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默然看着我半响,墨色深沉的眸子,像是要从我眼中找到什么东西,斟酌再三:“为了赎罪。”
赎罪?
为谁赎罪?
为了什么事情而赎罪?
却是不待我问明,他用额抵着我的额,炙热的呼吸拂在脸上,低低叹息:“慕然,你知不知道人这一生,有十件事情最让人无能为力。”
“是什么?”
“《岳阳楼记》第一句是什么?”
“嗯?”
“快,给小爷起个头。”
“干什么?”
“用古人的智慧来自我折磨,你要想不出来,我就折磨你。”陆然把视线从我胸口收回,解释道:“转移一下注意力。”
“别的行不行?”
“随便,你起头就好。”
“嗯,你若无情我便休,往事如昨易白头……”
陆然嘴角一抽,狠狠捏了一把我的屁-股:“你死定了,居然让我背*里的东西。”
“……”我就一杂志上看见的,哪知道这诗居然是*里的。
“你没得选了,就岳阳楼记,使劲想,难度不高体现不出小爷超强的记忆力。”
你有那么强的记忆力为什么非得我替你想开头?
抓狂啊,我想不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样跟陆然闹一闹,原本晕乎乎的脑袋都不那么疼了。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陆然,开始吧。”
我费力地拉开他在我背脊上滑来滑去的手指。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陆然絮絮叨叨背了一个晚上,我在他的岳阳楼记里沉沉睡去。
梦里一直都有人摸着我的额头在我试温,宽大而温暖的掌心,这样的温度让人贪恋不舍。
在陆然身边,我前所未有的心安。
耳边碎碎地飘过一句话,却只让我迷迷糊糊捕捉到了两个字--哥哥。
在医院拆石膏那天,我觉得期待已久的幸福来得太突然,看着地上那一块块碎石膏,眼睛都有湿润的感觉。
人都是要等失去了某样东西才知道它的珍惜和可贵,而我也是第一次深切感受地到作为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回家的路上,我兴奋得健步如飞,恨不得飞檐走壁。
“苏慕然,其实小爷觉得你腿瘸着也挺好的。”陆然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却是微微地不高兴着。
我白了他一眼。
是啊,是挺好的,陆然你这半个月来折腾我折腾得不挺开心的么?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地打击我。
脚伤的这几天,我过得日子完全是被奴化的。
生活是各种的不方便,我的不方便促成了陆然占便宜的方便。
如何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陆然是深谙此道,而且得道成精。
本来这段记忆,我是打算永久将它格式化,但血泪史这东西,我若是那么轻易地便忘了,实在太便宜陆然这混蛋了。
所以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半个月前,退回到我刚刚受伤养身体的时候……
……
……
“陆然,你不用上班么?我看,还是给我找个护工吧?”
休养脚伤的头几天,陆然一天到晚都在家里照顾我的起居,感动是一方面,但其实很多事情,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请个护工已是绰绰有余。
“小爷这护工,你还不满意?”
“你照顾得很好,可我知道,你自己也有事情要忙,你有公司,也需要上班对不对?”
“你就这么不待见小爷?”陆然擦餐桌擦到一半,干脆丢下抹布摆出架势跟我理论。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心里过意不去。”
“不用过意不去啊,大不了你付小爷工钱。”
挺意外的,陆然居然跟我谈钱。
也罢,明码标价,我也不欠他人情。
“多少?”
他冲我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这价格够公道。
幸好腿伤之前发了工资,不然今天真的糗大了。
“这卡里不多不少正好两千。”
陆然眉脚跳了跳:“差三个零。”
“两块?”
陆然这友情价真是让人开心。
他嘴角抽搐:“我是说,在两块钱的基础上,多加六个零。”
我皱眉,迟疑地跟他确认:“多加……六个零?”
“嗯哼。”陆然的唇畔已是特有的坏笑弧度。
“六个零?”
“对。”
“六个零?”
“对。”
“六个零?”
他把眉一挑:“苏慕然,你当爷是复读机呢?”
静默地看了他足足一分钟之后,我觉得此时自己若是不在沉默中爆发,我就得在沉默中灭亡。
“陆然,那你当我是提款机呢?”脸不红心不跳跟我漫天要价,我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这个趁火打劫的混蛋:“一个月两千的护工我请得起,一个月两百万的护工,陆然,你摆明了来抢钱的吧?!”
