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葱茏,春风骀荡,梁风呼吸着清新空气,优哉游哉行到半山腰的凉亭,登高望远,春风习习,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此时,忽地响起嗷嗷叫唤声,颇为凄厉,梁风眉头一皱,循着声音继续往上攀登,只见一个身穿浅白色布衣,约莫十六岁的长发少年脚踏草鞋,而草鞋下一只黄色的小土狗拼命挣扎。
“住手!”
少年横眉冷目道:“这是我的狗,与你何干?”
梁风质问道:“万物皆有灵,你这般虐待它,有何益处?”
少年道:“这是野狗,长大了也会乱咬人,不如早早杀之,以绝后患。”
梁风道:“荒唐,这明明就是农家小土狗,这么小的狗,哪里惹到你不快了?”
少年见瞒不过梁风,坦白道:“我就是要取它狗命!你少管闲事!不要烦我!”
梁风还想劝阻少年几句,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朝他们的方位走过来了。
少年赶紧松开脚,拔腿往山上溜去。
梁风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走过去把遍体鳞伤的小狗抱起揽在怀里,听到背后有人喊叫:“你!放开我的狗!”
梁风回首望见一位身段婀娜,长发束成马尾,身穿湖绿色罗衫的妙龄少女,少女踩着山路下来,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姑娘,这是你的狗?”
“看不出来你相貌挺俊秀,心肠却这么坏,欺负一只小狗!”少女一把夺过小狗,眼看小狗奄奄一息,眼眸一下子泛起雾霭,凝成泪花。
梁风解释道:“不是我伤的它,把狗给我,我能救它。”
小狗不再叫唤,眼眸闭拢,少女气吼吼道:“不是你是谁?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她
少女旁边还立着两名彪形大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两名大汉见小狗断气,主人伤心,脸上不由浮现怒气,摩拳擦掌准备上来收拾梁风。
“现在给我还有得救,再晚恐怕没得救了。”梁风一脸认真道。
少女犹疑片刻,还是将狗递出,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梁风接过狗,拿出玉匣凑到狗鼻子边上,打开一条缝隙,灵气外泄,被狗吸入一丝,这一丝灵气游走狗的五脏六腑,清除掉部分坏死的组织与凝堵的血液,小狗渐渐恢复了生机,睁开了双眼。
少女大感神奇,问道:“阁下可是修道者?”
她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吩咐两名大汉去寻真正的伤狗者,因为她已看出梁风身怀异禀,又主动救治小狗,断无可能是伤狗人。
梁风“嗯”了一声,转身欲走,少女道:“道长请留步。“
“还有何事?”
”不知道长可有空闲?小女子想请您屈尊,驾临寒舍。”
梁风道:“无暇,改日吧。”
“道长。”少女上前抓住梁风手腕。
梁风皱眉道:“姑娘请自重。”
“我有要相求,事成之后必有重金酬谢道长!”少女诚恳道。
梁风听到重金酬谢,心中一动,问道:“是何要事?”
“家母病重,想请道长医治!”少女言真意切道:“道长切莫推辞。”
梁风道:“我不会医术,只是略通医理,不过看在重……咳,看在你这一片赤诚孝心的份上,我就与你走一趟。“
“多谢道长!”说着梁芝拿出一颗悬崖峭壁上采到的灵药,递给梁风:“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她已看出梁风是为采药上山,而这山上的草药,早被有心人采光了。
梁风含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颇通事故,但是无功不受禄,这药我不能收,且看我能否医治好令堂的身体,再作其他。”
少女面露喜色,正打算与梁风互通名姓,然后一同下山,背后传来两个大汉的声音:“小姐,抓到凶手了。”
梁风回首望去,只见之前那少年灰头土脸的模样,被其中一个大汉单手夹在腋下,挣脱不得。
这两个大汉给梁风炼气初期修士的感觉,在当今这个世道能有两名炼气修士保护,想来这少女身份不俗。
少女啪地一个耳光打在少年脸上,恶狠狠道:“好,给我把这个臭小子扭送官府。”
梁风道:“且慢,他犯了何罪?”
