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趴在地上的徐泽厚始终没有起身。
他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蜷缩在台下，一动不动，唯有身体剧烈的颤抖证明他还活着。
见此情形，孙震“腾”地从解说席上站了起来，迅速跑向了擂台，一直等在场边的医疗队也立即抬着担架赶了过去。
叶少聪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缓步朝台下走去，道：“不用担心，髋关节脱臼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孙震这时也已经赶到了场边，他伸手探查了一下徐泽厚的伤势，发现情况确实如叶少聪所说：右腿胯骨脱臼，并没有伤到骨头。
这么极限的一次进攻，居然还能控制好力道，只让对手脱臼？
孙震低着头，一言不发。
刚刚的这三秒钟，自己因等阶优势建立起来的自信再次被击得粉碎。
还说什么赢面在七成以上……
做梦呢吧……
别说七成了，以二人之间的差距，便是一成、半成的机会也没有。
自己从十多年前到现在，怕是从来也没看清过叶少聪的真实实力。
他本想通过徒弟的挑战，刷新人们对江东武院的认知，同时彻底驱除叶少聪在自己心中的阴影。
然而，现在，这个阴影却越来越浓，由从前的薄雾变成了漆黑的一团，根本挥之不去。
徐泽厚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途径叶少聪身边时，他本想拱一拱手，说一声多谢指教，然而，剧烈的疼痛却令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到底是有多自负，才会认为自己能跟叶少聪平起平坐？
徐泽厚脸色煞白，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呻吟出声。
……
场边，那些职业的武者们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
旁观者清，他们站在上帝视角，更能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玉环步，加一记侧踹。
全是最基本的招式，甚至都不能被称作是招式。
然而，由于叶少聪精确到毫颠的时机把握，让这平平无奇的两个动作变成了神来之笔。
“录下来了吗？”一个武者向身边的同伴问道。
同伴举着手机，激动地点了点头，道：“录下来了，画面非常清楚！”
先前那人道：“回去拿给武馆的人看，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把握时机’！”
旁边有人忍不住感慨道：“宝刀不老啊，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另一个年纪较大的武者反驳道：“老什么老，他还不到四十岁，正是黄金年龄！”
其余几人哪敢与他争辩，纷纷点头称是。
……
与这些专业的武者相比，场边的一些普通观众则显得一脸懵逼。
这就结束了？
他们就看见徐泽厚冲向了叶少聪，然后被叶少聪轻而易举地踹下了擂台。
这些人虽然也有一定的武道鉴赏能力，但对于这种两秒钟之间的对决，还是缺乏足够的认知。
“嗯……刚才的这一战进行得太快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进行解说，”主持人尴尬地笑道，“刚刚，徐泽厚选择了开场抢攻，而叶少聪却通过自己对于时机的巧妙把握，避开了拳锋，同时在第一时间完成了反扑。”
“这场比赛虽然很快就分出了胜负，但却是一场可以写入教科书中的精彩对决。”
由于这只是武道大会的开幕式，没有准备大屏回放等设备，主持人只能干巴巴地拿嘴说，场面显得十分尴尬。
“叶少聪先生，请留步！”秃顶主持人见叶少聪打算走，连忙将他叫住。
他其实跟叶少聪很熟，但在这个场合，还是不得不一本正经地称他为先生，道：“请问你还打算继续挑战吗？”
场边，叶少聪摆了摆手，刚想开口拒绝，却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道：“叶教练，接下来的挑战权让给我可以吗？”
叶少聪一愣，抬头望去，却见陆遥不知何时竟然跑到了主持人的席位处，随手捞起了一个话筒。
主持人见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也是愣了一下，道：“啊，这位同学，你是？”
陆遥道：“我是帝都猎魔学院的陆遥，叶少聪先生是我的教练。”
叶少聪饶有兴致地望向陆遥，道：“行啊，让给你，你想挑战谁？”
一听这话，主持人连忙道：“这个不行啊，挑战权是你的，不能说给谁就给谁……”
叶少聪摆了摆手，插口道：“有什么不行的？我现在不是擂主吗？陆遥向我挑战，我弃赛，他不就成擂主了？”
主持人：“……”
嗯，对，你说得没毛病。
秃顶主持人忽然觉得欲哭无泪。
他见陆遥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台下的孙震和徐泽厚，忍不住道：“陆遥同学，徐泽厚已经受伤了，需要去接受治疗，你不能挑战他。”
主持人十分理解陆遥这时的心情。
任谁看到自己的教练被同辈人挑战，也会觉得这人太过冒犯，不知天高地厚，恨不得上去把他狠狠揍一顿。
但是，你没看见徐泽厚在担架上躺着吗？
难道还想打？
陆遥道：“我不挑战徐泽厚。”
说着，他拿起话筒，走到主席台前的栏杆边，道：“我想挑战徐泽厚的师父，孙震先生！”
“……”
人声鼎沸的武道馆陡然一静。
孙震？
他说什么？
他要挑战孙震？！
孙震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及，愕然抬起了头。
然后立即迎上了陆遥冰冷的双眼。
不知为什么，面对这张稍显稚嫩的面容，孙震忽然觉得脊背一寒。
西北边的看台上，江东武院的一群学生豁然起身，其中好几人立即大声吼道：“我来接战！”
“要挑战冲我来！”
“……”
陆遥转头望向那些人，语气平静地道：“哦，你们也知道，晚辈向长辈挑战是冒犯是吗？”
这话一出，那几个江武的学生霎时住了口。
擂台边，孙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觉得泽厚向你们叶教练求教是冒犯了，我作为他的师父，向你道歉。”
“但是，他其实只是……”
“孙校长，”陆遥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肃然道：“今天，我站在这里，向你挑战，你敢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