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抵赖
作者:杨笑      更新:2020-05-04 03:17      字数:4898

快马加鞭,十数日后,韩意与梁风赶至大离国西北部的天麓山脉中心大山的山脚处。

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中心大山山脚处的玄冰湖旁,梁风抬起头,仰望那直插云霄的中心大山山巅。

不同于上一次的贸然,这一次,梁风有备而来。

“奇怪,上一次靠近这个湖,明明感觉湖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自己体内的元婴,为什么这次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梁风摸摸自己的腹部,这里是人体奇经八脉交界处,也是真气储存的地方,元婴就在其中,这回它倒是相当安分。

韩意心潮澎湃,忍不住大吼一声,北风凌冽,将他遮住半边脸的刘海吹起。

“你的眼睛?”

韩意摸了摸自己空洞的左眼眶,愤声道:“是时候血债血偿了!上山!”

“且慢。”梁风注意到冰湖上有许多人的脚印,按理说,现在踏天宗不招收主动上门的弟子,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

这些脚印是谁留下的?

韩意对此不屑一顾:“管他那么多,我们是来找沈卿远算账的,别磨蹭了,趁天黑前我们赶紧上去!”

“话说,梁风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回忆旧时光吗?”

梁风一副家丁打扮,从怀里抓住一包,早就准备好的黑灰粉,往脸上抹匀,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假牙,说:“你忘了我和你说的?

我上次来被沈卿远诬陷,他们对我有误会,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我现在是你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的家仆。”

韩意眸子一敛,说道:“梁风,我从来没有把你看作下人看待。”

“我知道。”

韩意二人沿着崎岖不平的蜿蜒山路,曲折向上行去。

途中,梁风发现一丛五颜六色,非常炫目的绿色植物,他随手摘下一片,含进嘴里。嚼了嚼吞下,张开嘴,吐了吐被染得五颜六色的舌头。

韩意见状问道:“这是什么草?吃它做什么?”

梁风道:“你可知仙宗为何都建在高山上吗?”

韩意道:“有所听闻,好像是越高的地方,越接近天空日月,也更容易吸收到日月的精华,可对气。”

梁风道:“不错,高山还生长着灵草,这种草二哥对我讲过。叫做催灵草,虽然蕴含的灵力很弱,没有增进修为的作用。但它有一个特殊的功效,能够直通丹田,活泛奇经八脉中的真气,然后显示出‘天庭’最终的道纹数量。”

梁风指了指自己额头,慢慢显现出若隐若现的十圈道纹。

韩意大吃一惊,“这草能够显示出修道者的天赋上限?”

“不错,你也试试。”梁风摘下一片递给韩意,问:“我有几圈道纹?”

“娘的,你这是要成仙啊?”韩意看到梁风额头上的道纹,咽了口口水说。

梁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摸不出什么来,问:“几圈?”

韩意咀嚼催灵草,味同嚼蜡,两手食指交叠出一个十,梁风以为他在开玩笑,“十圈?不可能吧?”

韩意咽下催灵草,迫不及待地问:“我呢?几圈?”

梁风说:“催灵草只是辅助,结果有误差的,不一定是真的。”

韩意道:“别卖关子啊。”

梁风伸出九个指头。

“真乃神草也!”韩意放声大笑,心情愉悦。

绝大部分修士穷其一生,都在筑基境界徘徊,韩意现在知道自己的上限如此之高,难免欣喜若狂了。

这时,高空飘来两道人影,梁风定睛一看,伸手遥指下方:“快看,御剑飞行!能飞的这么快这么稳,绝对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

韩意抬头一望,道:“他们的方向也是往天麓山脉之巅。”

“等等我们,带上我们!”梁风忽然大喊起来,身子一动,往山上狂奔。

“你干什么,我们又不认识他们!”韩意追上去说。

“如果有他们带着我们,我们上山会快许多。”梁风边跑边说:“大家都是正道修真人士,我相信他们会对我们伸出援手的。”

韩意被梁风的情绪感染,也扯开嗓子喊道:“上面两位大侠,帮帮忙,带我们上山吧!”