还抢我这么个身无分文的失业者,他到底图什么?!
“你非要这么理解,小爷也不否认。”
我:“……”
“谁让爷跟外头的护工比,差别就那么一个字,那就是贵,苏慕然,六个零,两百万,一分也不能少。”
我:“……”
“更何况,像小爷这种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长得又是如此美型的护工,你上哪去找?一分钱一分货懂么?”
“陆然你丫脸皮能别这么厚么?”
“那苏慕然,你的直觉能不要这么敏锐么?”
我:“……”
收妖的呢?谁来收了陆然这只大言不惭的妖孽?!
“来,欠债还钱。”
“我没钱!”我觉得自己这是掉坑里了,而且是万年深坑。
“还不了就肉-偿。”他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我磨牙:“现在肉价贵虽贵,但卖了我也不敌两百万的!”
陆然眯起眼睛对我笑:“你要是再敢曲解小爷的意思,小爷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肉-偿。”
我:“……”
真想把眼前这碗牛肉面的碗扣在这家伙的脑门上。
跑调跑得找不着东南西北,可就是这首“嘻唰唰”,让我再也挺不直腰板跟他探讨护工的问题。
没有一个廉价的,可以任意支配的护工奠定了是我在后半个休养阶段被打击跟欺负的基础,比如上厕所,比如洗澡……
很多事情我都不想麻烦他的,自力更生是我人生的准则,可要不是因为我有一天单脚跳着去厕所却滑倒摔着了右膝盖——总之,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到牙缝。
“陆然,我想上厕所。”那天在厕所里弄那么水,我觉得陆然一定是故意的,就为了给我吃点苦头让我向恶势力屈服,右膝盖的淤青,到现在都没退。
陆然翘着二郎腿在书房里看报纸,理都没理我。
“北北,我想上厕所。”
“嗯?”他在报纸后头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声。
“老公。”
陆然收了报纸,挑着眉对我坏笑。
我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地告诉自己:人生自古谁无死。
“亲爱的、可敬的、无所不能的好老公,能不能带你没有良心的,事儿妈附体的,经常犯错而且不知悔改的,但现在终于已经深切认识到自己所犯的罪过,并且在您的教导下已经越来越有思想觉悟的老婆,去上个厕所?”
我恨这些该死的定语。
这三句话就跟*****语录似的,但凡求他帮忙的时候,我就得照着范本给他背——陆然给它取了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名字:陆然语录。
人在屋檐下,我觉得我那低下的那脑袋都已经匐在地上了。
陆然他充分教会我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悔改,那爷就大发慈悲,不记前嫌给对你施予援手。”
他笑得那么得意的脸上,却那么地欠揍。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悔改,那爷就大发慈悲,不记前嫌给对你施予援手。”
所幸经过几天痛苦的憋尿之后,面对这样超出地球人理解能力的对话,至少我已经不会反胃了。
陆然把我抱到厕所里的时候,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哼曲子。
当然,他哼的曲子是跑掉的,却不妨碍我听出来。
满头的黑线,额角的青筋跳得格外欢快——他哼的,是《征服》。
如果说上厕所这事情只是陆然对我的心灵进行残害,那么每天的洗澡,他成功地让我身心受创。
柔柔的灯光,暖暖的热水,还有我烧红得发烫的不着寸缕的身体。
“苏慕然,你脸红什么?”陆然掰过我的肩给我搓背的时候,毫不大意地戳穿我假意的镇定。
我:“是被……被热水给蒸的。”
这么别扭的姿势——打了石膏的左腿是搁在浴缸白瓷边沿上的,可由于这浴缸太大,这双腿张开的程度未免也太……
不雅观了。
“我又不是没看到过。”
他这一句话让我的脸更红。
“陆然,好好搓你的澡,小心我挤你一脸的沐浴露!”红着脸骂人,是那么地没气势。
“不用挤脸上了,挤爷身上得了。”陆然替我擦背擦到一半,丢了毛巾就开始脱衬衫。
“陆……陆然,你想干嘛?”咬舌头啊,我真后悔我刚才又说错了话。
“一起洗,顺便给你个机会挤爷一身的沐浴露,”他解扣子的动作一顿:“怎么,你有意见?”
