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上众人呼喝之际。
台下的灰藤，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唯独垂下的眼皮里，藏了沉沉海浪。
当年南北方天空间裂隙初生的时候它就有所预感，那个时候到底年纪轻，根本没明白这是天命预警的征兆。
直到那一天到来，空祖之地外围裂隙频生，因为法术和声音的不顾及，四周陷入一片空间风暴的恶境之中。
族老虽然试图力挽狂澜，可在这种世纪灾难里，空空兽族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数以万计的族兄、甚至它的爹娘都丧生在那场浩劫里，死的最快的，是那些到南北方天里觅宝的妖魔仙人佛陀。
直到四周稳定下来，它们才从几个快死的仙人口中得知了外面正在打仗，仙佛魔三界终于撕破了长久以来的和平面容，大打出手。
南北方天离八荒之地极近，主战场又在八荒之地，法宝自碎、大能出手、仙佛交手、魔族自爆等种种原因，导致了南北方天里的空间突然不稳，至此开始了一方异界的浩世劫难。
大战初截，南北方天里比外面惨烈的多的多，所有误入进来的仙佛魔都已尽丧于空间裂隙之中，而它们空空兽则因为对空间的敏感，得以存活了数十头下来。
便是由族老空玄带头的黑白灰三族。
它们一行兽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摸索出了一些生存之法，才得了空祖之地这样的大机缘之地，可族老却在一次外出时遇到了一位宗佛。
空空兽与佛界一向交好，更别提对方还是个身受重伤的宗佛之身，抱着给空空兽留一条后路的私信，空玄出手将那宗佛救了起来。
却没想到救了一位其心非善的恶毒佛人！
在空祖之地，那宗佛稳定了伤势，在一个月夜偷偷入空空兽族宝库内盗走了密宝，逃之夭夭。
不仅如此，还在离开前在空祖之地附近埋下了一件即将自爆散灵的法宝！
险些让空空兽族所有兽一起陪葬！
便是在那法宝自爆之时，灰藤以身舍命，挡在了族老空玄身前！
那一场伤病，它闭关了三千年才养好，却伤了命脉，对于星玄木的感应忽好忽坏，要不是这次玄木会上状态稳定，甚至可能没资格站在这空祖大殿上！
甚至因为那一挡……它体内还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身体更是出现了可怕的变异倾向……救命之恩最初，空祖曾亲自向他许诺过，未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空空兽族都会有它一席之地！
所以即便他伤重难愈，空祖还是给了它灰族族长之位，可灰藤自己却知道，它想得到的更多！
可今时今日它才知道，它的好族老，它心心念念护下来的人，从未将它当作族老继承人看待过！
即便它已经用自己的能力在玄木会上证明了天分和能力，可一个小小年纪的小六，甚至在族中都没有任何功勋所言！居然被授了空姓！
灰藤仿佛听到了来自周围的嘲笑声，说它当年孤注一掷替空祖挡下了危险，却比不过一个天赋过人的小辈；说它一生藉藉，到头来却只混到了一个虚挂的灰族族长之名……
灰藤的内心，一时间油滚般无处安放，甚至想当堂跃出去指着空玄的鼻子骂一骂才好纾解这郁气！
便是在此刻，空玄的识海之中，多出了一道声音。
“既然她不给你族老之位，你不会自己去争吗？”
那声音一闪而过便不再闻，却如一粒种子，眨眼就在灰藤心中生根发芽。
它抬起头，看向站在最高处的族老空玄。
***
台下空空兽的反对声不绝于耳，空玄并没有遏制，直到大家意识到它还有话要说，才慢慢平息下来。
白凡上前，将头伏低，“族老，小六年纪尚小，空姓举重若轻，不适合轻赐，还请收回。”
见周围没再反驳，空玄甩了甩耳朵，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空姓，以往确实不常见，但这一次，我不仅仅会授小六空姓。还将赐灰族灰藤、白族白舟、黑族黑刚，总共四人空姓。而且从明日起，这四人都跟在我身边。”
此言一出，场中众兽又是一静。
这一次，却没多少人再来反驳了。
每一族都有人选，说明空玄并非是第一日才如此决定，它这是真的要从四人之中决定下一代族老了。
四周反对的声音再次平寂，原本心内恨不平衡的灰藤也稍稍心安。
看来族老还是将它看在眼中的。
只是……它根本不想和其他四人再争什么，这个族老之位，只能属于他！
“族老，我有话说。”
在众人沉声之际，灰藤开口吸引了全场注意。
原本想安排其他事儿的空玄转头，“何事？”
灰藤，如今应该是“空藤”了，从自己囊袋中取出了一物。
“族老，这一次判定星玄木幼苗一场，我之所以选了二十株，都是因为此物。”
空藤取出来的东西，是一堆被盛在微绿透明碗里的黑砂。
颗粒大如指盖，一碗里只装了不到百颗。
空玄虽然活得久，却不大认识此物。
“这是何物？”
“这是母砂。”空藤将碗托到头顶，呈给所有人看。
“若不是这场动荡，我原本是想用这母砂去挽救那几株将死的星玄木幼株的，没成想宝物还未上报，就遇到了异变，如今倒有些不合时宜了。”
那几株将死的幼株已经被看守的白族空空兽主动除去了，因为若是留下反而会连累附近的成株也一起死去。
空玄却来不及计较更多，它此刻已经有些激动地不能自控。
“这母砂，当真有如此奇效？”
若它真的能拯救将死的幼株，那长远以来，南北方天里的空间会越来越稳，空空兽族也会越来越强大。
这功劳，可比区区一个小六要伟大得多！
原本空玄内心的秤砣，瞬间歪向了空藤。
它竟然也顾不得再安排其它，径直起身跃到空藤身边。
“空藤，走，你跟我去试试！”
“是，族老！”空藤整个人低调又镇静，就这样和空玄消失在大殿上。
***
留下一众空空兽，目瞪口呆。
但也只是瞬间，下一秒，整个大殿就爆开了讨论声。
“母砂？当真有如此宝物？”
“那这样以来，咱们空空兽族岂不是能有无穷无尽的星玄木了？”
“星玄木可稳固空间，南北方天的盛景重现之日，未来可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