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玉被震惊的浑身发麻，一下站起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正阳。

赵正阳盯着凌心玉一言不发，片刻，他强行按下心神，重新坐下后，才示意赵正阳继续说下去。

赵正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少爷和老朽一直寻找那幕…教书先生未果，只能只身返回黑曜城，几年后，老朽就听说凤凰城被人屠城，城内数十万人，无论男女老少被屠戮的干干净净，而且还不止凤凰城，连那周围数十座城池都被人血洗。”

“而屠城之人，正是那位教书先生，幕天池。”

“座龙城的东方皇室得知此事之后，便命真武门、天脉宫、还有化天宗、谈天书院这四大宗门共同讨伐焚天盟与幕天池。

“但是没想到的是，幕天池居然以一人之力就将来犯的四大宗门杀的有去无回。”

“最后，他更是亲身前往座龙城，在座龙城的缅龙碑上刻出：”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草民之穷由天谴。”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不忠之人，杀！不孝之人，杀！”

“不仁之人，杀！不义之人，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奉天之命杀杀杀。”

“我生不为逐鹿来，千年沧桑大梦还。”

“君臣将相皆为土，总是刀下觳觫柴”

“皇城之下竖此碑，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

“然后又摧毁了大岚帝国之祖东方岚的雕像，依示凶威。”

“大岚帝国之主东方承大怒，亲自起兵讨伐幕天池，就在大军兵临焚天盟之际，当天夜里，东方承的尸首就被挂在了皇旗奉天旗之上，而且还发现了东方承的尸体上写了几个大字。”

“胆敢再犯，屠尽你东方一脉。落款正是幕天池三个字。”

“一时间，大岚帝国更是无人敢阻挡幕天池的疯狂，少爷江瀚飞虽然对幕天池的遭遇感到十分难过，但是又十分不解的是，当年的幕天池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为何区区不到几年时间就有如此惊天逆力，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幕天池的天份资质，但是这也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

“少爷害怕这苍生在幕天池的手里历遭劫难，只身前往焚天盟，一年后，少爷返回江家闭门不出，不久之后，那位堂兄弟找到了少爷。”

凌心玉听到这里早已浑身抖动不止，赵正阳叹道：“你大概也猜到这位堂兄弟是谁了吧，没错，这位堂兄弟就是你的爷爷，鹰皇前辈。”

“这么多年了，鹰皇前辈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找到了少爷，不知道两人商议了什么。不久，鹰皇前辈就离开了，而少爷从那天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经常独自外出，似乎在寻找打听着什么。”

“有一天，老朽无意中在少爷的房间发现了一张纸，而上面写的就是，天地万物，任何生灵都有资格接受那混沌之力，但，唯独只有那天弃地厌之人才永生不能超越。”

“后来少爷发现之后，就把老朽重重责骂了一番。最后，少爷终究还是告诉了老朽，他想找的是关于天地弃子的传说，根据他所发现，唯一相似的就是一千多年前，国师东方智从吞天塔里抱出来的婴儿，但是年代太过久远，根本就无从探知。”

“又过了几年，鹰皇前辈再次上门，抱走了少爷的女儿江武凰，然后不到几年的时间，少爷也郁郁而终。”

赵正阳一口气说完之后，神情渐渐愈发显的没落、空虚。

凌心玉也是呆在那里，两眼无神，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却引出了这么多前尘往事。

看着还在发呆的凌心玉，赵正阳走过去拍了拍凌心玉的肩膀，让他不要多想，早点休息。

凌心玉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就无心睡眠，满脑子都在回想赵正阳对他所说的，他从来都没想到幕天池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就在他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逐渐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因为凌心玉好像听到门外有人轻声叫着自己名字，身子坐了起来细细聆听。

好像是江柔儿。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凌心玉看着旁边的赵正阳似乎睡的死死的，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打开了房门，就看到江柔儿举着小手，作着敲门的动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凌心玉一怔，便问道。

江柔儿欲言欲止，扯着衣服下摆扭扭捏捏的，凌心玉一看，更加奇怪了。

江柔儿看了看凌心玉身后的赵老头睡得好像一只蛤蟆精似，肚子一张一缩的。

就对凌心玉勾了勾手指，轻声说道：“跟我来，小声点。”

