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无趣
作者:一号奶糖      更新:2020-05-01 20:35      字数:6763

他勾唇一笑,说得轻松,“总是躺着太无趣,不如四处走走,舒展一下筋骨”

“既是这样就请自便吧,我要去誊抄经文了”

转身回屋,轻声唤道,“玉瑶,帮我研墨”

可是唤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答,那人推门而入,笑道,“若是研墨,在下可以代劳”

还没等我点头,他已挽起衣袖,展开桌案上的宣州青檀薄纸,用书*好,再掀开砚盒,加了少许温水,轻轻研磨开来

见他这般驾轻就熟,我淡然一笑,“如此看来,你是行家!”

此话一出,他顿时怔赚红着脸,语声低微,“不,我不识字!”

微微俯身,面露尴尬之色,歉然道,“真不好意思,我……”

他似乎并不在意,伴着哀求的口吻,“你能教我么?”

颊间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讪讪而笑道,“我可不是一位好的师傅,不如你拜无尘为师吧,他博古通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呢!”

“他?”那人不屑一顾,“他凶巴巴的,昨夜差点让人把我打死,一点都不像是得道高僧,还是你做我的师傅比较妥当”说着他拱了拱手,深深俯首,“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还从未遇到如此有趣之人,我微笑颔首,“如若你能走上正途,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再说!”

“那就一言为定了!”

顺手从案头取来一支银毫递与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就从最简单的名字练起”

“我姓钟,单名一个‘月’字”

“是阳光和煦的‘煦’么?”

“是月日东升的……”一句未完,他低了头,红了脸,将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对,就是阳光和煦的‘煦’!”

我提了笔,在纸上轻轻写下‘钟煦’二字,莞尔道,“这名字与你很配,你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温暖,仿佛春日暖阳般温煦柔和”

他抬了抬眸,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你叫什么名字?”

“妍妍!”

“妍妍?”他扬眉笑笑,徐徐阖眼,如痴如醉般回味,“这名字清脆悦耳,与你的声音一样好听”

我淡淡一笑,眸光黯然了许多,哀叹道,“不是银铃的铃,是孤苦妍仃的妍”

“噢”见我满目含泪,他的肩头微微一震,低了头,不辨神色,轻言一句,“那两个字怎么写?”

重新执笔,在纸上留下两个溢满悲伤的汉字,不知不觉一滴泪水悄然滑落,溅在宣纸上,墨迹倏地染开,字迹模糊一团,难以辨认了……

钟煦摊开掌心伸向我面前,“我没看清,能再写一遍么?”

我轻瞥他一眼,“写在手上,那多脏啊”

他挠了挠后脑,呵呵笑道,“写在掌心,刻在心底,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记着你……”

见他傻里傻气的涅,我破涕为笑,“你干嘛要永远记着我?”

“因为你救过我的命,因为你长得很漂亮,因为你不嫌弃我不识字,因为……”他一口气说出无数个‘因为’

“好啦,哪里会有那么多‘因为’,我怕你了!”拽过他的掌心,郑重其事写下两个隽秀小字――妍妍

“钟煦,妍妍;妍妍,钟煦……”他口中不住念叨,仿佛那是一条咒语般

不去理会他,我一手持着金刚经,一手握笔,小心翼翼地誊写――这是无尘教我的绝招,既可以练字静心,又可以将经文记得更牢靠

只听钟煦轻声唤了句,“妍妍!”

我头也不抬地答道,“何事?”

他兀然一句,“我觉得妍妍与钟煦很配……”

手腕一颤,一团浓黑坠落纸上,迅速晕染开,诧异地白了他一眼,仿佛是看着一个异类,蹙了娥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一时之间,钟煦双颊一片绯红,默不作声地垂了头,不敢再看我一眼

“呵呵……”我大笑出声,搁了银毫,踮起足尖够到他的肩头,用力拍了拍,“好小子,童言无忌,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童言无忌?”钟煦惊呼一声,忿忿不平道,“我已至弱冠之年,怎么还算是童言无忌,倒是你这小丫头目无尊长!”

转眸瞥向他,冷哼一声,“何为尊,何为长,如若我没记错,方才还有人要认我做师傅呢,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看来男人翻脸与翻书一样快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拳拱手,“徒儿知错,还请师傅见谅”

我抬眼,目光直直落入他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怅惘的笑意,“你的眼睛……让我想起母亲……”

他打断我的话语,深深凝望,只听他喃喃自语,“茫茫人海,难得你我有缘……”

啼笑皆非地睨着他,口中咕哝一句,“昨夜从房上跌落,是不是伤到了头,怎么净在说胡话,我说你的眼睛很像母亲养的猫儿!”

