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响起热烈的鼓掌声,梁云含笑抚须,手往下一按示意安静。
梁云感慨道:“彼时老夫青春年少,却寂寂无名,而我兄长已名动八方。
师从剑圣无名,勇闯英雄冢,拔取镇魔宝刀,击败无道真君,踏平傲天神宗,这些事迹在他踏破虚空而去后才被完全披露出来,但并不影响他的伟大,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若是有机会再见到他,我可以很自豪地对他说,我不愧为你的胞弟。
我这一生都活在兄长的光环之下,他英俊善良并且热爱学习,明辨是非还乐于助人,反观我一直顽劣不堪,与之相比相去甚远。
但同一母亲所出,他是金子,我又会差到哪里?
金子就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的。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有人常常问我优秀的秘诀,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努力,拼命地努力。
你不优秀只因你不够努力,比你优秀的人都在努力你凭什么不努力,只有努力能让你摆脱困境。
用尽全力去努力,你们会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梁老先生。”一位中年脚夫开了腔,他身处最后排的位置,因为这个私塾面向所有人,不管富贵贫贱都可以进来,安静聆听梁云传授道法,所以没有人会排斥他,他周围坐的也是差不多身份的人。
脚夫道:“小人今年三十一岁,家父滥赌成性,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猪朋狗友们出入赌坊酒坊,在外窝囊废,回家装硬汉,喝醉了经常殴打家母,母亲不堪忍受在小人很小的时候远走他方,于是打骂的对象完全转移到了小人的身上,家父做的是打更巡夜的贱业,说小人长大了以后也可以做这个,小人如何愿意做一名没有出息的更夫。
但是没有办法,家父不愿意出一分钱让小人读书,小人只好帮人放牛放马,辛辛苦苦地攒钱,但是攒到的钱全部被家父夺走……”
梁云打断他的话道:“你可以离开他。”
脚夫道:“是的小人离开了这个有家之名无家之实的家,一开始在一家酒馆做伙计给人端茶倒水,手脚笨打翻了许多酒杯被踢了出去,后来又卖了许多苦力,根本攒不下银子,因为小人天生患有遗传隐疾,时不时会突然高声嚎叫,家父也是如此才一直不受人待见。小人小时候被父亲打破了脑袋,疾病爆发时更加难以忍受,因为这个隐疾小人处处遭人奚落,发病的时候死死按住的喉咙快要窒息,不知不觉一晃已过而立之年,这些年都不知道怎么过得,请问小人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说完脚夫掐住自己的喉咙,脸憋得通红,周围人报以同情目光。
梁云道:“这样吧,你来倾城剑派的山顶,老夫给你谋一份采药的差事,你只要每日在山上采够药材便可。”
脚夫泣声感谢,周围人看向梁云的眼神不由更加崇敬。
梁云侃侃而谈道:“无腿之人无法奔跑,无颜之人难露笑颜,无志之人奔波劳碌,很多事情就一开始就已注定,但仍有一件事可以改变境地,那就是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抛却累赘,不停努力,先苦后甜和先甜后苦这个很简单的问题很多人不知道怎么选,在我看来十分不该,不要歧视努力,否定努力,放弃努力,努力不一定有收获,但不努力一定没有,所以必须努力……”
梁云俨然一副努力代言人的姿态,洋洋洒洒谈论上千字,众人心中暗许,仿佛以为听了梁云的布道,从此便仕途无忧。
唯有一人嘴角露出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冷酷,那便是徐衡。
梁云兴致勃勃地向别人传授成功的经验,眼看天色渐晚,挥挥手让众人散去,徐衡向前恭声道:“叔叔,后天就是您的诞辰,侄儿一直在提前筹备,有许多好东西在府上,其中有十八名工匠花费五十个日夜打造出的金身大佛,不知您可有时间,来侄儿府上一观。”
梁云推辞道:“何必行那铺张浪费之事,简单些就好。
侄儿,你的病可好些了?”
