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要想打架我必当奉陪到底,你别欺负一个书呆子。”
“好啊。”温瑜应得自然,见少年一副措手不及的呆滞模样,又道,“我也不欺负没有武器的人,你去把枪捡回来吧。”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好说话,看上去不正经的和尚,却是一派侠者风范,少年情不自禁的抱拳,连忙三步并两步往被自己孤伶伶丢下的长枪跑去。
“云掣别跑,你个二缺!”
云枢书气急败坏,云掣跑得飞快,他追了两步就被笑眯眯的和尚拦下,等到这二愣子跑回来自己早落到别人手里,那么些年头他这个脑子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这么怕我?”
云枢书转了两下眼珠子,被拽住胳膊也不挣扎了,语气带上讨好的意味:“当然是朋友,这不是你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了嘛,现在看来是我多心。”
“不一样的是你。”
温瑜挟持书生退到一旁,看见怒气冲冲飞枪砸来的少年被韩错挡住,仍旧有模有样的放出狠话,你敢动他一根毫毛试试!
“十六岁?”
云枢书没精打采的回答:“十五。”
温瑜看着身形依旧稚嫩但长枪已然虎虎生风的云掣:“天纵奇才。”
“那当然,这家伙没钱没脑子没品位,也就是个学武奇才。”看两人状似打得不相上下,云枢书心里腾起一股自信,“别看他呆,我敢说当今世间这个年纪比他还强的不超过三个!”
“巧了,我就见过一个。年纪比他小,武功比他高。”
“你说什么……”
云掣枪使得不错,招式无华却最为简练,绝不拖泥带水,是无数次勤学苦练中打磨出来的技巧,虽然没有完整章法,但胜在随机应变,不循套路,像是有个半吊子师父胡乱指点,好在自己着实是个天才,居然也摸索了一套适合自己的枪法出来。
可惜还是年轻,也缺乏实战。每每将要击中时总会错开一分一毫,差上那么一点。少年心性最易轻狂浮躁,他被韩错耍的越不耐烦,枪法出的纰漏也就越多。
温瑜不再看那边的情况,他猛地按下云枢书的脑袋,阴恻恻道:“好了,现在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我,要是有半句谎话,我把你两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云枢书的脖子被和尚浸上雪片的双手掐住,凉飕飕的让他打寒战。
“你想知道什么?”
“你觉得我想知道什么?”
脖子上力道逐渐加重,刺骨的寒意似乎也跟着渗入皮肤,云枢书斟酌着开口:“这里是琅環宫,古有地上仙,琅環登福地。琅環宫收纳了古往今来的众多文书典籍,几乎所有的书册在琅環阁内都有一份副本,我先前也说过,我是为寻一本史书来的。”
“找到了么?”
“没有。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但里面的人偏要说我是什么‘不属于这里的人’,把我赶出去了。”
“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靠云掣啊,他武艺高强,我两一路风餐露宿披荆斩棘加上有点好运气才到的。”
蜃女也说过,琅環是一处庞大的地下迷宫,内有史官日夜抄誊记录。他们的情报似乎滴水不漏,却无人知晓来自何处,甚至有人猜测秘雪地下遍布琅環机关,蔓延大荒,而琅環弟子同样也行踪不明,无人见过真面目。
琅環宫并不好客,事实上他们本没有抱着找到入口的期望。
但他们不是傻子,看小书生似乎和宫内的人还有几分关系,而其口中所言也是模棱两可,毫无重点。温瑜下手并不客气,按着书生的脖子陷进雪地,整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俨然一副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厢韩错也不再陪他喂招,夺了长枪制住嗷嗷挣扎的云掣。
“看见了吗。”韩错伞尖指着不远处趴伏在雪地的小书生,让云掣抬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你们是如何进入秘雪域的?”
云掣神色倔强固执,软硬不吃,似乎咬紧牙关决心一问三不知。
韩错撑开伞落下大片的阴影,伞柄靠在肩上,朝温瑜打出无奈的手势。被罩在影子里的云掣仿佛被千钧压顶,四肢沉重任他如何使力都无济于事。
温瑜叹气:“阿弥陀佛。”
云枢书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忽折,不禁一声惨叫,又被和尚捂住:“好了好了,意思一下就够了,我可不想再引来雪崩。”
小书生闷声呜呜辩解,但温瑜不想听他说话:“现在想一想,你小子在流波城里就装着一副孙子模样,嘴里大概也是半真半假,亏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普通小生,白瞎了我那丁点慈悲心。”
韩错也不关心同样趴在地上的云掣的表情,继续问道:“你们是如何来的这里?”
云掣脸色煞白,死死盯着和尚的动作,脑中预演了许多种脱身一击的办法,可这些念头都因伞下越来越沉的影子化为了泡沫,他不认得这人的路数,简直就像秘雪域里到处都是的古怪妖法!
小书生的惨叫声又起,云掣怒道:“有什么招都冲我来,折磨一个没有武功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答。”
“你快说啊!”是云枢书在大喊,抬头看去,云掣目力极好,能看清和尚正笑眯眯的挥手。
温瑜又把书生的脸埋下去,掐灭他后面跟出来的半个尾音,乐道:“说一句话就好,不能太多。”
“回答。”韩错重复一遍。
“这里是我们的家,回家有什么不对!”
这个答案过于出乎意料,看恶狠狠的少年表情似乎也不是作假,他接着问道:“你们是琅環弟子?”
“不是。我们没有资格,只允许在外阁看书。”
“为何会被赶出来?”
云掣下意识以为问的是他们二人为何偷跑出秘雪域的事情,一阵心虚,不禁开口:“枢书想见识一下外面的江湖,可出门越久就越不敢回家,现在回来还是为了偷书,结果被发现了就被丢出来了。”
韩错挑眉:“那你守在这里是给他放风?”
“也不是,他说他被逮住之后肯定要被赶出去,我不能进去得在外头接应,不然那群老顽固肯定会把我一个人留在宫里,然后剩他一个人在外头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