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十五章:鏖战榆泽畔,天魔强敌现
作者:支离益      更新:2020-05-12 17:30      字数:4855

金尸再度冲到了段云粲身旁,已在兵刃可及的范围之内;尽管它尚不能完全分辨出镜像幻影,但挥出的三刀中总有一招是可以攻到段云粲本尊。

端木绥依旧在旁支援,此刻阴阳镜再度转到了“阳面”;利用阳面的光束,他在段云粲身上制造出一个“光盾”,颇能抵御如同金尸一般邪物的进攻;“光盾”制造出一个强大的气场,这气场能够抵消掉金尸双刀大部分的攻势。

虽然“光盾”对于周鲲完全没有效力,但在端木绥阴阳镜法术制造出“光盾”与“幻影”的共同辅助下,段云粲能够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到与周鲲之间的拼斗上,一时间也并未落于下风。

场上众人激战正酣,不觉一阵琴声从后方飘来。鲜卑段部的圣女段曦此刻正端坐在岸边的一块巨岩之上,一把三尺六寸长的古琴正放置于身前。她一身淡红色长袍,一条透明丝带把长发卷起;皎皎月光下,佳人一脸平静,双眉如新月般舒展。纤纤玉指轻抚琴弦,把周围这纷纷扰扰、刀光剑影的沙场全然置之度外了。

琴声初起之时,节奏舒缓而柔和;如同初春高山上冰雪消融,雪水汇成溪流,汩汩向山涧流去。朱雀堂正全神贯注与对手拼斗的众人,当琴声入耳,也觉着丝丝清流缓缓涌入丹田;心境顿时清明爽朗,长时间战斗的疲惫也舒缓了不少。

一年中有四季变换,当琴声跨过了前奏,曲调忽变得铿锵起来。当高亢的琴音传来,巨鲸帮前锋周鲲忽然间心中一凛,一口真气顿时提不上来。原本在金尸的合围下,段云粲的身后已露出破绽,但这一击却已没有了威胁。

一旁正施展法术与黎羽彤对抗的唐亦凝,口中正喃喃念着咒语;在琴音的干扰下,需要一口气念完并施展的法术突然被中途打断。对手释放火焰趁势暴涨起来,刹那间又往前推进了一丈;紧急关头,唐亦凝拨动骨杖末端的机扣,一块蕴含着强大寒气的深海蓝晶弹出;晶石碰上火焰之后瞬间破裂,大量的寒气瞬间涌出,一堵新的湛蓝色冰墙又立了起来。

这寒晶石异常珍贵,即便是身为巨鲸帮长老的唐亦凝也只有三枚,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使用的。

暂时缓解了眼前的危局,唐亦凝回过神来;这一次终于念出了整段完整的咒语,强大的寒气再次从骨杖顶端汹涌而出。这寒气看似并没有削弱,但她心中却开始暗暗叫苦,虽不是心疼那枚珍贵的寒晶,由于被琴声折腾一番,此时施法已比初时疲惫了许多。

原本已遁入水中的黑水玄蛇突然从湖畔窜出了水面;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水柱向着黎羽彤喷去。想来那巨蛇一直潜伏于水面之下,一方面依托于水中强大的自愈能力快速恢复体力,一方面也同时关注着岸边的战局,眼见着巨鲸帮两名长老已落于下风,虽然体力并未完全复原,也只能起身偷袭。

淡绿色的水柱含有剧毒,精准地向着黎羽彤射去。一堵两丈高的火墙忽地从地面升起,挡在巨子与巨蛇之间,化解了这一轮突如其来的偷袭。趁着对手分神,唐亦凝终于喘过气来,她与身旁的两名弟子奋力施法,又把火焰回推了几尺。

黑水玄蛇的反击却不仅于此,它的“驯兽师”也一直深藏在湖水之下。驯兽师方涟,同样身为巨鲸帮五大长老之一;仅凭借在水中潜伏三天三夜的本领,也足以名动天下。

这人只有四尺身材,总是身着与黑水玄蛇后背同样颜色与质地的鳞甲,头戴黑色鲨皮面具,这世间鲜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尽管身材异于常人,但方涟与周鲲、唐亦凝患难与共、出生入死近二十年,交情之深自不必说,战场上相互之间攻守配合更是默契。

方涟最初并未与黑水玄蛇一道出现,而是一直潜伏在水中,趁着黑水玄蛇入水休整,便悄然伏在了巨蛇背上。趁着战场人众人自顾不暇,他从巨蛇背上忽然一跃而起,左手轻扬,三柄飞刀向着段曦猛掷而去;刹那之间,右手又掷出三柄飞刀。

这其实是方涟的声东击西,他深知黎羽彤修行深不可测,黑水玄蛇的攻击也只能是对唐亦凝的声援,他真正的目标却是此刻后方抚琴、年轻的段部圣女。

段曦并未直接加入前方短兵相接的战斗,在抚琴的同时,也一直注意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她早已注意到了湖畔水面的变化,眼见方涟突然发起攻击,却也并不慌乱;只是眉头一蹙,只是无奈这一曲未成,被中途打断了。