徐衡道:“托叔叔的福,好许多了。”
“嗯,你的心意老夫心领了。”梁云拍拍徐衡的肩膀道:”多陪陪家人,享受享受生活,不要做些没用的事情。“
徐衡道:“叔叔金言侄儿谨记于心。”
夜深人静,徐衡御剑而行,长孙武极紧随其后,盖因之前长孙武极发现路边在逃的慕容凌会的告示被撕下,一番查探才知慕容凌会因为一个老妇人落网,被押送至江州边城青城服役。
长孙武极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消息,马上就转告给徐衡,徐衡为人残忍好杀,慕容凌会屡屡忤逆他的意思,徐衡必然心怀芥蒂,从而对慕容凌会产生杀心。
长孙武极很乐意见到慕容凌会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死去,这样会让他产生一种变态的快乐之感。
“凌会,叔叔来了。”
正在睡梦中的慕容凌会心中一紧,睁开眼回头看没发现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
慕容凌会抬头一看,徐衡那张胡茬细密的国字脸突然出现在上方,吓得慕容凌会赶紧爬到一点:“你,你,你找我做甚!”
徐衡道:“叔叔很高兴。”
“你高兴个屁!”
徐衡道:“不愧是我徐家的后人,当断则断。
只不过有一点你做的不好,你须小心谨慎些,尤其是对待珍宝,那可是叔叔花了不少心思弄来的好东西。”
“哈哈!你以为我……是!我确实眼睁睁看着阚月华死掉了,没办法,被你们逼的我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慕容凌会笑着笑着,咳出了血。
“侄儿,有病在身?!”徐衡一手搭在慕容凌会肩膀道:“怪叔叔疏忽,没有试探你的丹田。”
慕容凌会道:“你们走吧,我是个没几天可活的废人,加入你们也是累赘。”
徐衡道:“小小病魔何足道哉,只要叔叔助你采阴补阳,吸人精气,你自然会好起来。”
“呸!”
慕容凌会啐了一口道:“我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绝不会与你们作奸犯科!”
“那你独享佛珠又是为何?”长孙武极哂笑道。
“我有父母要奉养,不得已才戴上佛珠,再说她也是只有半条命的人,我有什么办法!我没办法!”慕容凌会理直气壮。
徐衡赞道:“纸上谈兵易,身体力行难,道义此物确实如此。
侄儿你做得很好,叔叔很欣赏你。”
长孙武极道:“慕容凌会,这下你真的半只脚踏入魔道了,和我们走吧。”
“我不会走的!柯标一定会洗刷我的冤屈!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到尹城!”
长孙武极冷笑道:“由不得你!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在事成之前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慕容凌会道:“是你们让我看的,我根本不想看!”
牢房墙壁忽然被打破,一人拍打身上灰尘踏入牢内道:“徒儿,怎么进了这个鬼地方?可让师父好找。”
“师父!”慕容凌会看到来人两眼放光,此时吵闹声大作,十余位举着火把的狱卒纷纷赶来,徐衡与长孙武极对视一眼,迅速离去。
慕容凌会区区布衣,说的话没有几个人会当真,更何况慕容凌会脑子出问题,才会到处对人宣扬梁云人品不端,所以能安排慕容凌会最好,安排不了也不成问题。
舟午得意洋洋道:“呦,看到师父就吓跑了,看来师父宝刀未老呀哈哈。”
慕容凌会道:“师父修为又精进了!太好了!太好了!”
舟午道:“哎,低调,低调啊。
师父不是喜欢炫耀的人,仅仅是金丹后期小圆满而已,这修为要是放到五十年前,随便哪个宗门的首席弟子都能吊打我。
不过现在呢,还是可以小小地纵横一下的,嘿嘿。’
慕容凌会把所见所闻与舟午全部细说,舟午摸着脑袋道:“哇,这个李风什么情况啊,调调和梁风好像啊。”
慕容凌会道:“师父,难不成……”
舟午道:“可别瞎猜。”
“可是确实有这个可能啊。’
舟午道:“踏碎虚空来到五十年后,与曾经老友久别重逢,我的天,师父太激动了!”
慕容凌会道:“风天帝已经到了自由穿梭时空的天尊境界了吗?”
舟午道:“那得当面问他了,徒儿,他们何时动手?”
慕容凌会道:“师父觉得呢?”
舟午目光深邃道:“大概就在那天。”
“我们去吗?”