少女道:“他偷了我的狗。”
梁风问道:“你偷人家的狗?”。
少年冷哼一声道:“随便。”
梁风缓缓道:“你实话告诉我有没有偷狗,我可以使你免受牢狱之灾。”
梁风的嗓音略显低沉,给人一种可信感,少年不由微微动容,回道:“我……没有偷狗,这狗是自己乱跑被我碰上,我只是心情不好,才……才这样的。”
梁风拍拍他的肩膀道:“俗话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你年纪尚轻,今后大有可为,不要再做蠢事,去吧。”
少女见梁风越过自己宽恕少年,不由心中不快道:“道长?”
梁风道:“给他一个机会吧,我看这少年品性不坏。”
少年确实没有犯法,少女也懒得计较这件小事,道:“小女子名为梁芝,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梁风笑道:“在下李大壮。”
梁芝带着梁风去到梁府,梁风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这个地方,不禁感到很神奇。
穿过前院厅堂,来到一间厢房门口,梁芝步上门前台阶,扣门道:“舅舅,我带了一位道长来给母亲治病。”
片刻后门打开,一位相貌端正,白衣高冠的士人出现在门后,正是梁芝的舅舅梁水运,梁水运扫了梁风一眼,眉头微皱:“阁下……”
梁风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长得像他父亲梁云,他主动开口道:“在下李大壮。“
”舅舅,他是我请来的。“梁芝道。
“哦。”梁水运淡淡应了一声,迈步而去,并没有把梁风太放在心上。
随后,一位小眼睛弯月眉,长相平平的青衣高冠少年从房内走出,轻轻带上房门,斥道:“聒噪,母亲现在需要静养,你怎可带外人过来扰她清净。”
“我错了。”梁芝捂着嘴巴说:“不过我没胡闹,我请来了一位颇通医理的李道长过来,他摸摸小狗,小狗就活了呢。”
梁凉具有筑基修为,他放出真气试探梁风,发现梁风是个没有真气的凡人,沉声道:“还说不是胡闹,这位小兄弟根本不是修道中人。”
梁芝讶异道:“不会吧,我明明亲眼看到他随便摸了一下受伤的小狗,小狗就活过来了,李大壮,你到底是不是修道者?”
梁风道:“以前是。”
梁芝道:“那你怎么治好小狗狗的?”
梁风道:”恕在下无可奉告。“
梁凉打量了梁风几眼,问道:“怎么感觉他有点眼熟呢?”
梁芝悄声道:“是伯公啦,爷爷请画匠画了伯公的画,裱起来悬在宗庙堂上。”
“噢,难道眼熟。”梁凉问道:“李道长可会医术?”
梁风道:“我不会治病,但是我有一个堪称包治百病的妙方,至于详细,实在是不便透露,你若是信得过我,让我进去看一看。”
“我已请来一位名医,先让他看完再作其他。好吗?”梁凉道。
“好。”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名医摇头走出房门,轻轻带上房门。
一直在屋外恭候的梁凉上前问道:“徐大夫,我母亲……”
名医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语不发,拱手离去。
梁凉心中陡然一沉,这位号称妙手回春的江湖医王,若连他都治不好,那恐怕没人治得好了。
梁风道:“我现在进去?”
梁凉把食指搭在唇边,示意梁风小声,轻轻推开房门道:“请进。”
梁风压低脚步声,迈了进去,只见做工精美的紫檀木镂空屏风后面,一位年近五十,面色憔悴,两眼无神,唇色苍白的妇人躺在床上,背靠枕头,两眼微闭。
这位中年妇人,正是梁风侄女梁韵,梁韵望看见梁风进来,眼睛微微睁大。
忍不住想要坐起来,因为梁风的相貌实在令她惊奇。
好像!这个人和她爹爹年轻的时候好像!