凌心玉虽然奇怪，但是还是依言照办，江柔儿带着凌心玉爬到了客栈的房顶上，只见她座在房顶上，冲着凌心玉招了招手：“来，坐这里，我睡不着，陪我看月亮。”

凌心玉点了点头，就挨着江柔儿身边坐下来。

江柔儿轻挽住了凌心玉的胳膊，两人紧紧相依，看着城中那点点缀缀的依稀灯火，默默不语。

天空中的明月圆如银盘，皎洁明亮，如同一盏明灯一般挂在天上，给这黑色的夜晚带来了丝丝光亮与柔情，围绕在皎月旁的是那朵朵灰白色的云彩，如同舞在云端中的仙女一般，更有那无数闪烁的星芒，像宝石一样灵动而晶莹并密麻的分散无垠的天空中，这些画面都汇聚成了如同梦幻般的世界。

江柔儿看的出神，她真的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永远停止转动，在这璀璨的星空之下，只有她和她心中所念之人，在这天地间成为永恒。

忽然，天空划过一道流星，江柔儿心中一动，闭上了眼睛，而后，她那洁白脸庞上也流下了一滴眼泪。

江柔儿轻语道：“小玉儿，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凌心玉一言不发。

江柔儿将凌心玉挽的更紧了：“我忽然感觉好害怕、害怕你…。”剩下的那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只看到眼中一滴泪水再次盈眶而落。

这时，一只小手接住了那即将落下的泪水，凌心玉将那颗泪水放在了自己的嘴唇边细细的体会了起来，他那颗赤子之心，瞬间就感到了江柔儿的情深之处，那滴泪水包含的感情是在他从未体会到过的。

凌心玉默不作声的伸手擦去江柔儿脸庞上的泪痕，江柔儿顺势就握住了凌心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吻着，然后握着凌心玉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她希望凌心玉能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情与心。

“柔儿…。”

“嗯。”

“对不起。”

江柔儿低下了头，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内心，扑倒在凌心玉的怀中，将脸庞埋在凌心玉的胸口中痛哭了出来，当她知道自己对凌心玉的感情无法割舍的那一天起，当她看到凌心玉死在南飞云手中的那一天起，时常做着同一个恶梦，就是与凌心玉天人永隔，但是她依然坚持每天用开怀的笑颜来面对和凌心玉在一起的每一天。

她不愿意凌心玉为难，她也明白凌鹰空在凌心玉的心中的地位，不共载天之仇是无法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去化解的，但一想到幕天池的强大，焚天盟的恐怖，她每天都过的胆战心惊，就好像害怕第二天看不到凌心玉一样，所以当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她都要急忙先找到凌心玉才安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柔儿对凌心玉感情终究还是突破了那心中的一丝理智，恳求凌心玉放弃仇恨，她真的害怕，害怕凌心玉惨死在幕天池手里，如果失去凌心玉的话，自己将何去何从。

看着江柔儿在自己怀里痛哭着，凌心玉心中泛起了有别于失去凌鹰空的另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凌心玉虽然年纪尚幼，但在仅仅数月的时间里，体会到了常人一生中都无法体会到的感情。

爱之一字，让他感觉自己心中的空洞被填满而取代。

恨之一字，让他有了追求那最原本的复仇力量。

情之一字，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当中除了凌鹰空之外还有让他值得付出一切的人。

仇之一字，让他有了一往无前的杀意与动力。

他不知道承诺的含义，所以无法给江柔儿任何保证，因为在他的心中，对幕天池的仇恨永远都是第一位，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但是，现在凌心玉的心动摇了，让他动摇的原因就是自己怀中这个女孩，江柔儿的情几乎要击溃了自己对幕天池的恨，平生第一次碰到的选择，竟然是在放与不放之间。

心中的一声叹息，让少年犹豫了。

看到怀里的江柔儿哭声慢慢的变小，凌心玉揉着江柔儿的秀发，轻轻说道：“别担心，没事的。”

江柔儿从凌心玉怀里挣脱，将脑袋别到一旁，似乎不愿让凌心玉看到自己哭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