“去,在旁边好好看,好好学,看看你师父是怎么和风天帝再度并肩作战的。”
舟午仿佛很笃定梁风会到场,与他再续前缘。
但其实他心里没有几分把握,他只是愿意这么说,这么说,好像就多了一份可能性。
五十年,可以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没有变的,恐怕只有那个名为梁风的少年吧。
舟午望向风云难测的天际,心潮起伏,那联手击败殷杰的画面历历在目,虽然他不是担当主力,但也确有出力,他很少对外人谈及此事,因为这是他最美好最值得珍藏的回忆之一。
闻讯而来的狱卒们拱手而退,因为他们见到了尹城四杰中排名前二,同时也是名扬江州的凤鸣剑阚月华。
阚月华道:“舟老前辈,我们启程返回尹城?”
舟午道:“飞鸽传书给柯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大轴好戏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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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山庄,上品宝剑一柄!”
“形意门,千年灵芝一盒!”
“乘州马氏家族,七色琉璃盏一副!”
“……”
梁府晚宴甚是热闹,人影憧憧,歌舞升平,一身红艳寿袍的梁云端坐背靠东方的主位,享受众人的团团围绕与溢美之词。
“雷炎宗,极品绸缎一丈!”
梁云见到重量级来宾,起身相迎道:“叶掌门光临,老夫甚是欢颜。”
叶成空笑脸相迎道:“豪杰齐聚,美女如云,梁前辈的寿宴是否太奢华了些。”
梁云哈哈大笑:“与汝往年相比仍是有所不及。”
眼看各路人马到齐,梁云又忍不住卖弄起来道:“诸位,老夫历经沧桑,饱经风霜才有今日之成就,武学自认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只是学识上仍有强者能与老夫一争长短。
这些年老夫纵横四海,驰骋江湖,见识过的风土人情,名家大师不计其数,曾与多名大家畅所欲言至深夜。
他们总是自信满满,不卑不亢,想在学识上挫败老夫。
他们说睡觉一定要枕枕头,早上必须要吃早饭,学业一定要全力以赴,朋友一定要倾诚相待,父母一定要毕恭毕敬,好事一定要尽力而为,甚至还规定起老夫的睡姿,走姿,言姿,吃饭之姿,老夫曾经深以为然但其实不然,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盲目从众只会失掉自我。
年少无知者易将他人的只言片语奉为真理,成为他人思想的附庸,被限制被禁锢被捆绑,逐渐失去主见,心中装满别人,只有些许自己,这无疑不妥。
很多自己些许别人才是明智之士。”
“若心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是否更为妥当?”
梁云忍俊不禁道:“那就天下大乱了。”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叶成空含笑问。
梁云大笑不言,没料到有人能识穿他内心的邪恶想法。
叶成空起身道:“云天帝,今日本掌门不为其他,为平不平事而来。”
“噢?”
叶成空道:“徐兄。”
坐在太师椅上的徐衡站起身道:“诸位英雄豪杰,绿林好汉,我辈修道者不求功名利禄,大富大贵,但求心安理得,云天帝英明一世,只可惜教子无方,令我等心寒!”
天机镜旋转飞出,光影四射,在座的梁赞脸色一变,起身欲往外走去,李凤影拔剑拦下。
光影之中梁赞辱人妻子,出入荒岛,豢养人口,逼其相斗,众人见到此幕也来不及在乎徐衡是如何得到天机镜的,纷纷起身抽出兵器对梁赞怒目而视。
叶成空拍案道:“云天帝,你孙子梁赞禽兽不如,人人得而诛之!你难道从未察觉?!”
“拿下!”徐衡厉声喝道,周围窜出数十道人影,飞速掠向梁赞,梁云身形一晃挡在梁赞身前,那数十道人影登时倒飞出去。
叶成空手指梁云怒道:“云天帝!怎可护短?”
梁云淡淡道:“老夫自己的孙儿自己处理,尔等退下。”
徐衡含笑道:“你能处理吗?你只不过是个死人。”
梁云眯眼道:“你清楚自己在说——”
乔装成护卫的长孙武极一剑捅穿了梁云的胸口,梁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围人惊呼道:“有刺客!抓刺客!”
梁氏家族的人纷纷围向梁云与长孙武极,忽然所有人身子僵立,释放出真气威压的徐衡道:“动手。”
接着,长孙武极一剑削飞了梁云脑袋,各方贺寿人士心中又惊又疑,梁云绝不会如此不济。
可这是他的寿辰啊,他没理由使用踏天宗的御石术制造分身。
除非梁云未卜先知,知道有人要在寿辰上杀他。
但是耗费真气制造一个一击即溃的分身又有什么作用呢?
