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人一骑飞奔而来。转眼间来到人群之外,马速不减。马上之人双臂一较力,硬生生的将奔马勒得人立。马儿“咴呖”一阵嘶鸣,两只前蹄抬起,两只后蹄“噔噔”后退了三四步。不等马儿停稳,马上之人一跃而起,轻轻落在木峦身边。
“爹!”木峦眼见来人,面色大变。木家众武士见来人,喊了一声老爷。忙松开刀枪,退到一边,
“哼!”来人正是木家族长,火鲨,木炟。
吕不鸣抬眼望去。木炟,四十五六年纪,中等身材,身体胖硕,面白短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着酱紫色员外服,貌似乡下地主一般的人物。
“可是华山派吕大侠当面。小儿无礼。木某这厢陪礼了。”木家族长却是好说话的很。
“不敢。在下华山吕不鸣,这位是我的师侄令狐冲。见过木前辈!”
“木某正是木炟。不知吕大侠驾临惠州。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木炟很是客气上前行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儿子惹了事,老子来陪礼。吕不鸣也就长剑入鞘,侧身避过,不敢受礼。“木前辈客气了。在下也是一时情急,言行失当,还请前辈见谅。”
“木某惭愧。教子无方,两小儿竟背着我先后当面寻衅,理该教训。畜生,还不给吕大侠赔礼道歉。”木炟转头向一旁的木峦怒斥道。
“爹。我...”木家大公子无限委屈。
“嗯!”
面对自家父亲的怒目。木峦只得上前低头行礼。“我,我,行事孟浪,得罪了。”
“吕某也有言行不当之处。海涵,海涵。”听着木峦言不由衷的赔礼,暗自隐忍的神情。吕不鸣心中冷笑,不过看着他老爹的架子放的这么低,也不和他计效。
木炟又怎会不知自己儿子是什么性情。心中长叹一口气,“峦儿的性子骄傲,承担不起大事啊。竟不知五岳剑派势力庞大。年前又与拜月教联盟,更是将势力延伸到两广。这等威势,又岂是一个木家能够抗衡的。不然为何万山镖局刚开张,生意就在两广通行无阻。木家只能示好,怎能得罪招惹。”
“吕大侠,这个不成气的小子就是犬子木峦。多有得罪了。”木炟展颜一笑。“还有一个小的,吕大侠想必见过。顽劣的很,昨夜便是他让人来滋扰。一会儿让他来给吕大侠叩头赔礼。”
吕不鸣心中自然想到了,木家人里识得自己和令狐冲,又能安排得动护卫来寻衅的,只有那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木家的三少爷,木岫。想来昨日,那少年定然在马车之中,当街看到了自己和令狐冲。所以才有这么一出。“可是木前辈的三子,称作木岫的。”
“正是那个顽劣小子。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得知到吕大侠的行踪,竟然背着老夫胡作非为。此次定要家法严惩。”
“木前辈不必如此。几个月前,在梅关古道,确实是在下行事不当。说来惭愧。还好梅前辈为人宽宏,没有见怪在下。三少爷如此作为,虽有少年心性,也是有担当的小男子汉。”吕不鸣对那个任性的少年还是有好感的。小小年纪就知道维护家人,气量不小。
听得吕不鸣如此说,木炟心中一块大石便落下了。心知吕不鸣如此说,便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今日之事自然是有了转寰的余地。看来梅兄说的不错,此人性情上佳,如果处理的好,木家还能与之交好,攀上五岳剑派的关系。这坏事也就变成了好事。想到这里,他心情更是好了许多。
“吕大侠客气了。梅关之事,我也听梅兄说过。梅兄对吕大侠的武功、人品评价极高。看来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华山玉剑客之名,名符其实。哈哈。看来吕大侠与我们两家正应了那句话:不打不相识。”
听到木炟直呼自己为“玉剑客”,吕不鸣心头烦恼。看来这个外号,自己短时间是没法甩掉了。令狐冲自是知道小师叔最是烦人称他为“玉剑客”,想来小师叔的心情定是不自在的。若不是场合不对,早就笑出声了。
卜沉见事情有了好的转机,怎能不上来转寰两句,而且借此机会结识木家族长,对今后万山镖局的发展好处多多。“确实是‘不打不相识’。既然误会已消。吕师弟何不请木族长进去说话。大庭广众之下,有所不便。”