空中,两位御剑人连头也不低,看都不看一下,径直往山上飞去。

跑了一阵,梁风停下脚步喘气,气馁道:“好无情啊。”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滥好人?”韩意停下来取笑道:“都不认识,理我们才怪了。我也真是个白痴,跟你一样大喊大叫。待会到了山顶上碰见他们,多不好意思。”

梁风摸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果然还得靠自己呀。”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虽还不知道捷径,但有了大概的方位,黄昏时分,二人成功登顶,爬到第一座山峰上。

“前面还有十五座山峰,一座比一座高,你有信心……”

梁风话没说完,韩意已屈膝跳向第一座山峰。

“你也太心急了。”

梁风也纵身一跃,二人跳到主峰上,主峰上坐落着踏天宗先人开辟出的广场,两名看守山门的弟子望见梁风与郑扬,对视一眼道:“师兄,这时候了,还有人来拜师?”

“师弟,这说明了天底下还是正义之士居多,大魔当道又如何?心存正义,何惧之有?”

“你们宗门中是否有个叫沈卿远的人?叫他出来挨打!”韩意一开口,让这两名看守山门的弟子失望了。

原来不是来拜师的。

“这二人是来寻仇的。”

“快去叫大师兄。”

赵悦出来的时候,梁风把自己的头压低了一些,免得被赵悦认出。

“你俩谁啊?”赵悦刚刚在招呼两名傲天玄宗来的长老,这时走出来见韩意,也不自报姓名身份,态度相当傲慢。

要不是踏天宗的礼仪规矩,不可慢待有求师学艺者,赵悦都想让他们直接滚蛋了。

韩意客客气气地一拱手,“在下江州尹城人士,韩意,你们宗门里藏着杀人凶手,死者亲属向我哭诉,我特来伸冤。

“伸什么冤?有什么冤好伸的!你以为这是是县衙?去去去。”赵悦赶苍蝇似的连连摆手。

韩意又道:“这位师兄,我还带了一份伸冤信,这上面……”

还以为是来拜师的,那么也不用考核了,赵悦嘴巴一撇,抛下一句“赶他们离开”,转头便走。

二位新任守山门的弟子,便伸手去攘韩意与梁风,韩意急了,大喊道:“沈卿远!不要做缩头乌龟!给老子出来挨打!”

赵悦耳朵一动,立刻返身回来,问:“你刚刚喊的什么东西?”

韩意忿忿道:“没想到你们名门正派也会包庇杀人凶手!你们宗门里面有人杀了三个人!一个中年农民,一个少女,一个小孩!

我这有伸冤信!我就是见证人,人证物证俱在!

你们就这样纵容他逍遥法外吗?!

岂有此理!”

梁风微微摇头,看来他们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噢?沈卿远杀了三个人?”赵悦眼睛一亮,面露微笑,“很好很好。二位,这边请。”

韩意和梁风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人在玩什么花样。

“你不是不放我们进来吗?”韩意问道。

“刚刚误会了,二位不要生气,快快请进。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于我听。”赵悦亲切地上来,挽住韩意胳膊,那语气神态,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梁风担心自己被认出来,跟在身后,一直绷着脸。

“你不怀疑我们?”韩意狐疑道。

“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不是在说谎。”赵悦看着韩意,温和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

我身为踏天宗的首席弟子,定会为你,为那死去的无辜生灵主持公道,不要怕,和我来吧。”

“喂,你去沈卿远的房间,把他叫出来。”赵悦对一位守山门的外门弟子说道。

“叫他何事?”外门弟子问道。

“还能有何事?叫他出来挨打!”

“他说不去。”

外门弟子折回来向赵悦禀告,赵悦怒道:“端什么架子!你和他说,就说有个叫韩意的人来找他!”

外门弟子只好再跑了一趟。

“韩意?那我去一趟吧。”沈卿远站在走廊上眺望远方群山,走下楼,见到韩意和一个蓬头垢面的黑脸少年坐在灵光殿一层的饭堂椅子上,旁边站着几名外门弟子,赵悦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

“大师兄,何事?”沈卿远明知故问。

“你做的好事。”赵悦指了指韩意。

韩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放光,时隔多年,总算见到了朝思暮想……呸,恨之入骨的仇人。

“沈卿远!你还记得我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韩意瞪大眼睛说。

“噢,韩兄。”沈卿远脸上挂起虚伪的笑容,抱拳道,“别来无恙啊。”

“去把蓝汐师妹,大家都叫过来。”赵悦对身旁那名外门弟子道。

今天可是沈卿远出丑的大好日子,赵悦恨不得昭告天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韩兄不在矿山挖煤,来这儿做什么?”沈卿远笑吟吟道。

沈卿远联手蔡棠侵吞韩意家产,事到如今,韩意确实拿不出实质性证据,可沈卿远毒杀福赵照村三条人命,人证物证俱在,如何抵赖?

