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枯槁男人孤身离去,畅谈一夜的项天成也回了兵营,只剩陈长歌三人留在这跨院中,平日里三人若有若无的闲谈几句,也称不上乏味寡淡,从雄州城到天门关这一路上奔袭千里,接连经历两场苦战透支心神精力过多,特别是军政衙门那日,若不是靠着那佩戴十数年的护身符,怕是没机会见到苦寻千里的好友了,那护身符是邋遢师傅十数年前给陈长歌的,起初年幼的陈长歌嫌挂在胸前沉重,邋遢和尚吹胡子瞪眼吓唬着年幼的孩子日夜佩戴,几经周折孩子才算听话,十数年这护身符日夜不离身,才有这今日的活命。
陈长歌借着这久违的闲暇滋补灵力咂摸感觉,熟悉熟悉从一变二的听寒,还有那枯槁男人月下的枪法,直到这枯槁男人离开,几人也不知其姓名。
相比于陈长歌柳远山则更为忙碌,一路上风波淡去寻友之事也算圆满,又恢复了那一副献媚的小厮样子,终日为田白意端茶送水,闲暇时便掏出男人所赠的匕首欣赏一番,算是达到了柳远山多年的梦想,美人在侧,手握神兵,只不过这在侧的绝代美人不搭不理,手中的神兵也不懂使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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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枯槁男人离去后七天,前去宏涌府寻找投兵名状的轻骑才算回来,还带回了一个让北境震荡的消息。
入夜,眼看着那城门即将关闭,一骑呼啸而来风尘仆仆,纵马越过守城兵丁,一语不发直奔秦关军统领府,守城兵丁见此人跋扈样子不由得暗骂句匹夫,便不再理会。
那轻骑七日前按军令,连夜前往宏涌府募兵处查询投军名状,三日奔袭,昼伏夜出,深夜三更才知宏涌府,刚进城不足一个时辰,便得知那宏涌府知府吕祯被府堂师爷擒下,斩去双足囚于大牢,雄州经略使亲至连夜审问。
那知府吕祯熬了一天一夜,终于是在第三日下午扛不住那猿猴戴冠的残酷外刑,全然招供,被木笼囚车装着去了分邙山寻找那条可行之路,雄州经略使遣轻骑率先返回天门关准备人马等候军令扑杀分邙山。
统领府外,那轻骑脸色铁青嘴唇煞白,双颊满是通红的冻色,踉跄着下了坐骑,那雄州骏马轰然跪倒在地马鼻嘶啸四蹄震颤累毙而亡,那轻骑两天一夜未敢合眼就怕误了前方军情,也顾不及通报直直闯入秦雄书房双手捧着檄文,要说话还未说出口便一头栽倒在地,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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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平静半月的雄关军再度沸腾,主将秦雄亲点两万精锐整装待发,沉寂半月的乾元男儿盔明甲亮枕戈待旦,只等中军台上的魁梧将军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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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那一日,一亲卫兵甲将陈长歌三人送出统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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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上午,天光大亮,在城门口摆酒摊的王老汉早早支开了铺子,强打着未醒的困意等候第一批饮酒客人,半个多时辰酒摊前仍是冷冷清清,熬着寒意的王老汉自己温了碗黄酒暖暖身子,正饮酒的王老汉突然来了精神,只见那日的俊俏丫头从城内驱马缓行,那日同行的两名俊逸少年仍在身旁陪伴,只是那白衣少年有些改变,手中那杆冰寒长枪不见踪迹,背上多了一卷六尺长的白色布条。
王老汉便如此痴痴得望着三匹骏马出了天门关,直到那俊俏丫头消失不见后,才堪堪回神,刚要将碗中黄酒饮尽,却看见一个熟悉身影,正是那日多给了些银钱的持刀客官,也不骑马徒步而行缓步走向城门,王老汉想起那日多收的银钱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赠上一碗温热黄酒让好心客官暖暖身子,大声呼喊着客官,任凭这王老汉如何呼喊,那持刀少年置若罔闻,随着那一地的马蹄印出了天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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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门关内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白日里少有阳光铺洒,可能是着天门沉寂太久了吧,一上午的时间,陈长歌三人策马行了七八十里,归途不比来时,来时心中挂念着好友安危,策马时的力度都不自觉的重了几分,那几日只知赶路欲图早早到达,但归途心情轻松了不少,陈长歌怀中揣着好友的亲笔书信还有随身信物心情大好,如今天门战火渐停,项家老爷子见这书信高悬的心也可放下几分了,加上这几日的静悟,原本那种一闪而过的玄妙感觉越发清晰。
