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六卯初一刻,”屏浅稍作沉默,偏头看了一眼附近妆台上的自鸣钟道,“小姐该起来了,老夫人派来为小姐更衣梳妆的人已经到了。”
“所以说,我是必须得嫁了,是吗?”江抒面上不由浮出一抹苦涩。
她要走的最终目的是不嫁给朱常洵,原本就算没有朗莫,她也打算一个人离开的,没想到到头却因为他,落得这个地步……
“小姐……”屏浅看她这副凄然的模样,强忍住心中的自责,轻声劝道,“其实,福王殿下对小姐还是很好的,只要他将来不当皇帝,你们一起去了洛阳,还是可以像小姐说得那样,‘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
“也许吧,”江抒自嘲地一笑,望了一眼不远处盆架上盛有半盆萦绕着淡淡热气的温水的铜盆和旁边矮几上的青花瓷漱杯,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叫她们进来,为我更衣吧。”
“是。”屏浅见她竟然愿嫁了,欣喜地答应一声,起身向外面走去。
待到她领着包括葡雨在内的老夫人身边的四个丫鬟走到这排房屋最东边的耳房,取了凤冠霞帔和大婚的礼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江抒已经洗漱完毕,正披着件厚实的斗篷,手捧自鸣钟,坐在床沿上盯着转动的钟盘沉默。
“小姐,她们来了。”为免自家小姐多想,她忙托着手中盛有凤冠的暗红色漆盘,快步走了进去。
葡雨四人也紧接着走进去,朝着江抒屈身一礼,齐齐开口:“奴婢见过四小姐。”
江抒缓缓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将手中的自鸣钟放回旁边的妆台上,起身解下身上的斗篷,只着一袭雪白里衣,向外走了两步,颤抖着身子朝着几人张开双臂。
屏浅、葡雨等人自然领会到她这是在让她们为她更衣,其中一人立刻走上前去,把手中的漆盘放在一侧的矮几上,抬手伸向她衣襟的带子。
“你这是做什么?!”江抒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在她就要碰到自己时,迅速后退两步。
“奴婢为四小姐更换里衣啊。”那丫鬟一脸的无辜。
江抒闻听转头向着她放在矮几上的漆盘看去,但见里面衣物色彩的深浅虽不完全相同,但大大小小都是清一色的红色系,眼中顿时出现几分了然之色,这大婚的喜庆之日,自己这样一身白色里衣是不行的。
只不过,自打幼年学会穿衣起,江抒就没再让包括爸妈在内的任何人看过她的身子,来到这里大半年来,虽然中衣外衣时常让屏浅给穿,但肚兜里衣之类的,全都是自己换,就连沐浴之时也会把屏浅赶出去,自然不会让这丫头动手,淡淡瞥她一眼道:“我自己来吧。”
说完,抬脚走到矮几前,拿起里面的肚兜和里衣,转身走向床边,将床头床尾的垂帘放了下来。
约莫片刻功夫后,垂帘再次被挂起,江抒身着桃红色里衣从里面出来,再次朝着几人张开双臂:“可以更衣了。”
“是。”此时,屏浅、葡雨她们已经将手中的漆盘放下,几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声,拿起里面的大件小件蜂拥着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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