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是太守之后,上柱国韩擒虎又是自己的舅舅,官场之中的事情他是有所了解的,之后九岁跟随师父学艺,师傅也没少带着他在江湖中历练一番,所以江湖中的事情也是见识过的。
但今日的红拂张出尘,却是他平生都没有见过的奇女子,一时间他的脑海中实在是找寻不出应对的办法,他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姑娘刚才说要帮我,不知道帮我什么,又是要如何帮我呢?”
“宇文师这个老奸贼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即便你之前不了解,昨天一见也应该心中有数了,此人外宽内忌,狡诈多疑,绝不是一个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更何况你先前伤了他家的二公子宇文轩。这个宇文轩有他父亲的贪婪无厌,但是却又没有他父亲的机警与聪明,但不论如何,宇文师都对他这个二儿子是照顾有加,你若是想要出人头地,必须要让宇文师对你摒弃前嫌方可。”红拂说道。
“姑娘如此说来,难不成姑娘有什么妙计高招不成?”李靖不以为然,在屋中缓缓踱步。
“如果我来一次刺杀宇文师的行动,由你救了他的性命,那么他从此以后,就会视你为己出,到时候推荐引用,你就有机会实现你自己的抱负了。”红拂说道。
“你说什么?”李靖大吃一惊,没有想到红拂竟然会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计划,这简直比刚才听到的她表白对自己的欣赏之意更加令他措手不及。
李靖心中快速思索着,暗道莫不真的是那丞相宇文师对我李药师不放心,特意派了这位姑娘以言语试探我不成?若是我稍有表露之意,恐怕从此不仅再无机会报效朝廷,就连生命都随时受到威胁呢。
想到这里,李靖淡淡一笑,拱手说道:“感谢姑娘能够如此坦然直言,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恕李靖不能奉命,姑娘还是请回吧!”
说罢,李靖将房门打开,做出送客的姿态。
红拂微微一笑,似乎并不着忙,好像对李靖的反应和回答早已经有了预料一般,她点点头,缓步走到房门外,忽然又站定了身形,没有回头,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今夜晚宴,你一切就都信了”
红拂没有再停留,而是径直去了,留下了呆呆站在原地的李靖,望着红拂那如仙如幻一般的背影愣愣出神。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她为何要对我如此?李靖啊李靖,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此时的你不过是个养马的功曹,这样一位天仙下凡一般的姑娘,怎么对你青睐有加?江湖险恶,朝堂之中更加险恶,一招不慎满盘尽输,你现在如何还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呢?”李靖喃喃自语道。
李靖思来想去,还是按照自己适才所想,一走了之最好,但是刚将包袱收拾停当,突然间又有人来敲门,李靖打开门一看,见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那个三角脑袋。
三角脑袋此时的神态举止已经大变,对李靖显得十分亲热起来,李靖倒也奇怪,不知道他这养马功曹竟然还能让这等小人另眼相看。
“李大侠,老爷吩咐我来告知你一件事,大喜事啊。”三角脑袋喜上眉梢。
“哦?什么事?”李靖冷冷问道,此时的他已经是意兴阑珊,对于从这里博取功名已经没了兴趣,所以也就不必再去迁就这等小人。
但是这三角脑袋此时却如同很是热情一般,说道:“老爷让小的告诉李少侠,今日府中将设晚宴,邀请李大侠到时候一定赴宴。”
随即,这三角脑袋又压低声音说道:“李大侠可不知道,一开始老爷拟定人选时,我就在老爷身边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呢,要知道能被俺家老爷选中赴宴之人,哪一个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知道了,丞相好意在下心领,但是在下旅途劳累,昨夜又被挡在府外淋了一场大雨,此时身心俱疲,况且在下不过是个区区养马功曹,若是赴宴岂不辱没了一座高朋?恕难从命了!”李靖没有说出自己要走,生怕这三角脑袋回去禀告丞相再生枝节,于是搪塞说道。
三角脑袋听后脸一红,以为李靖时对昨日自己怠慢他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旁敲侧击羞辱于他,不由神色尴尬起来:“李大侠,您不去可是不行的,要知道这可是老爷的吩咐呢。昨夜的事情也是小的差命所使,府中的规矩就是如此,小的如何能够不尊呢?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等下人一般见识了。”
一个小人如何能够理解李靖所想呢?李靖又如何会去跟他一般见识,当即只是心烦意乱,不由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道:“在下已经说了,烦请你去回禀丞相大人吧。”
三角脑袋甚是执着,不死心继续说道:“李大侠不知,丞相此次晚宴还特意让新来的红拂姑娘当众一展舞姿呢,要知道红拂姑娘可是近日来最得老爷宠爱的,能让红拂姑娘宴前一舞,也足以说明老爷对您的青睐与重视呢!”