“有意见!当然有意见!”我太知道他的“一起洗”是什么意思了。
“有意见的话……”陆然垂眸略略一思量,迟疑了半分钟后,颇有安抚意味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继续动手脱他的衣服:“那你就努力自我克服一下。”
我:“……”
我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半个月里,陆然用各种折腾我的方式让我明白一个事实——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货很多很多钱,所以这辈子得用这么个头疼的方式来还债。
可彻底拆完石膏的那一刻,我却是在很突然的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我失去了这样一种独特地,依赖陆然的方式。
腹黑的陆然,孩子气的陆然,斤斤计较,锱铢必报的陆然,却是对我那么好。
我知道陆然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修明跟我提过的事情,我并不是没有怀疑,可潜意识里在排斥那条可能的成立。
彻底销毁爸爸的账本,那是不是从根源上就杜绝了他的逢场作戏?
是陆然很不客气地捏着我的鼻子把我捏醒。
“苏慕然,该起床了。”
迷迷糊糊地揉着眼:“才七点……”
“起床弄早饭,小爷上班要是迟到了钱扣你头上。”
这早起的理由……真是闭着眼睛也让我嘴角抽搐——陆然自个儿的公司,谁扣他钱?
先前又是谁在家窝了那么久照顾我的?
“丫尽胡说八道。”拉了被子继续睡我的大觉,继续去寻找梦里蹬自行车的感觉。
陆然在被子里踹了我一脚:“不让我吃早饭,我就变成大灰狼吃你。”
“本癞蛤蟆皮糙肉厚,小心崩坏了您的牙。”我跟他贫,还不忘解气地回踹了几脚,晨困早醒了。
陆然嘿嘿一笑:“哪怕你是白天鹅,在你陆小爷面前,也插翅难飞。”
掀高被子便伸手来捏我的下巴。
“嗳!别,恶心不恶心,陆然你没刷牙!”
好不容易挣开他,可我躲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又被一把揪出来。
“你不也没刷牙?”
“你,唔!”
这是什么神逻辑?哪有人不刷牙就亲的,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陆然也不顾我讨饶服软,按着我又给办了一次,临近中午筋疲力竭地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微波炉里热着荷包蛋,瓷白的餐桌上还有一杯热牛奶。
牛奶下压着一张手写的菜单:剁椒鱼头,粉蒸肉,酱爆大虾,还有别的七七八八。
大灰狼喜欢的东西很有水准,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死混蛋,尽挑我不会烧的。
写好了购物清单,刚在玄关口换鞋出门,却想不到甫一开门,一袭华丽的蕾丝婚纱映入我的眼。
鱼尾款的婚纱显得对方身段玲珑姣好。
可原本纯白的婚纱下摆却溅着污泥,像是奔波地走了很远很久的路。
典雅高贵的赫本花苞头发鬓凌乱,越发衬得来人的新娘妆憔悴而狼狈。
“苏慕然,”陆素素红着眼,声音嘶哑,哽咽道:“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
“秀行他,逃婚了。”
“苏慕然,”陆素素红着眼,声音嘶哑,哽咽道:“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你……”
“白秀行,他逃婚了。”
简单的一句话,不过七个字,却耗尽了陆素素全身的力气,亦像一记闷雷,重重地打在我耳畔。
“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发红的眼,苍白的脸颊,陆素素颓然的模样显然是连续几夜都未休息的狼狈。
“我……”我启齿艰难:“我很想帮你,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白秀行逃婚了,又会去哪?
“你骗谁呢?”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仓惶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没必要骗你,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话音一落,衣襟却被狠狠揪起,陆素素隐忍了很久,大颗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般滚落,冲我声嘶力竭地哭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连他的下落都不知道?!”
“我……”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陆念西的疗养别墅里。
“他为了你戒毒,为了你戒烟,为了你戒酒……为了你,把你不喜欢的东西一样一样戒掉,这几个月里,你不知道他有努力,只是为了让你看到从前的白秀行!我知道他忘不了你,抽烟的时候在想你,喝酒的时候在想你,连做-爱的时候,他都在幻想我是你!整整三年!苏慕然,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挡在我跟秀行中间!”
陆素素失控的哭喊,让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一记,锥心的疼痛,让人无法呼吸。
“你先前不要他的时候,明明那么绝情,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招惹他……我足足等了他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要结婚了……你为什么又要去招惹他?!为什么?!”