若不是梁风容颜过于年轻,梁韵都想喊爹了。
“在下李大壮,见过梁夫人。”梁风微一拱手,踱至床前,也不把脉,直接掏出玉匣,凑到梁韵鼻边,悄悄打开玉匣,灵气泄出。
梁韵嗅了一嗅,芬芳满鼻,透入心脾,第一嗅,面容登时恢复血色。
第二嗅,两眼恢复有神。
第三嗅,身体恢复活力。
梁韵还想深呼吸一口灵气,玉匣却被梁风关上,毕竟仙丹玉匣是梁风唯一的资本,他吝啬也是情有可原。
梁韵动动鼻子道:“大夫,老身可否再嗅一嗅……”
梁风收起玉匣含笑道:“不可。”
梁韵下了床,她很确信刚刚梁风给她闻的东西是世间最顶级宝物,散发出的灵气比雨后阳光的白玉兰散发出的清香,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人忍不住埋头细嗅。
梁韵照镜子发觉自己年轻不少,惊奇道:“大夫,老身愿出黄金百两购买你手中的奇香。”
梁风道:“恕在下不能割爱。”
这时梁凉和梁芝两兄妹进来,见到母亲恢复健康,极为高兴,表示要重金酬谢。
梁风想想救自己侄女还要收钱,实在说不过去了,不过不收又惹人怀疑,毕竟他们可不知道自己是梁云的哥哥,于是收下一锭黄金意思意思。
“小梁,以后早些来上工嘛。”
傍晚时分,城北码头商船靠岸,工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工头老曹见到梁风,十分热情,盖因梁风身强体壮,一个能顶两个。
别人两个一根扁担,而梁风一人一根扁担。
只花一个人的钱,就能得到两倍的价值,老曹自然是求之不得。
梁风今天是过来辞工的,因为这份差事工钱实在少的可怜。
“大壮兄,你也要辞工?”一位穿麻衣的少年放下扁担急慌慌跑过来。
这位少年正是之前在山上的少年,叫做付文,双亲早逝,家境贫寒,日子甚是清苦,但一家四口人懂得苦中作乐,互相取暖,勉勉强强也能过下去。
付文的弟弟尚在读书,妹妹待嫁,哥哥街头摆摊卖些早点,自己在茶肆打杂,收入一样微薄。他的哥哥是个热心肠,一回路见三名孩童落水,脱衣便下水救人,可惜救上来两个,自己反倒体力不支沉入水中。
哥哥逝世后,生活的担子一下子变得更重,更可恨的是他哥哥足足救起三人,却无一人到场丧礼,显然怕担上责任。
由此,付文心理产生很大扭曲。
没有办法生活还得继续,为供弟弟读书与补贴家用,他辞去茶肆打杂一职,转而去码头扛包想多挣些钱。苦于天生瘦弱矮小,反而收入不如从前。
而且码头并非天天有活,闲余时,付文上山采药,却发现上好的草药早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心生烦闷时,见到一只小狗从上往下而来,在他旁边撒欢,一时想不开拿狗出气。
若非梁风为他求情,恐怕他现在即使不是身在牢狱,也至少皮开肉绽几天下不了床,没料到在码头扛大包时又碰上梁风。
初见梁风时,付文惭愧无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梁风却视他作常人,更令付文羞愧不能自已。
共事日久,日渐熟络,付文认定两人有缘,今日见梁风打算离去,顿生不舍之心,上前说道:“大壮兄,你不干我也不干了,你要去哪儿,我跟着你。”
梁风道:“我要去的地方,你是跟不来的。”
付文问道:“怎么就跟不来了?听你的口音同是江州人氏,江州方圆百里,想去哪儿便去哪儿!莫非你是看不上我付文,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梁风道:“你不明白。”
付文心中一沉,果然对方瞧不上自己这个出身平平的穷小子。
不过付文还是决定辞工,这个小小的码头他早就呆的厌倦,不如出去闯荡江湖。
老曹给梁风结了工钱,前脚梁风刚走,后脚轮到付文拿工钱,符文拿到工钱掂了掂,眉头忽地一皱,说道:“少了。”
“不少。”老曹笑眯眯道。
“少了。”付文声音一沉。
“不少。”老曹脸色一板,背后几个壮汉站到身侧,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付文。
“好,好!”付文怒极反笑,抬脚离去。
“老曹,我看你不像那种人啊。”
老曹心中一紧,望见走出百步的梁风回头冷冷望向他,声音也传进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