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刑在白玉城的时间从来不会太长，对于他为何这样方刑从来没说过，霍时凝也不问。
虽然她从未问过，但霍时凝知道方刑的身份并不简单，夜半无人时，霍时凝都会想方刑是不是真是妖化修士那边的人。
妖化修士从毫无察觉到现在声名大噪，他们在其中做了多少霍时凝能够想到，她犹然记得方刑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红昀时的表情，不是差异，也不是烦恼，而是一种轻松，一种坐在台下静静的看台上表演的轻松。
想起在混元门时方刑对待混元门的态度，当时他虽然穿着门派的制服，可霍时凝总觉得他与整个门派格格不入。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值得你这么看着我？”
方刑笑道
霍时凝眼神闪了闪，她把脱口而出的“你到底是谁？”咽了下来，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些天你过得如何。”
方刑伸了个懒腰，靠在柔软的垫子中道：“兰霁君并没有放弃，我身后又跟了好几条小尾巴。”
“百灵呢？”
这无时无刻不在空中飞舞的百灵，它们是最好的情报收集者，就想在整座城市装了无数双眼睛与耳朵，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它们。
方刑笑道：“在城外，百灵并没有那么多。”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百灵族并不是无限制的繁衍，它们每一次繁衍都需要大量的灵气，而枫华谷也不仅仅只有百灵图腾一个人。那边厉害得多了去了，就算联盟在厉害，也不可能抽干枫华谷所有的灵气专门供给百灵图腾一族。”
霍时凝盯着他看了许久问：“你不喜欢百灵图腾？”
方刑扭头看向她：“你看出来了？”
她点头：“嗯，挺明显的。很少在你脸上看见这种厌恶的表情。”
方刑沉默了许久后轻轻一叹道：“其实我与他的确有些渊源。”
“啊？”
方刑很少跟她提起以前的事情，方刑对于上一世斗神的身份反应很平淡，其实霍时凝知道在他今生年幼时肯定非常厌恶上一世的自己，因为斗神的仇家与斗神这个名号带给年幼的方刑永远都是无止境的麻烦。
如今方刑长大了，他又住够的实力保护好自己，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包括人的情感。
如今方刑提起上一世的斗神与提起一个故人没有多少区别。
虽然方刑的态度转变了，但他曾经对霍时凝说过，他与斗神是两个人，他的人生只想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上一世的喜怒哀乐愁苦怨恨在斗神死的那一刻全部都了解了。
这种态度让方刑很少提起斗神，很多时候霍时凝与他在一起都会忘了他曾经的身份。
如今方刑又要提起，霍时凝很意外。
“当年斗神的修为已经进入无垢体了，也就是说只差一步便可登仙。”
作为唯一一个三合期剑修，斗神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当时的斗神被誉为最有可能接近神的修士。
可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修士们失望了，当时很多修士都会有疑问，难道修道之路如此之艰难，连最接近神的男人都失败了，那自己呢？
斗神的陨落无疑是对当时所有希望攀仙的修士巨大的打击，直到六十年后大战爆发才把这阴霾渐渐淡去。
“你知道斗神当年是怎么死的么？”
霍时凝回答道：“据说是进入一处上古遗迹，在里面陨落的。”
“的确是上古遗迹，但那并不是意外，也不是外人说的因为什么仙门路而产生纠纷。的确有那上古秘境，但因为时间太久远，就算里面有东西也以灵气尽成为了一坨废铜烂铁，至于什么丹药就更可笑了，能被称为上古遗迹的起码距今万年之前，如此漫长的时间，就算是最好的密封手段也会让仙丹变毒药。”
霍时凝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那是为什么？”
方刑看着她用非常平淡的口气说：“斗神是死于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霍时凝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可能？”
方刑笑了笑：“如果光是修界的修士，有能力参与进来的并不多，而愿意参与进来并杀掉他的更少。所以他们必须找外援，而帮忙的其中就有百灵图腾。”
方刑缓缓转头淡淡的看着她道：“斗神是死于修士与妖魅合作之下的结果。”
霍时凝觉得自己呼吸都快暂停了，在看典籍时关于斗神的死有很多种说法，最常见的就是斗神死于上古秘境的异常争斗，因为双方都是高阶修士，打斗所产生的灵力波动实在是太过巨大，因此破坏了秘境的“壁”，破壁之后便会有无数的空间乱流，那是如今修士完全无法触碰的领域，就算是斗神也毫无办法。
这种说法取得了大部分修士的认可，毕竟一个摇摇欲坠的上古秘境，壁本来就并不牢固，在里面大打出手的确会破坏掉壁，从而引起空间乱流，如果修士被卷入空间乱流中，没有一个人能够从里面逃脱出来。
曾经，霍时凝也相信这种说法，但当她知道方刑便是斗神的转世后，她就开始有些怀疑，为何被吸入乱流的斗神元神却能逃出来？这种自相矛盾时不时的会出现在霍时凝的脑海中，但方刑不说霍时凝也不在多提，如今他能主动开口，霍时凝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更重要。
果然，方刑接着道：“他们要杀斗神的原因多多少少能猜测到一些，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一个三合期剑修的力量，你所知道的空间乱流是真的，可并不是无意中打破而是斗神故意造成了，因为当时遗迹中六个合道期修士与同样等级的妖魅，他如果不这么做根本逃不出来。”
“虽然他成功打破了壁，可惜他自己也低估了乱流的可怕，所以他只能舍弃一身修为逃出来了一个元神。”
“原本他的想法很好，虽然夺舍是修士的大忌，但到他那个层级的修士来说，规则对他而言已经是形同虚设的东西。可惜在他好不容易逃出坍塌的秘境之后，碰见的却不是希望，而是刚刚筑基的云晋与收到消息的百灵图腾。”