眼睛瞪得圆若铜铃,他愕然张大了嘴,感觉下巴都可以砸到脚尖,“你说我像猫!堂堂七尺男儿,气宇轩昂,倜傥,在你口中居然成了乖巧听话的猫儿……千万不要拦我,让我一头撞死就好!”说着俯身垂首向桌案一角撞去

“哎!”生怕他会出意外,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拦赚好生劝慰道,“只是一个善意的玩笑而已,何必如此认真,不过琥珀色的瞳仁真的很少见”

双眸闪着熠熠华光,他反手握住我的指尖,轻叹一句,“那是你少见多怪,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在洛阳,人人都以拥有一双琥珀瞳仁为无尚荣光呢!”

长安?洛阳?那可是北周的西京与东京啊

近百年以来,北周一直雄踞中原,与南方的大陈长期对峙,时而战,时而和,战战和和,和和战战

北周文帝即位之后,一改历代先皇的强硬手腕,主动与大陈示好,不但退出被其长期侵占的三郡八州,还将亲妹妹宜川公主嫁予皇帝陈子安为妃

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般虚伪的行径只不过是文帝的缓兵之计而已,一朝时机成熟,他定会举兵南下……可惜那高高在上的宣帝不曾知晓北周的狼子野心,他身边的那班佞臣贼子也不会知晓――有朝一日,无妄之灾会从天而降……

钟煦是北周人,我惊得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望向他,语出惊人,“你该不会是北周的奸细吧!”

就算是我――一般的平民百姓也对北周深恶痛绝,恨得咬牙切齿!

他稍稍一怔,随即恢复常态,大笑出声,“奸细?你见过如此落魄的奸细么,被人打得满头是包,还要躲入佛寺消灾避难呢!”

目不转瞬深望着他,想试探他的身份,我故意问道,“你到底是长安人,还是洛阳人?”

“不知道,不记得了,处处无家处处家!”他喉头颤抖,声音哽咽,凄然苦笑道,“走南闯北,浪荡江湖,如行走于刀尖之上,何处富庶就去向何处,长安洛阳富甲天下,自然就是我的好去处……我是偷儿不错,但也是以血汗泪水换来辛苦钱的穷苦百姓,谁会为几个铜子被人拳打脚踢,谁会为归还一方丝帕搭上半条性命!”

“你……”见他凄楚的表情,我有些心软,他说得不无道理,奸细就应该长期潜伏,就应该低调处事,哪里会如此猖狂――动不动就偷盗钱财,动不动就打架闹事,动不动就被人追得满街乱窜……

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思量,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绝对不会是奸细!

还是不放心,再次抬眸审视他,牵起唇角,逐字逐句冷笑道,“钟煦,如若你是北周的奸细,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没过多久,钟煦的伤痊愈了,可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不愿走,我也不便下逐客令,毕竟我也是寄人篱下……

白天,他如牛皮糖似的黏着我,我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有时我真怕猛然一回头会撞上他高挺的鼻梁;夜里,我睡西厢里间,他就睡在外间的榻上

他没别的本事,如雷贯耳的鼾声却是一流,比寒山寺的半夜钟声还要洪亮,吵得人根本就睡不着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把将钟煦从榻上拽起,可怜兮兮道,“我胃痛,想吃庆祥斋的红豆酥,能帮我买来么?”

他一听,二话没说就套了衣衫,急急忙忙向外跑去……

我扶着门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臭小子,害我每晚都睡不着,今日看我如何收拾你!

“姑娘,这摆明就是难为人家!”玉瑶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点进来,窃笑道,“今日初一,庆祥斋歇市,哪里还会有红豆酥卖呢!”

“就是要让他吃吃苦头,看他还黏不黏我!”

玉瑶取了四色点心摆在我面前,笑道,“何人能像无尘大师那么细心入微,早早就命人为您预备下了”

无尘真的对我很好,好到我心存内疚之意,每日都会命人换着花样奉上庆祥斋的四色点心,即使是初一也会提前预备

因为他知道,我每日都少不了红豆酥,每日都少不了思念母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甩掉钟煦,当然要独自享受这难得的欢乐时光――慢吞吞地出了门,先闲庭信步一番再说!

一阵幽幽箫声传来,将目光探向远处,满苑找寻林无尘的身影

相处多时,早已通晓他的脾性,每当心灰失意之时,他总会吹箫,饮酒,下棋……

果然是他――红梅深处,一抹翩若惊鸿的雪白

风动,树曳,落红点点

轻盈的花瓣打着旋儿落上他的肩头,我悄然过去,纤细指尖拈起一片置在掌心,轻轻嗅着,暗香之中透着些许白檀的微苦,他涩然一笑,“十年了,就算再小心,可还是会沾染到檀香的气味;就算再胸怀大志,只要待在这寒山寺一日,心中便无欲无求,无波无澜……我已经受够了,不愿再多待一日!”