徐衡高声道:“我知道各位心里在想什么,真正的梁云就在这里!他那副肉身只是掩人耳目,好让大家以为他与他孙儿梁赞一直相安无事。”
梁赞淡然一笑道:“侄儿,活着不好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梁赞脑子出了问题。
话音落下的同时,长孙武极身体被真气剑刃切割成数块,梁赞手握真气剑刃,鲜血不停往下滴淌,徐衡心中微惊,梁云的剑怎么这般快,难不成已经到达元婴大圆满之境了?
梁赞道:“今日没有人能走得脱。!”
众人感到一股更为强烈的真气威压,修为低的直接当场跪了下去。
徐衡高声道:“梁云,你连亲孙子的身体都要霸占,你修炼了移魂邪术?”
梁云朗声大笑道:“何必明知故问。”
叶成空拔剑道:“恐怕并非移魂,而是更高级更邪恶的秘法。”
“梁云!你的死期到了!”一道黑色人影踩破天花板落至地面,他背后紧随五道人影,衣服图案分别对照金木水火土,徐衡大喜道:“五行圣宗五大圣使!圣宗宗主!你们终于来了!好,今日你我同生死共进退,诛灭梁老贼!”
黑色人影爽朗一笑道:“武王之邀岂敢爽约,今日雷炎五行二宗联手击败倾城邪派!”
“师父,我来!”赵建良迫不及待要建功立业,拔剑上前。
叶成空道:“退下!任何人都不许插手!”
雷炎诀!”
叶成空全身衣服爆裂,耀眼至极的雷光布满全身,大堂登时亮如白昼。
“全宇宙最强之名,我叶成空收下了!”
叶成空飞速向前,周围空气中的水分被炙烤蒸发,让人觉得干燥无比。梁云不屑道:“自取灭亡。”
轰然一声巨响,叶成空一击即败,被梁云抓住了脑袋,身子惯性向前,撞破了十数座屋宇兀自不停。
梁云将脑袋丢到徐衡脚下道:“侄儿,好好看,好好学。”
梁云猛吸一口气,整个人迅速膨胀,衣衫破裂,露出大块大块的强壮肌肉,令人作呕的是每一块肌肉上都挤出来一张人脸,其中就饱含梁赞与梁云几位祖孙。
梁凉大骇道:“爷爷?”
梁云黑发如钢针垂地,瞳孔猩红妖冶,指甲尖利无比,形态宛如妖魔,他狞笑一声道:“乖孙儿,你资质太差没有资格与爷爷融为一体,不过今日所有人都要死,所以爷爷就勉为其难收了你。”
“所有人都死?话说太满小心撑死!”黑色人影暴喝道:“摆阵!’
金木水火土围聚在黑色人影周围高声道:“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阵!天地玄黄之灵,宇宙洪荒之力!破!”
六人发出六道光柱汇聚成一束,朝梁云猛烈撞来,梁云大口一张全部吞下,肚子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映得肚皮上的人脸恐怖诡异。
梁云猛地张口吐出一团彩光,五行圣宗的五大圣使瞬间被这团彩光打得灰飞烟灭。
一招?!
徐衡面露惊骇之色,额头冷汗直冒,身子被高数个境界的真气威压压住难以动弹。
梁云撕下叶成空的脸贴到脸上,皮肤蠕动,叶成空的脸转换到面部,梁云狞笑道:“侄儿,学到了吗?”
“怪……怪物。”徐衡双腿打颤,想要逃离此地。
倒地吐血的五行圣宗宗主问道:“云天帝,你到底是何境界?”
梁云的脚覆上他的脑袋道:“那是你此生都无法想象的高度。“
动不了!
徐衡心中惊恐,身体僵硬无比,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抓住他的身体。
梁云缓步而来,每一步地上都留下一个血印子,每一步仿佛都狠狠踩在徐衡的心上:“君恩,老夫特意给你徐家留了一条血脉,令郎不知却珍惜,意图谋害老夫。
念在他平时的孝心上,老夫会留他一条全尸。”
胸口一痛,一柄长剑穿胸而过,徐衡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倒向地面,临死前看到手握宝剑的李凤影跪到梁云面前:“虚空暴涨,群星争辉,云天帝威,主宰沉浮!我李凤影愿奉您为父,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你也配?”
