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清鸾月的目的,苏吉利也不好再去寻猪刚鬣。
毕竟如今的猪刚鬣,只认识鸾月,不认识她,若到时候关系闹僵,也许反而会打草惊蛇。
苏吉利便只好按兵不动,支派了两个小妖去那处山头守着探听消息。
日子过得不算平静,数着飞廉上天还有五日的时候,苏吉利终于接了一桩特派的值务。
大清早的,东方朔就一脸神秘的将一个纳物袋递给苏吉利。
“可别说兄弟不靠谱,这差事你必定喜欢!”
苏吉利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什么差事?”
她拆开纳物袋往里一探,袋中并无甚奇怪东西,只有两个盛满了奇怪汤液的大坛子。
见苏吉利如此不机灵,东方朔只能实话实说。
“这是铁水铜汁!”
“铁……”苏吉利的动作终于呆住。
铁水铜汁?不是……
“是!正是让你去见孙悟空!”东方朔无语摇头,“五行山你应该找得到,这个月原本轮值的那位土地仙,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带好东西,记得看着孙悟空让他老老实实都喝了,可别糟蹋我的人情……”
再顾不得听东方朔唠叨下去,苏吉利一挥袖子,遁了老远。
这趟下凡,苏吉利原本也打算去见见这位孙七弟的。
天庭一别,得知他被压到五行山时,她还未恢复多少记忆,因着前世已知那些剧情,才会表现得很淡定。
只是随着一日日记忆恢复,孙悟空不再仅仅是书本上的大圣,真真切切的认识,还和麟天琪一起在花果山玩闹过三百年。
鹏双霜魂灭后,苏吉利不想见麟天琪,不敢见鹏翼和牛悟天,却独独想见一见孙悟空。
他和她,都背负了许多未知的使命,为此一路波折到此,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诚然也确实结拜过。
五行山地界岩石丛生,嶙峋难进,苏吉利在山脚下深呼吸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进了结界之地。
五百年禁锢只过了一半之期,孙悟空早已经习惯了半遮的石壁,和每月铜汁铁水的味道。
那些年的意气风发,也早随着荒芜成日的岁月变得不再重要。
苏吉利一进来,就看到了半颗要旋不旋斜眼望天的脑袋。
到底是瘦了些,也……平和了些。
苏吉利取出两坛子汁液放在地上,又依着吩咐将汁液分别灌入旁侧的两个铜壶中,这才拎着靠近孙悟空。
“第几次了?”孙悟空从始至终都未有多余的动作,只在苏吉利将瓶口对准他之前问了一句。
苏吉利不知道,也未曾算过,便没有回答。
孙悟空似乎也并不意外,只顺从的将两壶汁水尽数灌入肚内,才自言自语继续道。
“第三千六百一十七次了。”
两坛子汁液很快见底,孙悟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来,自然也没发现今日来送铜汁铁水的是苏吉利。
苏吉利利落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并没有走。
孙悟空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日的土地仙有些不对劲,望了过来。
来人一身灰袍长衫,穿的是土地仙特有的官袍,身姿纤细有度,双目大而温润,面微圆,可不正是苏吉利?
“你终于发现我了。”对上孙悟空一双惊愕至极的眼睛后,苏吉利弯弯眼尾,开心回道。
“你,你怎么……”孙悟空先是几分不敢置信,待想清前因后果,顿时皱起了眉头。
“苏吉利,你怎么会跑来当土地仙?”
苏吉利拍了拍自己灰扑扑的衣衫,耸耸肩膀,“我也不想的啊,被抓到囤积魔植和禁药,被罚下来了。你呢,还……好吗?”
囤积魔植并不算重罪,孙悟空心头微轻。
“如你所见,不算好,也不算不好。”
“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幅无所谓的样子?”苏吉利皱了皱眉头,察觉出不对。
花果山时,孙悟空虽然老成了些,却也不至于如此丧气到躺平任宰的样子,如今怎么看着还是不大对劲?
她的目光触及旁侧空掉的坛子,沉了沉。
“花果山你可曾去看过?”孙悟空并没有回答苏吉利的疑问,只顿了良久才问起另一件事。
苏吉利坐到地上,觉得有些事也不必再瞒下去了。
“当日你也见到了,全灭。过了这些年,想来山上已经恢复了山清水秀,等你出去的时候,应当还能看得下去。”
“呵呵,物是人非了。”孙悟空长叹一口气。
还以为会见到几滴悔恨泪水的苏吉利有些小失望,“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我听崔判官说,花果山那些被你划了生死簿的猴子们,最后又被地府接管了去。虽然当日尽皆被天火烧的一毛不剩,如今应当也都好好的投胎去了。”
孙悟空空洞的双目突的凝聚。
“怎么会……此话当真?”
“自然真的不能再真!我骗你作甚。”今日本也是来安慰他的,苏吉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明白。我答应要替你照看那些猴子们,因而天兵压山前,带走了四长老和一些小辈们,另寻了住处,花果山的猴族一脉也算后继有人。”
这话听起来很有几分虚幻不真实,孙悟空的眼睛里终于露出疑惑。
“苏吉利,你怕不是来诳我的吧?”
就知道他不会信,苏吉利干脆施了个缩影大法,将休止山如今的境地幻化了一番。
此前都无动于衷的孙悟空,终于流下了眼泪。
“小六,我原以为,天大地大再没有了家,没想到它们……当初我还因为误会你那样说你,我……对不住……”
苏吉利站起身,可没工夫陪大佬流眼泪。
“行了,要不是东方朔说你没有求生欲,我也不会选择今日来,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过,别到时候出去了又搞什么乱子,可没有第二个花果山让你如此造作了。”
这话是说给孙悟空听的,也是说给苏吉利自己听的。
禁制只开三柱香的时间,到离开的时候了。
“苏吉利?”
“还有什么事要问,快些,没时间了。”
“……你还来吗?”
因为上头的命令,这些年从未有土地仙和他多说过什么。
苏吉利听的有些心酸。
“自然来,不过一年以后我要去参加众仙大会,来一次少一次。”
“也好。”孙悟空再未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