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陆家,还有唐家都在害怕。”他定定凝视着陆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笃定着。
“自大。”微哼一声下了论断,陆然薄唇轻启,浅色的眸子里染着鄙夷,却在同一时间,放开了狠揪着他的衣领,神色平静到仿若刚才的失态,不过是旁人的错觉――自制,是他从小的必修课。
“难道不是么?”眯起眼睛,顾非白隐约觉得可能有什么东西,尚未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难道是么?这五年来,她从未提起过你――关于你的那些记忆,被那场车祸冲刷得一干二净,你凭什么以为,她还在等你?”
遽然收紧了身侧拳头,“车祸”两个字,刺痛了他的四肢百骸,仿若呼吸一口,连心都是痛的。
陆然的话太不中听,他不乐意继续待下去,径直转身便走。
“这五年来,从未有一天在等你。”
他拧眉,耳后的声音真是聒噪。
呵,从未有一天等过他――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说的。
“非白,她不会再爱你了。”有的时候,三角恋真是一种很让人讨厌的东西。
“你怎知?”脚步一滞,他忍不住侧头皱着眉,用眼角望着他。
“她在等一个人,不过不是你。”陆然垂眸,掩住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一闪而逝的失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城,空寂寂的城内,只住得下一个人。
“那又怎样?”顾非白转身,倨傲地扬起下巴反问。
等的不是他――那天晚上,她也说过这句话。
初初还不信来着,可眼下,陆然和她的口供倒是挺一致――想来五年一别,确实是物是人非。
“我还是不信。”微微掀着唇角,飞扬的眉眼里,他声色霸道:“是我的,就是我的,哪怕不是我的,我顾非白若想要,那就一定――得是我的。”
他想要的,没有人抢得走。
“站边上,学着点。”换了衣服披了围裙,顾非白俨然一副大厨模样,架势摆得十足――他的烛光晚餐,倒让小可期待十足。
“看着呢。”抄手立在一旁,她倒要看看,口口声声嫌弃她厨艺的顾非白又是个几斤几两的货色――初初几眼,他的动作倒是娴熟。
牛排退冰,热锅,倒油,摆肉――从容地挥舞着木铲翻个面儿继续煎,小小的厨房里,“噼啪噼啪”地,油气四溅,顶级和牛的肉香开始在空气里飘散着勾着人肚子里的馋虫。
“怎么样,光闻着就流口水了吧?”
“切……”她不置可否――这香味跟自己做的,也没什么两样。
“需要我调酱汁么?”干站着也无聊,打开冰箱打算拿出番茄酱胡椒汁来,却被他及时制止。
“千万别,好的和牛呢,是不用放酱汁的,胡椒汁番茄汁什么的,会影响和牛本身的鲜味。”翻面煎肉的时候,不忘丢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真得空的话,把桌上那瓶98年的chateauausone开了先,漏漏气,等会儿会更有情调。”
“这么讲究?”老老实实依言去开瓶,小可倒是挺惬意,报了个小方枕看喜羊羊和灰太狼。
她扬眉看他卖力的侧脸――顾非白他,摆明了就是来显摆的。
“喏,我教你,”挥舞着铲子在牛排上比划着:“要尝到和牛真正的鲜味呢,一定要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里一刀,这里一刀,然后什么都不放,慢慢地享受。”
“吃东西,也要这么夸张?”她不认同,这么麻烦,宁愿带着小可去外头吃了――看着被弄得乱糟糟的厨房案台,她头疼,想来吃完晚饭这“收尸”的工作,肯定是她做了。
“唐悦如,你做人有点品位好不好?真是一点都没变。”他“啧啧”两声,摇头戏谑着,牛排有些粘锅,拿起油壶一边下油一边不忘扭过脑袋继续鄙视她:“牛吃牡丹呢,是为了生存不是生活,好歹你顾大厨也是顶级的海龟,海龟无论做什么,都要有讲究,有要求的嘛。”
“可大厨你的油……”
她话还未说完,眼里已经猛地舔起了火苗,原本头顶白亮的灯光霎时便被橙黄的火焰给盖过,极强极亮的火光之后,不远处突兀的跳闸声,伴着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无所适从。
紧接着,厨房外头一声惊呼:“妈咪!停电了!”
“喂喂,你不怕触电?”忍不住拉了拉从容地站在前线体察“灾情”的她,顾非白一脸讪然地站在厨房门口。
强行压下心中高速运行着的愤怒小宇宙,就着脑后顾非白手机那一点幽幽的亮光翻看着从墙面上拆下来的一堆烧焦的电线。
“海龟顾大厨,难道你不知道橡胶手套是绝缘的么?”原本以为只有厨房的案台需要她收拾,结果突如其来的火是她灭的,没想到断电跳闸也是她一个人在收尸。
“顾非白你别乱动行么?我都看不清了。”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脑后那点点手机光不但不强,而且因为人为控制的关系,晃得她眼花。
他无语,这不是举久了手酸么?
“唐悦如,你家怎么连个手电筒都没有,应急工具你知道么?”不知道为什么,哪怕眼下这个糟糕的局面是他一手弄出来的,他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就是喜欢讽刺她,不周全的地方――惯性使然,从小就喜欢跟她拌嘴来着。
不是他夸张,小时候两个人吵架斗嘴的次数,恐怕赶得上一对夫妻一辈子吵架的数目了。
“大厨,赶紧嫌弃啊,过期不候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她自然也不愿饶人,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谁捅出来的篓子:“我和小可从搬来这小区的那天起,家里就没断过电,你牛逼,你来的第二天就把我家楼上楼下的电全给烧了。”
真是头疼,油烟机的电线就被那锅里突然窜出的火给舔了舔,内里就莫名地短路了,搞得整个房子的电路都出了问题。
她低着头蹙着精致的眉,额际垂了几缕发,随着她查探的动作轻轻晃动,借着漏窗而入的月光,竟是越发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脸颊,如盛水芙蓉似的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