李凤影脸色一白,身首异处。
“轮到你们了,本不想杀你们,只是你们出去乱说就不好了,人间这场游戏,我还没有玩够呢。”梁云张口吞下李凤影的脑袋,胸前肌肉鼓起,一张人脸挤了出来,正是李凤影,李凤影的脸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侄儿,你觉得叔叔是什么境界?”
“梦!快醒来!快醒来!”徐衡咬破舌头鲜血溢出,铁锈味弥漫口腔,疼痛使他五官扭曲。
“梦?哈哈哈哈哈哈!”
梁云步至徐衡面前道:“没事的,一下就过去了。
你不会感到疼痛。
能与我融为一体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耀。”
梁云妖魔般大手覆在徐衡脸上,徐衡眼珠颤动,汗如雨下。
梁云笑道:“侄儿,我已将龙脉缺失一角种于荒岛之下,无数尸骨滋养着它不断壮大,很快它就会恢复壮大到昔日的模样,到时我会用神法拉近太阳与月亮的距离,日月灵气加上龙脉,灵气复苏时代即将到来,而我将会在众生敬仰中飞升成神。
你作为我不灭肉身的一角也将得到永生,永生,不是一直都是你心中所愿吗?”
“是……是的。”徐衡眼睛溢出热泪,永生,他终于要永生了。
有人插话道:“梁云,云隐宗是你灭掉的?”
“不错,正是老夫亲手灭掉的,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尸体全部烧得干干净净,你是云隐宗弟子?”梁云淡然说道:“只怪你们的开山祖师爷太蠢了些。
落云山,云隐宗,多不吉利?
若不起眼也就罢了,偏偏越来越引人注目,老夫得势之后尔等掌门人若是识时务些,早该改去宗门,竟然还敢顶着落云山云隐宗的名头行走江湖,这叫老夫如何开怀?
嗯,你的声音有点耳熟啊?
可是为何想不起来呢?”
“一时想不起来实属正常,毕竟……我们五十年没见面了。”
“哥哥?”
梁云猛地回头,脸上露出错愕之情。
徐衡想要睁大眼睛去看,但是伤得太重让他的意识迅速模糊。
镜子外的徐衡早就真气不足,天机镜一直在吸取他的真气,画面终于归于黑暗,可恶啊!没能看到来人的模样!
徐衡收起天机镜脸色凝重,他想过这一战会很艰难,只不过没想到会如此残酷。
不过还好他留了一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持的天机镜可以预见未来的。
梁云的寿辰他得陪着笑脸好好过了,至于李凤影这个墙头草,不能继续留在身边了。
方才徐衡听见梁云呼唤来人大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需知梁风早在五十年就超然红尘之外——难不成……?
徐衡心头一惊,风天帝破碎虚空至此?
云隐宗,落云山,风天帝……
徐衡暗暗思量,看来很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少倾,徐衡找到长孙武极说道:“武极,知会五行圣宗,下月初的寿辰不要乱来。”
长孙武极不解道:“兄长,这是为何?”
“别问。”
“明白。”
“为兄去趟云隐宗,宗门事务你依旧继续,只是不要让凤影再插手。”
长孙武极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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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的意思是……”
一间小茶馆中,被阚月华和柯标二人保出来的慕容凌会嘴巴大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他面前摆了一桌热气腾腾,香味四溢上好酒菜,却全无动筷子的想法,眼神专注地看着面容沧桑,一身白衣的舟午。
舟午夹了一筷子菜,咀嚼道:“好吃好吃。”
柯标道:“舟前辈您别吊咱们胃口,凌会兄当真碰上了传说中的风天帝?”
舟午遥指城门口高耸的风天帝塑像,问道:“像吗?”