她收起拨动琴弦的右手,琴音戛然而止;又顺势划到古琴的最右侧,机扣拨动,嵌在古琴琴面上的一朵“梅花”飞射而出。

这是一枚铁质的暗器,或称“梅花落”。只听哐当一声,“梅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飞刀中的一柄;“梅花”的五片金属花瓣于是溅射而出,又听见“乒乒乓乓”几声,飞刀纷纷与“花瓣”相撞,全被弹射开来。失去了花瓣的“梅花”并没有中途落下,依然保持着最初的速度与方向,向着水面之上的方涟射去。

方涟此时还未坠入水中,尽管半空中并无处着力,但依旧侧身射出一柄飞刀,稳稳地砸中了旋转飞来的梅花镖;火花伴随着清脆的撞击之声,两件暗器便接连坠入了水中。

未等方涟落水,三支连珠箭突地接连越过段曦的头顶,向着方涟与巨蛇的方向射了过来。

这三支箭是南宫家的南宫子瑶射出。儒修的南宫世家以驯兽闻名世间,但他们的修行却不仅于此。射术在先秦时原本就是儒家子弟的必修课程,近千年以来,这一门技艺在南宫世家更是不断与驯兽的技巧相融合。

南宫家一共有两种弓,一种名为“鹰翼”,这种弓巨大而沉重,射程与威力非凡;另一种便是南宫子瑶手中这短弓“蜂翅”,只有一尺来长,比之“鹰翼”小了不少,但射速却快了几倍。而南宫家弓箭与天空中的猛禽雷鸟相互配合与掩护,进攻与守御的效率也得以成倍地提升。

趁着方涟下坠时没有立足之处,“蜂翅”所射出三箭有两支是射向他;而另一支箭射向巨蛇的左眼,意图阻止它对方涟的增援。弓箭发动的同时,不远处的大鹏鸟也同时开始了进攻准备,闪着光亮的雷球在翼尖积攒,它的目标自然是宿敌黑水玄蛇。

方涟在空中猛提一口气,朝着迎面而来的连珠箭,身子在空中侧转开来;他双手中弹出爪刃,趁着穿过双箭的缝隙之时,把迎面而来的箭矢击落水中。当身体将要落下时,左腿一勾,又把射向巨蛇的那只剑踢入了水中。

原本以为方涟会侧身跌落水中,那知正接触到水面之时,又再度反身一跃;巨蛇略略压低身子从后面飞速迎上,让方涟再度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它后背之上。

这次偷袭算不得成功,但毕竟偷袭了黎羽彤,还打断了段曦的琴曲,极大缓解了前方周鲲与唐亦凝的压力。但随着对方的驯兽师南宫子瑶加入战斗,同时再度面对来自空中的宿敌,方涟与黑水玄蛇再难以为两名战友提供更有效的支援。

黑水玄蛇仰起头,墨绿色的毒液再一次喷射而出。面对空中的敌人,来自水面的攻击在力量与速度上自然是落于下风,只是与大鹏鸟的闪电相比,这毒液喷射并不需要长时间的准备。空中的大鹏虽躲过了毒液的一击,但这一次翼尖的闪电却没有能够积聚到足够的能量。

面对大鹏鸟在空中重新积聚能量的短暂间隙,方涟与黑水玄蛇决定孤注一掷,再冒险增援一次唐亦凝。

黑水玄蛇长颈原地急剧颤动,颈旁两侧突然伸出两片一丈长短的半圆形鳞翼,这翼翅是它颈间鳞片的延伸。这短翼对于巨大的蛇身而言并不起眼,但却足以支撑起它短暂的飞离水面。趁着在空中转身又落下之时,玄蛇巨大的尾部如同铁锤一般,向着此刻正身处于半空中的黎羽彤猛扫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威力巨大,但对于身处于水中的黑水玄蛇而言,短暂地脱离水面也是需要承担一定风险。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击,黎羽彤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这样的攻击尚不至于让她伤筋动骨。

黎羽彤念起了另一段咒语,手中火羽扇在空中轻轻划出一道弧线,一只火鸟闪着火花从扇中飞出。在法力的催动下,火鸟瞬间又增大了数十倍,火焰凝聚成大鹏鸟的形状,向着巨蛇猛扑而去。

方涟与黑水玄蛇均未能料想到黎羽彤变招如此迅速,只得赶紧收招。巨蛇腰部猛然用力,蛇身倒转向湖面,在身体在湖面弯成一个“拱桥”,躲开了巨子火羽扇“火掌”的一击。火鸟擦着巨蛇的腹部飞过,又坠入到湖岸的沙滩上,砂石如同被点上火油一般,火焰一下子便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小片火海。

