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边的风将檐上瓦吹的呼啦作响。
老板应该是被冻醒的,他抹了把脸,看清了店里仅存的两位客人,习惯性的搭上汗巾,吆喝道:“打尖还是住店?”
来人显然不是只为了顿饭,所以老板话里间已经关了大门,韩错便也配合的将窗户拉上。
睡意又涌了上来,老板打着哈欠:“你俩怎么说?”
“两间上房。”
“好嘞。我给你们开门去。”
三人参差的脚步在楼梯上吱吱呀呀,被关在室内的空气沉闷下来。
“是不是很早就来了,要吃点啥不。”
“不用了。”
“大晚上的路不好走,你们是要去南边的大城市?”
“差不多吧,南方多山水。”
“可再往南去又荒了。最近往来的人不多,你们不像本地人。”
“是啊。”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一直不说话,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嘛?”老板边推门,边瞅着一路沉思皱眉的诸葛静道。
“啊?是说我啊。”
“心思太重也睡不好。”
“唉,人间不值得。”诸葛静摇头晃脑道。
“小兄弟想的倒挺多。”老板乐了,“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莫要和那些穷秀才一样唉声叹气。”
“怎么,我不像穷秀才吗,不也读了几年墨水,然后袖内空空。”
“不像。你俩穿着更像江湖人,又和他们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老板笑道,“他们谁都不会大晴天带把伞。”
“哈哈哈,您说得对。”诸葛静大笑起来。
韩错耸肩:“有备无患。”
“也对,还是这位小兄弟想得明白。这活着要想顺顺利利,最讲究的就是有备无患。”老板接着道,“不过这天有不测风云,要是雨下得太大再好的伞怕也挡不住了。”
……
韩错醒来的时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四更天,据说这时候出没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他睁开双眼,呼吸却依旧隐没在平和的夜晚里。
荒郊野外偶尔出现这种小毛贼不奇怪。韩错静静的看着这个蹑手蹑脚的小贼翻找他的包袱,他的包袱里东西不多,衣物,钱,一本书,但没有一样东西是这个小贼想要的。
他朝着韩错的方向摸了过来。
这还能忍?
韩错暴起抡起手旁的黑伞给了他一棍,打得他直冒金星,跪倒在地。韩错再一探鼻息,他晕过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诸葛静在睡梦中被摇醒,彼时他正在梦里的月明楼上醉酒狂歌,忽然就有人拿桶水泼了他一头一脸,他便吓醒了,然后就看见韩错这厮坐在桌边倒茶,而自己脸上还沾着苦涩的茶叶沫。
“你大爷的,你干嘛!”
“有鬼找你。”
“……什么玩意?”诸葛静抹了把脸,觉得自己没听清。
韩错往他床下边努了努嘴,示意他低头看看。
诸葛静便低头看了。
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啊”的大叫一声,叫的天边群鸟飞起,连打鸣的公鸡都跟着吼了一嗓子。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