流声瞬间停止,盘坐于地的所有人,肃静文雅,恭听山主言说。
白宣出声说道:“有客从远方来,讨教我离宫剑术,大比暂停半刻。”
顿了顿,似乎在抉择,最后白宣继续道:“夏沁出列上台,只分输赢,点到为止。”
前庭处,临近道台前,一位盘坐养息的少女起身,对着白宣恭敬鞠躬后,直接跃上了数米高的道台,台下彻底沸腾,“二师姐”呼声不断,声音具有极其的穿透力,在上清宫前荡气回肠。
高台上,长老席位中,吕文浩拍了拍齐桃戈肩膀,似为鼓励,毕竟如此盛大的场面,难免会有些紧张,并宽慰道:“不要有压力,先生问剑离宫十二场,没一场彻底胜过,所以输了也不要紧。”
身为先生,吕文浩算得上有心,连着赌局也是为自己着想,齐桃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环抱长剑,下了高台席位,漫步向着一方的比试道台行去,路经八百离宫弟子,没有一丝滞留。
李幸称赞一声,“胆气不错!”,这个斗笠娃儿便值得自己高看一眼。
道台前无登台阶梯,只能借力而上,也算作是离宫设下的小小考验,齐桃戈停在道台前踌躇不前,离宫八百弟子注视这位斗笠少年,自以为他无法上台,竟然非但没有嘲笑,反而暗自替他着急,虽不知他到底是何许人,可这般就算上去了,不也是自寻死路么,真不明白山主真意。
离宫的一门风范,让天下人都无不敬叹,视为唯一一个儒道并存的宫门,门内弟子受此熏染,个个温尔文雅,知书达理。
齐桃戈看清了道台上四个模糊的大字,“剑如飞风”,似有所悟,旋即斗笠一扬,如清风徐来,身影扶摇而上,稳落道台,引得台下叫好不断。
腾在空中时,齐桃戈莫过斗笠边际,看清了少女的模样,灵动婉约,眉宇自带一股英气,眼中带着一丝不容察觉的自傲,如九天雏凤,不羁一格。
两人一番拘礼,谦卑有序,各自打量着对方,等到白宣开口示意,台上气氛瞬间燃烈,台下沉默观望,八百弟子所思大致相同,各自心中结局已定,不好明说,静待预料之内的结果,只有大师兄于也一直注视着那个斗笠少年,想要看个透彻。
道台上,两人竟然都闻声未动,最后少女眉目一挑,以一手离宫点撩术,拉开了战局,此术本为离宫剑术最基本一式,却在少女剑上大放异彩,长剑像流水般平缓刺出,又如疾风般狠快,眨眼剑近身少年三尺之内。
斗笠下的身影漫不经心,玉指划过剑鞘,带着一缕火花,指尖划过剑柄,长剑轻鸣出鞘,这本是云安国北原剑宗的引剑术,被齐灏踏破宗门后,这一宗剑学便留在了济北王府的藏经阁内,后被齐桃戈所学。
剑出如龙,不顾身前的长剑已至,反而以退为进,势如破竹,剑尖直指少女,若以寻常角度来看,这便是以伤换伤做法,实在称不上如何高深。
夏沁自是天骄少女,应对奇快,身影快速后退,但手中长剑未归,剑却未停,还在斗笠少年身前,不足一尺,正是驭剑术。
挥剑已出,回剑欲挡已迟,因为那柄清冷的长剑奇快,已在斗笠下,距离少年天庭只有三寸有余,台下八百离宫弟子如坐针毡,暗自试想自己若是这少年,又该如何脱困。
于也眯眼凝望,嘴上轻喃“锁清秋”,心想此刻用离宫秘术“锁清秋”是最好的选择,用闲余的左手锁住长剑,才有转机,当然作为离宫秘术,也最难掌握,也不为他人所知,那少年也只怕要就此落败。
千钧一发,席上白宣已经准备出手搭救,吕文浩却将他按下,旋即只看见斗笠少年左手竟然化作白玉,不知何时伸出,弹在了在剑刃之上,清冷的长剑瞬间失了方向,向左飞去,最后御空一圈,回到了少女手中。
凝寒如玉,刀剑不侵,正是江湖里失传已久的绝学玄玉手。
台下席上,满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