拉他在石凳上坐下,柔声劝慰,“何事?”

他一言不发,将目光瞥向面前的青石圆桌,桌上置着一支玉箫,一壶清酒,一盘残局,还有一方朱漆封口的信函

擎着信函愣了好久,我低声一句,“能看看么?”

他默默无言,只是点头

缓缓展开印有凤纹的信笺,上面寥寥数语,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一个母亲的无奈,“这是你母亲给你的信”

“是!”一双明眸瞬时黯淡无光,无尘愤然答道,“什么祖训,什么上谕,全都是假话空话废话,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粒无用又碍眼的‘棋子’……又让我多待三个月,三月又三月……十年了,

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三月!记得那年,母亲送我来这儿,曾经说过――当我将金刚经抄写一千遍,诵念一千遍之时,她就会来接我回去……现如今,那卷经书已然被我抄过万遍,早已倒背如流,烂熟于心,可我却还待在这儿!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天数着日子过,不断抄写经卷,不断念诵经文,不想再孤独地待在这儿了,害怕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

从未见过他这般伤心欲绝,这般凄楚无助,鼻尖一酸,潸然落泪,想都不曾多想,居然张开双臂将他抱赚轻言劝慰,“你并不孤独,我会陪着你,你在寒山寺一日,我就陪伴你一日……”

“你们……”耳畔传来男子低沉惊愕的语声

我蓦地回首抬眸,只见钟煦立在不远处,怀中抱着大堆油纸包裹的点心,浓密的树影遮住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

陡然松开环在无尘颈间的手臂,我尴尬一笑,“你回来了”

“是,点心买回来了,趁热快吃吧!”钟煦答得轻巧,一改方才的惊讶之色,疾步来到桌边,一包包地打开,摆在我面前,讨好似的笑,“不知你爱吃哪一种,索性都买来了”

“你买到了庆祥斋的点心?”无尘一副难以置信的涅,诧异地凝眸相望

钟煦垂手立在我身畔,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当然,妍妍要吃,就算是龙骨佛肉,我也会拼死弄到!”

望着二人不自然的神色,不知为何,我似乎可以嗅到一丝不寻常的火药味……

果然不出所料,无尘冷眸一瞥,指着青石桌上的棋盘,皱眉不屑道,“你先退下吧,我与妍妍要收拾一盘残局”

“下棋?”钟煦侧脸望着我,顿时来了兴趣,讪讪而笑,哀声恳求,“能看你们对弈么,其实我也想学”

我微微颔首,将目光探向无尘,淡然说道,“他想学,就让他留下吧”

纤细指尖执了黑子,轻轻搁在星位上,含笑瞅着无尘,“如何?”

他也笑了,随着我落了白子,勾了勾唇角,轻微一句,“尚好!”

二指并拢从紫檀棋盒中取黑子,置在掌心把玩,漫不经心道,“胜负仅在十招之间”

“妍妍,你太谦虚了”钟煦搬了圆凳挨在身边坐下,悄声附耳,“我看三招之内定可一决雌雄!”

无尘听了,蹙眉瞪他一眼,冷言冷语,“观棋不语真君子,不懂就不要插嘴,总有不知足之人惹人烦厌!”

钟煦低哼一声,“见招拆招,只需三招,如若不信,在下愿意陪无尘大师一试”说着一把夺过我掌心的棋子,与他厮杀起来

三招,区区三招就能取胜么?

疑惑地打量着棋盘,目不转睛盯着钟煦指间的黑子,惊呼一声,“天呐!”

无尘一怔,面色铁青,重拳砸向桌面,“好险!”

钟煦笑意洋洋,撇嘴悄然一句,“防不胜防,无需再防,此时和棋,至少大师还可薄颜面,如若再接下去,恐怕会……”

无尘不去看他,目光渐渐抬升,落在天边飘浮的流云之上,温声笑道,“一败涂地么,胜负乃兵家陈,胜不骄,败不馁”

我不动声色地垂了手,在桌下扯了扯钟煦的青衫衣袖,轻微摇头,示意他放和尚一马

他却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挑衅般看着无尘,笑叹道,“还剩一子”

“够了,我乏了!”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站起,白衣广袖故意拂乱大片棋子,黑子白子齐齐落地,骨碌碌滚出老远,我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棋局毁了,也就不分胜负了”

