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女孩笑着，就这样看着她。

梦里还是八月，莲花依旧在风中摇曳。

梦里他一身白衣，坐在女孩身边，那平时欠扁的脸难得流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邋遢鬼！吃到鼻子上了！”李白抬手擦去青莲鼻子上的蔗糖，笑的如同温和的暖阳。零零散散栽种在木秋千旁的满天星，点缀着这不真实的场景。虚幻，如同幻影一般，似乎只需用些力气，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事实上也的确是不在了……

长安之战，少女花季般的生命就已经凋零了。唯有他的时钟还在滴答作响-----李白无法停下他的脚步。

故人已逝，旧景已变。

貌似只能在睡梦中感受一下他们的美好了。

于是在这模糊的光团里，有了这么一个秋千，秋千上坐着两个再也无法相见的人。

莫楠七站在他们两个面前，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李白亲手喂青莲吃糖葫芦，李白手中的风铃铛铛的响，李白腰间没有别着酒葫芦……

莫楠七深知这是假的，但又怎样呢，那看起来美好实则无限荒芜的景象，那虽存在过却又消失不见的真实。女孩笑着，笑着……

莫楠七似乎在李白看不到的一面，看到女孩嘴角滴淌着献血，她依旧笑着，左眼眶空洞洞的，里面什么也没有……眼球早就腐烂了，连着血丝，滚落到莫楠七脚边；胸前开着一个大洞……心脏呢？莫楠七没有看见。

但李白看不见，他的瞳孔中折射出异样的光彩，透过那双眸子，莫楠七看到的是李白眼中的点点繁星，映着一个微笑的，纯白如莲的女孩。

女孩原本生的好看，巴掌大的笑脸，如秋波般充着水雾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般铺开，在眼底遮下淡淡暗影。

突然女孩旁边的那席白衣不见了，是去买什么小玩意了吧……

女孩对着她笑，用仅剩的右眼看着她，莫楠七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心痛，这种好像自己经受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你是青莲吗？”莫楠七问。

女孩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或许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吧……

青莲，他们连你的尸骨也没找到……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莫楠七又试探着问。

女孩没有动静，突然抬起残破的手指指着面前的光团，笑的开心……

莫楠七顺着看去，从光影里看到的是焦急的李白，刘邦，花木兰……

“这是……”莫楠七转过头看啊……青莲何时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秋千在眼中缩小，自己好像掉进那团光晕里了……远了，越来越远了，莫楠七伸出手去触碰，可什么都没碰到……她勉强看到梦中的李白拿着一串新的糖葫芦回来，笑眯眯的和女孩谈着刚才的趣事，从新坐到秋千上……

耳朵轰鸣，接着是刺目的白光……

……

“喂！小七！听得到吗？”

“小妹！怎么了？”

“小莫莫！小莫莫！”

莫楠七掀开眼皮，看着围拢过来的人，所有人都关心的看着她。

“怎么了……”莫楠七张开嘴，嗓子意外的干涩，仿佛许久没说话一般。

“你是不是晕车了？”李白看见莫楠七没什么事，终于放下心来，“吓死我了，十分钟前你还好好的和在下说话，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十分钟？”莫楠七不确定的补了一句，那个梦，真实到吓人了……

话说青莲真的长那个样子吗……

莫楠七摸了把脖子，上面全是冷汗，吸了口气，动了动唇，才缓缓对着大家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邦拍了拍胸口，刚才莫楠七突然的动作把他吓坏了。

“莫小姐要注意身体啊……”张良也笑笑。

大家在虚惊一场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聊着自己的天。

莫楠七看向车窗外，景色已不在荒凉，四周是高大的树，清澈的泉……

“嗯？”莫楠七拽拽李白的衣角，后者转回头，不解的看着她。

“李白……”莫楠七很想问问李白，青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熟悉的感觉一遍一遍涌上来，莫楠七的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不甘的，悲伤的，愤怒的……

“怎么了？”李白咬了咬嘴里的草。

“我想问……”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莫楠七脑中浮现青莲那种缺失了一半的脸。

“想问什么？”李白认真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告诉她：我都会回答的……

“想问……”青莲，想问青莲啊……

“想问……”莫楠七紧抿嘴角……

“今天天气真好啊……”莫楠七心中：我到底再说什么……

“……”愣了一下……

“噗。”李白噗的一笑：“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