陆素素越哭越无力,终于仓惶地撤回手,低声反复地呓语着“为什么”,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开,宛若疯魔入障。
我一个人呆呆地僵立在门口,如遭雷击。
白秀行为了我,那些根本看不到的努力……只是为了默默地回复到彼此初识时的模样。
毫无犹豫地再次踏上南下的列车,脑海当中盘横不下只一句话:“如果我不结婚的话,你还会回头么——古镇的青砖黑瓦,我会等你,天荒地老。”
我们最初的约定——这也是我唯一能够想到他会去的地方。
整整一天一夜的车程,黎明破晓当我从颠簸的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从沉睡中渐渐苏醒的古镇,一草一木都浸染着历史的淡然,洗练过不为人知的往事,整齐的民房上的青砖黑瓦就像一位位历久弥坚的老者,沉默而睿智。
道路的尽头,我看到了一间矮矮灰泥青砖黑瓦,矮矮的土墙,不大的花园里落座着黑瓷的盆栽,幽兰香草,虽然都是新移植的幼苗。
芝兰玉树的男人就坐在花丛里,坐在一张紫色的藤制躺椅上,安静地低头看书——晨曦的金色阳光落在他弯折的指关节上,白皙而干净,右腕上一条编织简单的红绳仍旧缠着我的乌发,崭新得似被保存得极好。
白秀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秀致而安静。
不过两个月大的小金毛,还是一只肥糯糯的小奶犬,伏在他脚畔补眠。
宁静如画的情景让我蓦然就觉得鼻子酸涩——曾经的约定,他做到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注视,他迟疑着缓缓抬眼,只这一眼,年少的眷恋和依赖像是倒带般飞速在我脑海闪现。
苍白的脸上忽地绽出最柔软的笑意,白秀行放下书,疏朗的眉目间流出暖意,冲我招手:“慕然,过来。”
清宁的嗓音是这世上最纯透的声线——这才是我记忆里的白秀行。
“慕然,过来。”
他见我怔立不动,干脆放下书,缓缓地从躺椅上起来,绕过精心布置的锦绣花团,站在我面前。
才两个月大的小奶狗扭着嫩嫩的腰,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后面,低着头在我脚边嗅着,湿软的小舌头舔着我的脚背。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你一定还记得我们曾经约好的一切。”
“……”
他笑意清浅,温软的手指拂开我耳边的碎发,却被我下意识地抬手挡开这样的亲昵。
白秀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目光落在我空空的左腕上,叹了一口气。
结发同心的红绳,就在我跟陆然交易第一次那个晚上,被我摘下来给扔到了他公寓的窗外——白秀行带着曾经约定的信物,而我的却已经丢了。
人生就是这样诸多的错过。
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承认我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不够释然,我害怕再一次被伤得体无完肤,所以畏足不前。
他跟陆素素的这三年,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欺骗,而现在的我又能干净得到哪里去?
我跟陆然的纠葛,对秀行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前两天我去看过,街头的那个老艺人居然还在。”他牵起我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一步一步引我向路的尽头走。
“都三年了,幸好他还在。”他笑得很温柔,宛若暮春三月的暖阳:“也幸好,你来了。”
一缕我的长发,两条紧紧相缠的红绳——结发同心,白头偕老,这是彼此一辈子的许诺。
“都三年了,幸好他还在。”他笑得很温柔,宛若暮春三月的暖阳:“也幸好,你来了。”
我蓦然掉下泪来——三年一隔,对我而言,却是沧海桑田。
这三年里,我跟他之间隔的,岂止是监狱的一堵墙?
饱满的指腹轻轻擦着我眼角的泪:“没关系,不要哭,丢了的东西,我们可以去找回来——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
我低着头,泣不成声。
他眼中温柔而包容的笑意将我包围,身体被圈进他怀里的时候,耳畔轻轻地落出五个字:“慕然,不要哭。”
当我红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小镇的一切,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什么也没有变,一样的平静安详,偶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打破宁致,一样的手艺老人,穿着不变的洗得发白的藏青布长褂,矮矮的小皮桌上,是细细密密的红绳,还有缠着红线的剪子。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这位爷爷来主婚怎么样?”他低着头拿红绳比量着我的腕骨围。
“……”
窄窄的一条红绳,摩擦过肌肤的时候生出一丝丝热感,却让我忽地想到了那副手铐冰凉的手铐——那副,我跟陆然**一夜,以求解脱,以求自由的手铐。
陆然笑着告诉我,偷心也是贼。
他说,若我不把他的心还给他,哪怕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我。
我静静地看着专注的白秀行,这世界明明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我却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