“正该如此。木前辈,我来与你介绍。这位是万山镖局副总镖头卜沉,卜师兄。卜师兄出身嵩山,是左盟主得用之人。”吕不鸣自然是闻弦歌,知雅意。便向木炟引介。
木炟也是老江湖。知道二人都有结交之心。便顺水推舟道:“白头仙翁之名,木某也是久仰了。”
三人一番客气后,把臂携手进了车马店大堂。众人也随之散去。一场干戈化为玉帛。只剩下木峦恨恨不已。
满心欢喜还有一个人,就是车马店掌柜的。三人在大堂坐下,掌柜的不待吩咐,十分殷切地送上了店内最好的茶水。对木炟更是点头哈腰,伏低作小。
木炟自是不会将这小店掌柜的看在眼里。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己让掌柜的满心欢喜。
一番寒暄后。木炟有意与吕不鸣、卜沉交好,卜沉亦是希望与木家建立良好关系,而吕不鸣也有心结个善缘,故此三人相谈甚欢,投契之极。
不多时,木家大管家、木家产业的大管事闻讯赶来侍候。木炟当即安排大管家去安排别院,力邀吕不鸣、卜沉等人去落脚。卜沉考虑到镖局众人野性难驯,莫要惊扰了木家,所以婉言拒绝了。
木炟大气的表示,这几日万山镖局众人在惠州的一切花费都记在木家帐上,另送上白银五百两,给兄弟们压压惊。卜沉再三推托不得。只得生受了。
不仅如此,木炟当即安排,今后木家由广州北上的生意都交于万山镖局打点运送。这一份大礼更是让卜沉惊喜万分。连连感谢。
吕不鸣不由得感叹,早上卜沉介绍木家时,说木炟是一个人杰。果不其然。木家在惠州黑白两道通吃,能和两湖大侠梅念笙结为亲家,其人处事精明,为人大气,手段了得。
搞定了卜沉。木炟旁敲侧击吕不鸣的情况。得知他将在惠州与万山镖局众人分手,要去福建时。更是大力结纳,说什么都要吕不鸣多留几日。
留客之殷勤,再加上卜沉的说项,吕不鸣不得不答应去木家做客。
这一下是皆大欢喜。
木炟立刻安排管家去安排住处,吩咐管事到惠州最好的酒楼望海楼订了五桌上等席面,送到车马店。
当日中午,小小的车马店在惠州城里出名了。跺一跺脚,半个惠州城都颤三颤的木家族长,竟然在这个不入流的客栈,席开五桌,宴请外来的万山镖局,席间与一群镖客们把酒言欢。引得惠州城大大小小势力的密切关注。
有心人细细探查后,发现万山镖局的背景,方才惊呼:“不是猛龙不过江啊!”从此,万山镖局的名头越发响亮。
却没有人注意到,木府当日迎来了两位客人。
当日酒宴后,吕不鸣和令狐冲二人在木炟亲自陪同下,住到了木府。见识过刘正风家的富贵家居,他们师叔侄二人还是被木府的豪奢惊住了。富比王侯,穷奢极欲。
不说别处,只是他二人所居住的客房。一人一个独立的院子,依照苏州园林设计,处处珍稀花木、怪石曲水,步步景色不同,如画中景,真是美仑美奂。房间中的摆设,有西洋钟表、倭刀洋枪、珊瑚象牙等海外奇珍、珍珠镶嵌的屏风、古董玉器的摆件、黄花梨的家具、官窑的瓷器、江南的丝绸、江西的漆器、唐伯虎的画、米元章的字、董其昌的中堂,就连地砖都是景德镇专烧的澄砖,不次于专供皇家的金砖。院内专有两个听差、两个洒扫的仆妇,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
饶是吕不鸣心境修炼多年,也是一时失神。更别提少年心性未脱的令狐冲。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土包子气质十足。
当即,吕不鸣便向木炟表示山上辛苦惯了,此处太奢华了反而住不惯,他与令狐冲二人住一个小院就可,仆从等可以撤下去了,自己不需要别人服侍。
木炟自无不可,便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里,虽然吕不鸣一再要求莫要太过奢侈,可是每日三餐海味山珍,不断换着花样上。倒是大饱口福。
吕不鸣暗自警醒,对眼前一切奢华安之若素,并加大了令狐冲日常功课。反复告诫与他,切不可沉溺于此,眼前的富贵荣华也是此次下山历练的一种,是对他心境的磨砺,切不可自误。
这一切都第一时间传入木炟耳中、看在眼里,他对吕不鸣的印象又是提升了很多。不由得动起了心思。
这一日,木炟忙完了家中事务,漫步来到了吕不鸣、令狐冲所住的小院。在院门外,便听到房内传来抚琴之声。木家祖孙三代在海上挣命,才换来今日富贵不下王侯的生活,平日里长于武事、商贸,对于琴棋书画只能是附庸风雅。他只听得琴声铮铮,清静宁怀,心中自是一定。他知是吕不鸣精于琴乐,暗自感叹,这才是名门大派,玄门正宗的气度和风采啊。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