近几日也一直熟悉着听寒一分为二还有合二为一的感觉,索性便取了些许白布将听寒绑在背上,平日里也算方便不少,否则拎着一杆丈二长枪总是惹来百姓的注视目光。
三人便如此纵马缓行,脚程差不多便不再刻意赶路避免再有什么夜宿荒庙孤宅的惨淡事情,田白意这一旬相处下来也不像之前那般冰凉,偶尔也有些细碎笑意,她这一笑不要紧,可是美坏了柳远山,这厮一见女子笑容便如登春台欢天喜地,总是能把陈长歌恶心的够呛。
但无论如何,心中愁云散去感觉这冰天雪地都格外可亲,看着偶尔树上惊起的寒鸦、随风鼓荡的霜花也大都觉得满目锦绣银装如画,总有种想要唱一曲塞北雪意的冲动。
三人并马而行,黑衣白衣将青衣夹在中间,柳远山正喋喋不休向田白意宣讲些在雄州城的旧事,渲染些女子不曾见过的慌蛮景色,说来也怪,那寒冷如冰的田白意格外喜欢听这些旧年俗事和塞北夏日时的景色,柳远山见其喜欢便更加滔滔不绝说得口干舌燥也不停,陈长歌被好友聒噪的犯了,缓了缓缰绳,离那多生一张嘴的黑衣人远了几分距离。
与二人拉开丈许距离陈长歌耳边终算是清净了不少,刚要享受寒冬雪意里的片刻清净,陈长歌猛然勒住缰绳,白马一声嘶叫停在原地,陈长歌眼神如锋略微侧头向身后瞥去,从背后抽出两截听寒合二为一握在手中,将心神放得极缓感受着身后的气机变化。
正滔滔不绝的柳远山听闻马鸣声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侃然正色,手中长枪紧握,便勒马停住单手扶住腰间长剑,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陈长歌隐约察觉那日在天门关内多次出现的神秘呼吸再次出现,但一闪而逝,丝毫不给陈长歌捕捉位置的机会。
柳远山二人纵马回返不安问道:“怎么了?”
“有人跟着咱们。”
柳远山听闻心中一惊,失色问道:“邙人?”
陈长歌感觉着周围气机变化,轻轻摇头道:“应该不是,这人在天门关内出现过,关外战火燃起,邙人不敢明目张胆出现在天门关内。”
田白意清冷眸子微微眯起,环视四周,清冷问道:“现在怎么办?”
陈长歌静心探查了一会仍是一无所获,那神秘呼吸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身后的雪地空无一人,不禁担忧道:“先赶路吧,这人气息隐藏的极好,每次都是一闪而过,但愿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原本晴空万里的三人心头又挂满了残云,没了之前那般喧闹的心情,策马奔行,想与那神秘气息拉开距离。
马蹄溅起风雪三匹骏马奔袭而去,离几人驻马位置十余丈远近,有一颗粗壮树木,时刻百年粗细的老槐树,槐树上的树叶受不住寒冬雪意尽数凋零,之后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扛着从天而降的积雪,两只寒鸦立在枝桠上居高而望,打量着可以充饥的食物。
树下闪出一名麻衣少年,那少年持单刀手上尽是厚重拳茧,右侧脸颊有一细浅刀疤,看着路上被马蹄鼓荡起的风雪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玩味笑意收敛住的气机呼吸缓缓吐出,枝上寒鸦被呼吸惊扰猛然飞起,四散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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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与两名长谈一夜后项天成算是正儿八经当回了普通兵卒,自打晋升庶卫后这半月时间项天成昼伏夜出,日日被那不知姓名的前辈带走,白僧先生所赠的古籍也被前辈收了去,半月时间,项天成便一直跟随枯槁前辈,让打坐便打坐让练剑便练剑,早些日子里一知半解的古籍也由枯槁前辈解惑,原本晦涩难懂的话语在男人口中极为简单练达,三两句便说的项天成醍醐灌顶恍然顿悟,仅仅半月时间项天成感觉自己杆头直上进意良多。
那日与枯槁前辈出城采气,回来时路过军政衙门男人干枯的眼神中一闪光彩,身形一闪出现在军政衙门门口为一旁观闲人挡去一把匕首,项天成追随而至,便见两名许久未见的好友倒在军政衙门内,便有了之后的彻夜长谈。
得知二人不远千里来寻觅自己消息、得知家中老父病重项天成心中苦涩汹涌,但一入军营便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写下亲笔书信加上随身信物让好友交给父亲勉强让父亲安心。
第二天一早项天成不敢与好友多说生怕被二人扣动心弦,便又来了一次不辞而别,回到军营这六七天便一直随着营内演练,原本这同帐军士看不起这前来镀金的新晋庶卫,可一场演练下来,便没有什么嘈杂声音了。
众人大多没想到,这看似瘦弱的少年竟能开百斤铁胎硬弓,看起来还仍有余力,军营这地方本就是以武为尊,这少年如此神力升个庶卫还不他娘的绰绰有余?
没几日,项天成所在的军团便被亲点成了先锋,在营中摩厉以须盼着与那些北邙士卒战场上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