慕容凌会抬眼望去,眉头皱起道:“轮廓有几分神似,只是眼神太凶了,他的眼神很平和,很淡然,似乎装着很多心事,却又似乎又什么都没装。”
柯标道:“还有这种眼神?凌会兄,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舟午一拍桌子道:“没错!那小子就是这副眼神!当初他在街上被一群混混刁难,我看到的就是这种眼神,当时若非我仗义出手,他……
他当然也没事。
现在想想真的好梦幻,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舟午叹道:“往事不可追忆,若能再见故人,我会对他说你走得太匆匆,很多东西肯定都没带上,肯定落下了很多东西,其中落下的东西里,一定有我舟某人,哈哈,不知道再见他能不能认得出我来。”
阚月华道:“一定会的,他一定记得您。”
慕容凌会道:“师父,您觉得他会去什么地方?”
舟午洋洋得意道:“是时候给你们露一手了,为师的占星术。”
慕容凌会道:“您还会占星术啊,好期待。”
阚月华道:“标标,舟前辈不是剑客吗,哪里学得占星术?”
柯标低声回应道:“哪有娘子这般称呼夫君?外人面前成何体统?叫我夫君。”
阚月华嗔道:“人家还没嫁给你呢。”
舟午拿出几根骨头往桌子上一丢,再把骨头收起来,摸着下巴道:“他应该在西南方向,呃~也有可能在东北方向……嗯~东南方向也有可能。”
慕容凌会扶额道:“师父,到底是哪个方向?”
“欸,嘿嘿,我也摸不准。”
柯标问道:“舟前辈,哪个方向可能性最大?”
舟午挠挠脸道:“这个嘛,算啦不想啦,头大。”
慕容凌会笑道:“师父您没变。”
舟午道:“没变才好。”
“嗯,没变才好。”
舟午道:“对了,我知道他会去哪里了!”
“哪儿?”
“傲天群山中央的傲天神山!”
慕容凌会问:“他要取镇魔刀?”
“走!”
“舟车劳顿,午时赶到,嘿嘿。”舟午觉得自己很幽默。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慕容凌会顶着大太阳,被舟午带着御剑飞至了傲天群山,落至一处高耸的参天大树树端,慕容凌会道:“师父,风天帝会来这里?”
舟午御剑而立道:“他来过了!”
柯标与阚华月紧随其后,问道:“前辈,何以见得?”
舟午眯眼道:“舟某人的第六感。”
“是舟前辈修为高看得远,那座顶峰好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也许风天帝从是那里拔出了镇魔刀?”阚月华手搭凉棚望远道。
舟午道:“还是来迟一步,去找你师弟吧。”
慕容凌会道:“师妹?师父您什么时候收了个女弟子?”
舟午道:“在海上认识的,她被人追杀跳海,后面的人还在追赶她,为师解决了追杀她的人救下了她,本来不想收她,但是她说她家破人亡与父亲走散,我看她太可怜才心软收下她。”
舟午掏出一只笛子吹响,然后静静聆听,道:“那个方向没错,跟我来。”
舟午与柯标御剑而行,一人带着一人,慕容凌会问道:“师父,您最近在做什么,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回要不是碰上贵人,我不知道要被徐衡捉去哪里。”
舟午道:“你呀,叫你提高自己的修为啦,你是修道者又不是普通小老百姓,不提高修为怎么对抗坏蛋?”
慕容凌会道:“我是听你吩咐去雷炎宗了,可惜那赵建良为人太恶,对一位小师弟的小错误小题大做,我看不过眼仗义执言反倒被他以触犯门规为由轰了出去。
桐之他也因为我……唉。”
舟午教训道:“想说话可以,人微言轻就得斟酌了”
“师父说得是。”
舟午道:“师父这段时间没干别的,在找荒岛。”
慕容凌会问:“荒岛?什么荒岛?”
舟午道:“把人当牲口豢养的荒岛。”
“会有那种岛?师父怎么会突然要找荒岛?”
“有人告诉师父的。”
“谁?”
