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清亮的敲门声打算了她的思绪,抬手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唐悦如掀起眼皮扫向操手依在办公室门口的女人童倩――这合作了近五年的搭档,却在昨晚忽然背后给了她一刀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捅出了她一身的怨念:“你还真有脸来见我。”
“不过就给你多一个租客罢了,这都来跟我较真?”短短的金褐色头发用?喱水抓出了职业女性干练的造型,浅紫色的眼影陪以同色系的唇彩,童倩避重就轻,唇角的笑意却极富深意:“脸这么红,想什么那么出神呢?”
咬唇,有些心虚地撇开同她的对视,唐悦如深呼吸着拧眉正色:“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打趣起我来了。”
看出了她瞬间的局促,童倩唇边的笑意更深――她的小表哥,果然有点功力,一个晚上的功夫,像唐悦如这样油盐不进的性子都能有所松动。
“对了,今天李依临时请假了,她手边那个客户你先帮忙跟进一天,等她明天上班了,再把资料给她就行了。”随手将一本粉红色的资料夹递到她面前,童倩催了一句:“预约的时间是一点半,就在二楼的咖啡厅里,对方也是个大忙人,赶时间呢,你赶紧的。”
“不是吧?”无奈地做了替补,却也老老实实地整理东西下了楼。
临时接的case总潜在着那么多不稳定的因素,以至于站在咖啡厅门口见缝插针地一边走一边翻开客户资料时,目光落在预约客户的名字上,笔画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瞬间僵立进退两难。
其实经历过同顾非白那样尴尬的重逢之后,她应该吃一堑长一智的――无论如何,都要在点头答应童倩之前,先问清楚,这一次她的服务客户是谁。
苦笑着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气,赶走心底的怯意。
她挺直了腰杆,稳步朝靠窗的那个卡座缓缓走去――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逃避终究不是唯一的出路,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未婚夫,陆然。
“请问陆先生呢?”很程式化地站在约定好的卡座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的女子――杜念凝眸望向窗外,水蓝色的斜肩连衣裙裹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水莹莹的白腻肌肤,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异样的青春朝气。
二十岁,如鲜花般娇艳的年纪。
“怎么是你?”秀长的黛眉在转眸看见她的同一时间里重重拧起,杜念的质疑里透着满满的不快。
“我同事临时有事请假,所以陆先生的case今天由我跟进。”
她机械的解释却听得杜念一声低笑,望向她的目光却越发地鄙夷,讥诮道:“唐悦如,至于是不是你同事临时有事请假让你顶班,还是你主动提出来要来接陆哥哥的这项任务,我是不清楚的。”
她慢悠悠地说着,眼角眉梢里,都是看人低一等的嘲弄:“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么?”
唐悦如眨了眨眼,觉得没必要跟对方解释,杜念爱怎么想,是她的事情,她的假想,跟自己的工作无关。
“请问陆先生呢?”挺直腰杆,她平静地再次开口问道。
忽地就变了脸色,杜念咬着牙神情里满是戒备,狠狠地瞪着她:“你还敢否认你今天不是为了陆哥哥来的?!”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不退不让地迎上她的隐怒,唐悦如一字一顿缓缓开口:“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光明正大地告诉杜念,陆然今天就是她的客户。
“工作工作……有你那么不知羞耻的么?!”早已暴躁起来的杜念,就定力而言,委实不能跟她比。
“要知道,陆家的媳妇儿,是不让这么抛头露脸的……”胸膛起伏,她努力平复着自己被挑起的怒意,冷眼扫向她:“听说你们香水师,总是要跟客户‘亲密接触’什么的,陆阿姨早知道了,她挺不高兴的。”
陆然他妈中意的是她杜念,而不是面前的唐悦如――一念及此,莫名燥乱的心,凭空便多了一层优越感。
“我再问最后一遍,”唐悦如顿了顿,浑然不把杜念的话当一回事――陆然他妈怎么看她,她素来都无所谓,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眼光于她而言,跟浮云没什么两样。
“陆先生在哪里?”她扬眉,将杜念假意的镇定和骄傲踩碎在了脚底,对付二十岁的小姑娘,她不介意做一只摧花麻辣手――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再次被对方淡然的坚持给搅乱,杜念拍着桌子起身,故态的优雅顷刻间烟消云散:“你走,我不高兴看到你!”
唐悦如一张不会生气不会发怒的脸,她若是跟对方吵起来,丝毫占不到一点便宜,仿佛一拳打出去,像是砸在棉花上似的,对方不疼,她却挥拳挥得头昏眼花。
“行,”唐悦如礼貌浅笑,也不恼:“那就麻烦你转告陆先生,请他给客户部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就说今天下午是你们主动取消预约的。”
激怒杜念,等的也不过是这一句话――她不高兴跟陆然碰面,途生尴尬,何必呢?
她从容转身,去路却忽然被一只秀长的臂弯给拦住。
“悦如。”耳畔男人的嗓音平直而清亮。
阳光透过卡座旁巨幅的落地窗,淡淡的光线洒在陆然那张永远都水波不兴,平平静静的脸上,仿若带着四月午后绿茶似的淡然,琥珀色的瞳仁,深深凝着她的眼。
“悦如。”耳畔男人的嗓音平直而清亮。
阳光透过卡座旁巨幅的落地窗,淡淡的光线洒在陆然那张永远都水波不兴,平平静静的脸上,仿若带着四月午后绿茶似的淡然,琥珀色的瞳仁,深深凝着她的眼。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唐悦如有些费力地牵起唇角,硬着头皮打招呼:“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