方刑接着道：“受创严重的斗神元神就算是一个筑基期修士他也毫无办法，他的元神还是被云晋所收下，同时，他也知道引诱他今日来到这个秘境的就是百灵图腾。”
这是第一次霍时凝完完整整的听完当年斗神的死因，这里面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霍时凝一头乱麻，冷静了片刻霍时凝理顺了思路才问：“既然百灵图腾是凶手之一，为何他不进秘境？”
“当时百灵图腾正处于图腾的转化期间，年老的图腾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战斗，但百灵族特有的联系方式让他得意参与进来。”
霍时凝：“也就是说当年的百灵图腾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没有进去秘境而是一直等在外面？那为何他会忍受一个筑基期修士收走斗神的元神？”
方刑：“因为当时与他们合作的一个合道期修士是云晋的师傅，散修一星子。”
一星子，大名鼎鼎的一星子？！
如果说修道界门派是正规军，那散修就是游兵好汉，战斗力无法与门派抗衡，但要说道单个修士的能力，经过大浪淘沙历经千辛万苦而成道的散修与门派出生的修士差别并不大。
而那些散修之中，一星子赫赫有名。
作为一个四灵根一路走来成为合道期修士，光是这一点儿就能让他在修道界声名大噪了，更别提一星子为人豪爽，交游广阔，可以说在当年一星子别称为散修第一人是毫无疑问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三十年后，一星子的长明灯熄灭大家才能肯定他已经陨落。
没想到这么一个人尽然是云晋的师傅，甚至还参与了绞杀斗神的行动。
“云晋资质并不好，悟性也一般，他能成为混元的内门弟子最重要的就是他有一星子的遗产，当年，一星子只有他这么一位徒弟。”
霍时凝此时又不懂了问道：“可当时斗神等于是杀了他师傅的仇人，为何他要救斗神？”
方刑缓缓的摇摇头：“你错了，他并没有想救斗神。他与一星子的关系表面上是师徒，实际是一星子灭了一个修道世家而云晋是那个世家唯一活下来的人。我不知道一星子为何要把仇人的孩子留在身边并交他修行，但可以肯定的是云晋对一星子并没有太多的师徒之情，他留下都是的元神表面上是为了替师傅报仇，实际是想得到山河寂灭图的消息。”
时隔那么久再次听见这个神器的名字，霍时凝有些恍然。
“山河寂灭图曾经被斗神短暂的持有过，但因为那东西太过恐怖斗神从未让它现世，也不知道那云晋到底如何知道的。”
霍时凝很想问那山河寂灭图怎么会跑到海族手里面的，想了想忍住了，她知道方刑今日跟她说的重点绝对不是什么山河寂灭图。
果然，方刑话锋一转道：“云晋试了很多方法，斗神的元神始终封闭意识。元神本来就很脆弱，没有肉体的保护就算什么都不做元神也很容易消散，当云晋发现斗神的元神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时，他终于慌了。刚开始他是想让斗神夺舍，可惜斗神知道在云晋手里面夺舍等待他的将是比死更难受的未来。云晋见斗神不愿意并一心求死，使用过所有手段之后他只能安排带着元神转世，因为这是唯一可以不用元神意识便可以做的事情。”
霍时凝听到这里终于知道为何提起云晋时方刑会是那种表情了，厌恶中带着可怜，方刑从小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长大。
顾不上心疼，接着挺方刑说道：“斗神的恩怨当年遍烟消云散了，虽然他结果凄惨，但害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任凭他们多大能力只能在无尽的空间乱流中绝望死去。”
方刑说道这里顿了顿，他扭头看向霍时凝道：“斗神与我本来就是两个人，但对于百灵图腾他却是我与斗神两人的宿敌。”
当年，参与谋杀斗神的除了没有进秘境遗迹的百灵图腾与云晋之外，其他人全都被卷入了空间乱流中。
而云晋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今只剩下百灵图腾。
霍时凝知道，话终于到了最重要的地方，这也是今日方刑与她说的重点。
“百灵图腾每隔二百道三百年就会换一个图腾，图腾从还是襁褓中就被选定，接着它会继承百灵图腾所有前代的记忆，成为守护百灵族的图腾。这种变异似的永生让百灵族能够繁衍万年，如果当年不是他们的权利欲望触碰了西海王母的底线，如今我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可是不容易。“
看着方刑有些讽刺饿笑容霍时凝问：“拿回自己的东西？”
方刑点点头：“当年云晋得到斗神的元神并不完整，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元神有一部分还在百灵图腾手里。”
霍时凝倒抽一口凉气，她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方刑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元神尽然会被分为两分而。。。。。”
这种基础的常识每一个修士都知道，修士的元神是可以在修炼中缓缓成长的，但元神也是脆弱的，只要没有成为永生不死的神，失去了肉体的保护就算在厉害的修士元神也会缓慢的消散，唯一制止的方式就是重新找到一个合适的肉体。
元神如此重要而脆弱，所以霍时凝从未听过尽然可以把元神分裂开这种事情。
方刑看着霍时凝叹到：“当年斗神也没想过，这是百灵图腾的能力，而也因为这种能力，道现在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只要他想。”
“。。。。。。。。！”
方刑看着窗外偶尔飞过的百灵说：“其实我现在与那些百灵没有区别，在百灵图腾眼里，我的命就拽在他的双手中，杀死我比踩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这条枷锁牢牢的困住我，之前百灵图腾一只都在沉睡，如今他从新醒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命拽在别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