“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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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会深深记得第一个亲吻过她脸颊的人,后面那二三四五往往会记得不那么清楚,男孩们也是,至于回忆起的次数取决于当事者的好坏,梁风望着沈黎清走远,呆呆地立在原地抚摸脸颊,这一次也是第一次的感觉很特殊忒很美好,似乎心脏的频率也会有所不同。
“梁风,我的名字叫梁风。”梁风嘴唇颤动,说出来才发现声音很小。
沈黎清走得太远没有听见,径直走进云隐宗的殿门。
他的名字太过响亮,她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不管她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梁风都不想再打搅她了。
因为她要是问起他的来历,他也很难回答。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梁风摸着时间轮这样告诫自己。
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梁风总在路上。
他知道他不能停下,还有许多事情等待自己完成,他会拔取镇魔刀,会吸取刀中灵气,会开启时间轮重返原点。
他会在过去好好引导梁云走上正途,他会亲自解决九幽毁去龙脉。
他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家和美满子孙满堂。
他会朱颜辞镜白发苍苍,老眼昏花牙齿松动,他会拥着未来的她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未来的她可能会问及他的情史,他会说有一段还没开始就凋谢的感情。
时光不变至五十年后,在尹城的路上也许会遇见沈黎清,到那时他可能会问:“姑娘,老朽好像见过你,你的名字是?”
或许那时沈黎清望着天边流云沉默。
或许那时沈黎清会调皮一笑:“我不告诉你。”
又或许他们根本不会碰上。
感情若是不曾萌芽,也就没有遗憾。没有爱情之水的浇灌它会在心里衰败死去,梁风想记住这一刻,但是他明白,他终将忘却。
梁风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怅然,悠悠道:“唉。”
“这位小兄弟何故叹息?”
“有彼此钟意之人,却不能在一起,不值得一叹吗?”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
梁风看了看御剑而至的徐衡道:“你我素不相识,恕我不能明言。”
徐衡道:“唐突了,在下江州武王徐衡,敢问小兄弟贵姓?”
梁风看他一身贵气逼人的打扮,说道:“徐衡?江州武王?哦,久仰久仰,鄙人李大壮。”
徐衡道:“我收到消息有邪修盯上云隐宗,特来此察看,李大壮小兄弟前来拜师的吗?”
梁风道:“不错,敢问武王大人消息是否真实?”
徐衡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知?我一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除魔卫道是我本分,所以不管真假,我理应都得来一趟亲自去证实。
听李大壮小兄弟的口音也是江州人氏,千里迢迢到这儿来拜师,似乎不太说得过去。”
梁风滴水不漏道:“恕不能言,告辞。”
徐衡道:“且慢。”
“何事?”
“无事。”徐衡道:“我看小兄弟眉目清朗,一表人才,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可为你谋份好差事。
地点在江州尹城城南梨花巷,随时恭候。”
梁风抱拳道:“武王美意在下心领,告辞。”
徐衡见梁风不卑不亢,气宇不凡,心想此人莫非就是传说中踏破虚空而来的风天帝?因为他预见了风天帝质问云天帝为何灭去云隐宗,所以风天帝必然会关注云隐总,风天帝的修为必然深不可测,绝不能惹恼了他。
梁云灭云隐宗会惹恼风天帝,那么这小宗门中必然有值得风天帝怜惜之人,会是谁呢?
沈黎清走向云隐宗大殿时胸口发出亮光与声响,她掏出舟午赠送给的笛子,看来是舟午吹响笛子来寻她了,那么还要不要拜师云隐宗呢?云
隐宗山头立着一座小殿宇,环绕着保护性法阵,沈黎清步至殿门口时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位年轻女弟子走出来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沈黎清道:“沈黎清,为拜师而来。”
“你等等我去通报掌门。”
少顷,掌门人南宫折花走出来道:“抱歉了姑娘,我们这儿暂时不收弟子。因为人太多了。”
沈黎清道:“那是因为您南宫折花的名字太响亮了,导致太多人慕名而来。今天我来迟了?”
南宫折花道:“姑娘,如果你是灵根根骨之上,永远不会来迟。”
沈黎清无奈道:“如今世道灵根根骨万中难求其一,我没有那么幸运成为灵根根骨,不过我在雷炎宗测试过是凡根中的上品根骨。”
“那么你请回吧。”
沈黎清眉毛一挑道:“好,本姑娘不勉强。”
沈黎清折了回来,到山门口没发现梁风的影子。气得直跺脚,心里直骂这个没良心的,压根就对人家没意思,还要撩拨人家,真是太坏了。
沈黎清与徐衡错身而过,徐衡仍旧立在山门口左顾右盼,生怕梁云会突然杀到,他预知到梁云会灭掉此宗,以他的实力保不住这个宗门,唯一的选择就是多救几个云隐宗弟子以确保能在将来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