韩意信心满满,拿出牛村长的伸冤信件朝沈卿远的脸甩了过去。

“我来这儿做什么,你一看便知!”

沈卿远伸出二指夹住,微笑道:“韩兄怎如此暴躁,是不是当苦役的日子太久,长期积怨,心理失衡?”

“你当过奴役?”赵悦惊讶地看了韩意一眼。

“还不是拜他所赐!”韩意恨恨道。

“大师兄不搞清楚身份,就让外人进来?”沈卿远也不揭开信件,说:“据我所知,这位韩大公子好赌贪杯,败光家产欠下巨债,无力偿还被人告发。

蓄意伤人,被判入了奴籍。

他现在应该在西北一带的矿山上挖煤矿才对。”

韩意皱眉道:“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到了这里,你不用操心!先想好借口,掩饰一下你犯下的命案吧!”

不多时,踏天宗的弟子们到齐了,陈蓝汐穿着一身素衣,看来是准备为陈高歌治丧守孝,她见韩意口口声声说沈卿远犯下杀人命案,一颗芳心不由揪了起来。

赵悦拿过信纸,给大家展览了一遍:“看看,大家都看看,伸冤人韩意!韩意可不是来历不明的人。

沈卿远,你以为自己是官老爷吗?还盘问别人身份来历?你有哪个资格吗?

这信上不是写的明明白白吗?伸冤人韩意,受牛村长之托,上面还有村长的签名盖章。

服不服气?”

“证据?”沈卿远不慌不忙,端起旁桌上一杯香茶抿了一口。

“这是依据村民记忆所作画像。”韩意拿出画像。

“怕不是村民记忆,而是韩兄的记忆吧?”

“你!”韩意气得想一脚踹在沈卿远脸上,“任你巧舌如簧,事实胜于雄辩!

沈卿远,这些年你以为我一直在混吃等死?

承蒙李老爷收留,我在李府做家丁,利用空暇时间,早调查出了你的真实来历!你的府邸藏有邪虫幼虫,你早年是阴虫邪宗弟子,你腰间那个黄色锦囊,装得就是你用邪恶秘法,炼制出的毒虫!”

沈卿远嗤笑一声,“荒谬!”

“你可敢拆开锦囊?”

“这里面装得是上等香草,拆开气味就散了。”沈卿远道。

“卿远。”陈蓝汐不安地抓着沈卿远的胳膊,沈卿远报以微笑:“无事。”

“沈师弟,拆开看看喽。”赵悦不怀好意道,“怕什么呀?”

“大师兄,若是我这锦囊里没有毒虫,该当如何?”

“你先拆开来看看!你不拆就是心虚!”韩意催促道。

“对,他心虚了!他心虚了,看到没有!他就是杀人凶手!”赵悦鼓动周围弟子,对沈卿远报以嘘声。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沈卿远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何惧之有?”沈卿远无奈一笑,打开腰间锦囊,一股芬芳传出,众弟子一看,里面装得果然如他所说,装的都是香草。

“只是可惜我这香草,失了香味。”沈卿远故作叹息。

“大师兄,真没想到你会这样猜忌我,还特地请人过来。既然大师兄眼里容不下沈某,沈某也不愿强留。”

“沈卿远,事情还没说明白,这就要逃了?!”韩意厉声道,“三条人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卿远泰然道,“只要你拿出实质性证据,我沈卿远就地伏诛!

空口无凭,请别再往沈某身上泼脏水!”

“大师兄!这个人一点证据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放他进来?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人?”陈蓝汐质问赵悦,赵悦冷着脸不说话。

韩意面有愠色:“这信!这画!哪样不是证据?你和陈蓝汐到这儿之前,难道没有经过福照村?”

陈蓝汐柳眉一竖道:“我们是经过了福照村!但我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或者死去!”

“他种下虫蛊,那三个当然不会立刻死去了!”

楚维一直在隔岸观火,这时阅读完牛村长写的信件,出声说:“既然福照村三人是因毒虫而死,生前又和沈师弟陈师姐接触过,确实有一定嫌疑。

但你必须得证明沈师弟身上有毒虫,曾经师从阴虫宗,据我所知,沈师弟来踏天宗之前,做的是镖局买卖,替人押运货物。”

“好!”赵悦突然大叫一声,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