钟煦随即起身,瞟我一眼,含着怒气埋怨,“妍妍,你这是有意帮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其实你无需这样”我与无尘对视,只听他哀叹一声,清亮的眸光变得飘忽,“你能帮我一时,不能帮我一世……”

无奈地浅笑,笑意有些凄惨,有些伤感,“我的心愿微乎其微,只是不愿你不开心”

望着桌边的大包小包的各色点心,无尘若有所思地喃喃轻语,“他对你很上心,但不可不防,我派嘉义查过他的底细,他并非等闲之辈,或许是……”

明白他语中的深刻含义,眼波流转,冷冷一句,“如果他是……我定不会放过他!”

无尘的母亲原本十一月就该来,谁知行期一拖再拖,一延再延,直至来年三月,才得到消息,她将于佛祖诞亲赴寒山寺祈福诵经

三月底,全寺上下便开始忙碌预备,不只是扫尘除灰,就连大殿内外都粉饰一新

看着里外焕然一新的寺院,心里不免有些困惑――无尘的母亲究竟是何等大人物,有这么大的脸面与身价!

这日午后,正在习字,玉瑶捧着一只锦盒进来,轻声唤道,“姑娘,这是无尘大师送您的”

微微抬头,蹙眉道,“是什么?”

“他说要让你亲自打开呢!”

心中暗自发笑,这和尚还故弄玄虚,随手掀了盒盖,只见里面用红纸封着几锭银子,还有两只小巧玉盒,一盒红彤彤的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味,另一盒是我熟悉的麝香

“这是什么?”指着那红彤彤的香膏问玉瑶

她窃笑道,“这是玫瑰胭脂艾姑娘连这都不知么?”

一时有些弄不明白,这个花和尚为何要送胭脂给我,难道是生辰礼物么,可是月初已经送过了……

“这儿还有张字条呢!”玉瑶指了指,垂眸相望,只见盒底压着一张绯色信笺,上书十四个清秀小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豆蔻年华!”不知钟煦何时进来,眉开眼笑地睨着我,“时光似水,一转眼小丫头已出落成娉婷佳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呢!”

“你没正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含笑扭过脸去,挑了少许胭脂抹在手背上,笑道,“艳艳的红,好诱人!”

“当然!”他的笑意愈深,似乎陶醉其中,“娉娉袅袅,唇红齿白,如何不令人神往,不知何人有此不浅艳福,能够……”

话未说完,掷出的一卷经书准确无误地落在他头上,我冷声笑道,“皮肉是否又痒了,看待会如何收拾你!”

他俯身看着我,讪讪而笑,“不敢,再也不敢了!”

掂了掂盒中的银两,玉瑶笑着看我,“姑娘,这银子或许是大师给你做衣服的钱”

我蹙眉不解道,“做衣服?”

“拜见未来婆婆,理所应当要穿新衣”

一听这话儿,钟煦顿时沉了脸,不苟言笑地拽住我的衣袖,径直向外拖去……

跌跌撞撞地跟着钟煦,一路出了山门,直至四下无人处,他才亭脚步

“你这是干什么?”欲甩开他的手,反被握得更紧

琥珀瞳眸圆瞪,他愤愤一句,“我不愿你去见他母亲”

“为何?”

他闷不吭声,一双剑眉紧蹙着,右手死死攥住我的手,似乎想要捏碎脆弱的手骨

沉了半晌,他终于说话,“跟我走,离了这寒山寺,就我们两个……他家门第高,真的不适合你!”

话外之音,言外之意,我已知晓,牵起一抹飘忽的笑意,“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你料定我是贪慕虚荣之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矢口否认,欲言又止,“他母亲是……”

我迫切地需要知道真相,厉声一句,“是什么?”

“他母亲是大陈的北宁大长公主!”

肩头微微一震,蓦地呆住――只知他家门第高,却未料到竟是皇族

“你还愿意去见她么?”钟煦悄然松开我的纤手,淡淡一句,“如若他还俗了,你还愿意嫁给他么?”

怔怔迎上他的目光,冷声道,“谁说我要嫁给他?”

他脸一红,躲避我的眼神,“那你为何要待在这里,为何要……”

见他一副紧张的涅,心里暗自好笑,语气软了半分,轻描淡写一句,“只有他知晓我六姐的下落”

温柔的笑意爬上他的双颊,似乎长吁一口气,“原来如此!”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哀声叹息,“大仇未报,怎能随意嫁人”

“何人与你结仇,我愿效犬马之劳,为你一解心头之恨!”

神色淡然,与他相望,“不必了,这辈子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我必须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