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很少说脏话,此刻是个例外。
与此同时,他张开双臂,挺直了后背,尽量使自己的身体保持水平。
平心而论,发明飞鱼服的人算是十分照顾初学者们的感受了。首先,飞鱼服很轻,穿脱都很容易。其次,它的机械结构设计巧妙,大部分时间使用者只需要保持好身体的平衡、张开双臂成“胸鳍”就能随风滑行;需要降落的时候,双臂用力收回“胸鳍”的同时背部会弹出两个不大降速伞,确保使用者可以及时减速并安全降落。
沈醉谨记努尔力传授的要领,无论风阻如何拉扯他的眼皮,始终不敢闭眼。
地上的树变得越来越高大,他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努尔力是第一个从飞船上跳下的,沈醉紧随其后,他需要一边克服自己的恐惧心理一边还要熟悉、适应新装备,所以两人之间拉大了一大段距离。修普诺斯的滑翔技术最好,所以最后一跃而下,负责殿后。
远远的,沈醉看到努尔力开始俯冲。按照他们商定的计划,努尔力负责冲锋,在冲散鹿群的同时以迅雷不及之势制服至少两只兔鹿。沈醉的任务是盯上一只老弱的,追击擒拿。修普诺斯则伺机而动。
计划的第一步十分顺利,努尔力高速俯冲,根本不考虑减速,一头扎进熟睡中的鹿群。鹿群受惊四散,努尔力一边用力压着两头鹿,一边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修普诺斯像是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他收紧张开的身体也开始提速俯冲。
沈醉的眼神没他那边凌厉,边飞边找的过程中,他注意到有一只鹿似乎是收到了过度惊吓,竟然呆站在原地。
沈醉心想自己是撞上了大运,小心翼翼控制着下降的速度,飞到那鹿正上方的时候,他收回上臂弹出降速伞开始下落。他原计划是正好一屁股坐在鹿的背上,兔鹿体型小、骨骼轻,经不住他的体重,如此正好可以将它压住。
不过真到了要下降的时候,他又担心控制不住下降的速度,会伤到自己的命根。于是他没有直接落在兔鹿身上,而是选择降落在它身后的不远处。
降落的过程比沈醉预想的要平稳,他脱下飞鱼服,小心靠近那只兔鹿。它的体型看上去要比大多少同类高大不少,将近赶上矮马的个头,但它显然不如同类机敏,没有警觉到危险在靠近,只是呆站在原地。
沈醉心中暗喜,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套绳。如果严格遵循规则,使用套绳显然不符合“徒手生擒”的要求。不过朱邪赤心坚定地告诉他们,按照以往的经验,使用非致命的辅助性工具在这项测试中是被默许的。
他一只手紧握套绳的尾端,另一手将套绳扔了出去。他瞄得很准,扔得也很准,可套绳依旧未能套在那只兔鹿的脖子上。
只因为它像是脑后长了眼,在套绳飞来之际,它缓缓侧身,躲了过去。
沈醉以为这是生物的本能反应,想再试一次,刚准备拉回套绳,不想那只兔鹿竟然一脚踩住了套绳,他想拉却拉不动。
那只兔鹿缓缓侧过头,头上两个角内翻的尖角彰显着它的与众不同,两角之间由覆盖头部的大盾连接,一双火红的眼睛望着沈醉,看不出丝毫的不安和慌乱,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神态。
沈醉这才意识到,它不逃是因为它根本不怕。
一个畜生,居然敢小瞧我。沈醉心中愤愤不平。
他捉摸着得用什么方法既能镇住它又不至于将它吓走,眼见它又要转脸回去,情急之下竟然发出了“喂咦唔!”的怪异声。
虽然面对只有一个低等动物,可沈醉还是惭愧得脸上泛红,不过他这一声怪叫倒起到了效果。
那只兔鹿缓缓转过身正面对向他,它的胸脯又宽又结实,四肢肌肉线条明晰,眼神冰冷坚毅,嘴唇时不时上扬,刻意露出两颗异于同类的、尖利的门牙。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小半步,这一细微的动作显然被对方解读为了他的软弱,只见它缓步走向他,口中不是吐出粗气。