“那也不去!”李靖拂袖说道,但突然间心中闪过一念,不由身子一震。
“红拂姑娘说她晚宴时就会让我知道她的真意,难道她晚宴时要”李靖想罢不由冷汗已经沁出了脊背。
但是转念之际,他又想红拂一个弱女子,怎能去做如此荒唐之举动,那是多少江湖中的男人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刺杀丞相?没有可能的!
三角脑袋偷眼看着李靖的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但是也不敢插话,只好垂手等在那里。
李靖其实心中不知,自己早已经对红拂倾心,此刻甚是关心她的安危。
“万一真如她所说,那么她势必会身处危险之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了,罢了!谁让是她呢李靖决不能让她身陷险境!”李靖最终打定了主意,转身望向那三角脑袋。
“李大侠?”三角脑袋连忙赔笑。
“既然如此,丞相着实是用心良苦了,这等美意在下若是再推脱岂不显得不识时务,不知抬举了?请回禀丞相,在下晚间赴宴便是。”李靖缓缓说道。
三角脑袋如释重负,连忙点头答应着,嘱咐好掌灯之时自己会来接李靖,这才转身走了。
等走出多远之后,三角脑袋才摇头自语道:“嘿嘿,一听红拂姑娘要献舞,就迫不及待巴巴去了,老爷这才收下的美人看来真是魅力非凡呢,厉害,厉害呀!”
白日来再无他事,李靖就这样等待着,好不容易看到府中的灯已经掌起,一颗心仿佛又悬了起来。
晚宴在府中仆人匆忙的脚步声中被张罗安排着,在丞相府的书房之中,宇文师与宇文轩这对父子,却在为一事相谈着。
“父亲,此人如此胆大妄为,欺负孩儿,难道您竟然不为孩儿做主?”宇文轩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问道。
宇文师端坐在椅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轩儿啊轩儿,若是说起来,你只比你那哥哥宇文成小了五岁,怎么就没有你兄长那份沉稳与老练呢?”
“爹”宇文轩就烦听到父亲拿他与自己哥哥相比较,不由想要争辩,却被宇文师摆手拦住。
“这三原李靖非是常人,此人身怀法术,武艺绝伦,如今天下纷乱,天子杨广已经是自顾不暇,如此正是你我父子三人笼络江湖英俊之大好时机。那个李白衣你还记得吗?此人年纪轻轻就会法术了得,并且疾恶如仇,已经不止一次与为父作对,还有那降妖坞中的人,虽然是已经与朝廷联合,但是都是难服管教之辈,以后这些人若是再来为难咱们,咱们没有个帮手怎么能行呢?”宇文师说道。
“可是父亲,你怎知道这三原李靖就一定能成为咱们的人呢?他在街上看到孩儿要个女子都要出手相助,若是今后知道了父亲您知道了父亲您做的那些事情,那还不得”宇文轩说着,不敢再说下去。
宇文师听后不由甚是恼怒,一拍桌案,随即又压低声音道:“放肆,为父做的什么事情?为父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难道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吗?没良心的小畜生,你爹我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了,要了这天下能干什么?还不是留给你们吗?”
“爹,您息怒,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是说他未必是咱们的同道中人,难以与咱们父子一条心呢。”宇文轩连忙解释道。
宇文师微微一笑,平静如初说道:“这你不用担心,但凡世间之人,都逃不过名利二字,这李靖非是贪财之人,他要的是名。只要他又所求,就逃不出为父的手掌心。今夜晚宴,老夫就已经布下棋局要试他一试了,就看这李药师会如何执子落棋了。”
宇文轩若有所思,喃喃说道:“爹,那个来历不明的红拂,就一定这么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