巨蛇忍住腹部火辣辣的疼痛,但放弃这次进攻绝对是非常明智的。它正准备再度潜水水中,来自空中大鹏鸟的雷电已至。所幸雷球没有击中头部或腹部要害,只是击中了尾部的巨大蛇鳞,但还是足以让这黑水玄蛇痛苦不堪。

黑水玄蛇终于再度钻入了水中,它此刻已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等待时机,酝酿着下一次的进攻。大鹏在湖面上空继续盘旋,一方面可以监视水中黑水玄蛇的动静;对于岸上的敌人而言,尽管大鹏没有立刻加入战斗,却是一种极大的威慑。

此刻段曦再无干扰,再度拨动琴弦,琴声又起。只是这次琴音断断续续,正与朱雀堂对阵的众人凝神戒备,哪知却丝毫不觉有什么影响。

倒是场上的两只邪物—金尸与水尸,却突然变得麻木了起来。这是鲜卑段部一种特殊的法术;这种源于在北方草原长期与慕容家或者别家的尸魔作战。通过琴音干扰施法者对于尸魔的控制,尽管不能完全中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却可在短时间内让尸魔产生混淆,从而大幅降低进攻的效率。

南宫子瑶也向空中射出三支箭。这三支箭抛射而出,绕过了正在前方缠斗的段云粲与周鲲,向着唐亦凝猛坠下去。唐亦凝心中郁闷,原本在黑水玄蛇的舍身一击下,她与黎羽彤的法术拉锯战又进步了不少,火焰又被推出了两丈远。

但当她不得不抽身放出三支冰箭将来袭的箭矢击落,之前好不容易积累的优势一下子又被消耗殆尽了。

从当前的局势看,朱雀堂这边涂山观的南宫观主尚未出手,但面对巨鲸帮与御灵门的联手,却已是稳稳占据了上风。若此时没有外援加入,或许在半个时辰之内便足以分出胜负了。

场上的局势双方都已了然于心,此刻一直伺机而动的天魔教也不得不出手了。

天魔教出战的是一名老妪。她步履蹒跚,皱纹爬满了额头,稀疏的白发也所剩不多。当干枯的手臂从长袍巨大的袖筒中延伸而出,能够见到她弯曲的指甲比手掌还长,手腕上那只雪白的骨质指环比她的手臂又大了好几圈。

娄秋蕖是她的名字,她年轻时也曾是塞外倾倒众生的女子。据说她年轻时曾与盛年的王猛一战,大战三个时辰之后才勉强惜败。此后的几十年内,她便如同在这世界上消失一般,直到某一天她与赫连勃勃一道在凉州崛起。当刘裕退回建康,王镇恶身死之后,关中便再无人能与她匹敌。

她手上高高举起的,比她自己身高还长的深红色招魂幡,不知其中禁锢着多少在关中身死的冤魂,他们之中既有北府兵的子弟,还有千千万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此时她已是风烛残年,但魔功却更胜于往昔;时间可以让她衰老,但长时间以来的杀戮却让她更加冷酷无情。

直到十年前,魏天师寇谦之与他的五名亲传弟子出手,以一张汉初时流传下来的太极图破损,还有两名弟子重伤的代价,破了娄秋蕖的尸阵,但却依旧没能阻止她再度逃回西域。

她如今又再度出山,前日里朱雀堂南疆分舵门外,那些成群的被变成僵尸的摆夷人,或许就是她的手段了。

她开始施展起法术,一阵阵阴风平地里吹起,虽然是在盛夏的南疆,当被这阵风卷过,全身也觉着刺骨的寒冷。她手中幡旗隐隐发光,旗面上犹如鲜血般的暗红色涌动,一阵阵刺耳又凄惨的哭嚎之声传来,听得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正在战场中本已木讷的金尸与水尸,却莫名兴奋起来。

金尸全身泛出暗金色的光线,尽管端木绥阴阳镜中“阳面”射出的破魔光线再度投射而来,却被它一下子挣脱。金尸双刀狂舞,每一招又势大力沉,一时间段云粲只得拼命招架。

而那水尸全身开始溢出黑色的泡沫,这黑色泡沫对于凡火有着极强的抗性。只见水尸全然不顾霍雨霏手中灯盏所召唤出火人的攻击,直接挺着三叉戟迎了上去;当三叉戟从火人前胸一直刺穿到后背,一阵深黑色寒气涌出,原本燃烧着的火人一瞬间便熄灭了。

若不是南宫子瑶连珠箭及时射出,水尸便要近到段云粲身前。若是周鲲与金、水两尸同时围攻,段云粲恐怕难以招架得住。

娄秋蕖轻轻挥动着招魂幡,又一阵阵阴风大作,一团团灰影从幡中涌动而出,在空中凝聚成十余个巨大的阴惨惨的骷髅。这些骷髅虽并非实体,只是招魂幡中炼制的阴魂所化而成;这若是击中活人,能在短时间内对神魂造成极大损伤。

面对强敌,朱雀堂这方仅剩下未上阵的涂山南宫观主,此时也不得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