沈醉握紧拳头,他不是什么搏击好手,从小到大和同龄人打闹,吃亏的总是他。但面对弱小的食草动物,他还是满怀着信心。
出奇制胜,贵在快。他心想,一个箭步上前,挥拳向对兔鹿的眼睛击去。
这一拳实实在在打在对方身上,真真切切疼在沈醉的心里。
原来是兔鹿用自己头顶厚厚的大盾抵挡住了他的进攻。沈醉咬着牙,拳头已经破皮,他连忙试着活动了下手指,好在骨头应该没事。
兔鹿没打算给他恢复的机会,四蹄蹬地,两个尖角径直扎了过来。
因为距离十分近,沈醉下意识侧身,依然没有完全避开攻击,腹部被尖角带过,立刻皮破血流。
兔鹿没有暂缓进攻的步伐,它前蹄用力支撑身体,后踢用力蹬在沈醉胸口,直接将它踹倒在地。
沈醉胸口一闷,竟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兔鹿依然没有放过他,亮出锋利的门牙咬向他的脖子。沈醉一看,这种饿虎扑食的架势是来要他性命阿。他慌忙抬起胳膊来挡,这一口便咬在了他的右手小臂上。
啊!巨大的疼痛是他失声大叫了出来。
兔鹿尖利的牙齿硬生生咬下不小的一块肉来,只见它用力咀嚼了几下这块肉,接着直接吞下了肚。
这是哪门子的食草动物啊!沈醉用力捂住鲜血直流的小臂,心中骂爹。
吃了人肉的兔鹿更加显狂躁,用看待猎物的目光死死盯着沈醉,在他周围绕圈,寻找攻击的时机。
突然,那畜生俯下身子,加快步伐直扑他的左腿,他本想用腿踢它,可还没来得及抬腿,小腿肚子上又被咬下一块肉来。
沈醉又气又怕,退后几步,后背靠在一棵大树上。
兔鹿连续三次进攻均获成功,沈醉不禁浑身冒着冷汗,打不过,也逃不了,难不成小命今年真要搁在这里了?
若真如此,那墓志铭该怎么写?捕兔鹿未果,反被咬死?恐怕所有路过这块墓碑的人们都会忍不住大笑吧。
他越联想越恐慌,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脱离困境。
火?野生动物都怕火。可自己不好烟草,没有随身携带火石的习惯。
他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的地面,不远处有一块石头,还有几根树枝。
闪过它下一次攻击,然后捡起石头或是树枝,猛攻它的眼睛。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集中精力,注视对方,预判它的行动。
只见那畜生缓缓走了过来,步伐有些凌乱,身体抽搐了起来,抖动着脑袋。
一系列动作显然超出了沈醉的预判范围,刚准备琢磨它在打什么坏主意,却见它口吐着白沫一个踉跄瘫倒在地。
这算啥操作?他心里犯着嘀咕,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这狡猾的畜生耍心眼。
过了许久,沈醉壮胆捡起地上的树枝,探身向前用树枝拨棱了下它头,确认它不是装的,才松了口气。
死了?他心中纳闷。
不远处传来修普诺斯呼喊他的声音。
“我在这儿。”沈醉高声道。
修普诺斯说寻声而来,一见沈醉的惨状便被惊住。
“你还好吧。”他问。
“死不了。”沈醉死撑着苦笑。
努尔力也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见到他这副样子同样吃惊,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遇上了难缠的家伙。”沈醉瘫坐在地上,指了指不远处的兔鹿。
努尔力走了过来,抓着鹿角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瞪大眼睛,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说:“你干嘛要招惹‘异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