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近陷入了很深的自我否定中,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老了。连自己的太子被刺杀,他都找不到凶手。
虽说有一个刺客被暗卫队抓住了,可那刺客被打得半死不活了,还是不肯松口说出幕后指使,最后实在受不住那些刑罚,咬舌自尽。
觊觎太子的人,多半是皇子。
皇子之间的争斗,他自己也是经历过的。
可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他更不想要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也像当初他和他的兄弟们那般明争暗斗,明明是亲兄弟,暗地里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为了避免这些事,他早早地立了太子,不管是立贤、立长还是立嫡,慕容逸都满足条件。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可这一场刺杀直接打了他的脸,原来就算他早早立下太子,这些该来的争斗依然是不会少的。
会是谁呢?老二?不,老二虽然崇尚武力,可头脑向来简单,他想不出这样的阴谋,谋杀太子,居然能筹谋得如此天衣无缝,这不像是他来做出来的。
老四?那小子,整天只知道吟诗作对,上上下下哪哪都不像自己的儿子,况且从小他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杀自己的皇兄?
老六?人还躺在床上呢,病怏怏的,他难不成也想要争夺太子之位?
能数得出来的,也就这几个了。
可个个都是自己的儿子,他不信。
或者说,与其说是不信,不如说是不敢相信。
他问李总管,“李卫,你觉得这事会是谁干的?”
李卫吓得满脸铁青,“皇上,这……这等问题,在查清之前,老奴可什么都不敢猜测。”
“朕今日便是让你猜猜,你觉得会是谁?”
“皇上,老奴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我要晕过去了,天呐,这可怎么办,啊……”
李卫径直倒了下去。
皇上朝着他一声怒吼,“李卫!”
“老奴在!”李卫只能乖乖起来,再躺下去,皇上有可能真让他躺这儿。
“罢了,不折磨你了,去宣京都府尹,我要问问他查得如何了?”
这一次案子,由顾剑领着暗卫队协助南城京都府尹一块办案。
顾剑当时不在场,他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刺伤了,也没有和刺客过招,但京都府尹楚天河的人却和刺客过了招,所以他知道的一定比顾剑知道的要多一些。
楚天河收到指令,很快就进了宫。
楚天河是皇后楚氏的弟弟,父亲是兵部尚书楚于青。
楚氏一家在南楚的权力曾经极盛一时,只是如今南宫甫一党的权力早已盖过了他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氏在京都依然能遮住半边天。
“你那边查得如何了?”楚天河身穿官服,原本是精神饱满进了这御书房,可皇上这问题一问,他愣住了。
他不是和顾剑商量好了,暂时没办法再查下去了么?
难道顾剑没有将这些告诉皇上?
“皇上,如今线索全断,仅有的线索,那个被抓的刺客已经自尽了。暂时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皇上一听,大怒,捶了下桌子,“大胆!你身为京都府尹,居然告诉我没有任何办法了?太子遇刺,这是何等严重的案子,为何查了几天了,一点眉目都没有!”
楚天河磕了个头,“皇上,请恕臣无能。太子遇刺,臣心中很是忧愤,近几日已经将城外几十里全部搜查了个遍,可刺客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臣的人,与他们交过手,他们所使用的根本不是我南楚的武器。却是……”
“是什么!别吞吞吐吐,麻溜儿说完!”
“是西凉的一种特制弯刀。”
“西凉……怎么会是西凉人?不可能,那名被你们关押的刺客,他是西凉人?”
“他不是西凉人,是地地道道的南楚人。”
怎么会和西凉扯上关系?
“为何之前不跟我说,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何不上报?”
楚天河紧紧皱眉,“皇上,因为臣没有亲眼所见,怕手下是看花了眼,所以一开始没有上奏。可今日,我将那一日所有与他们交手的士兵都叫了过来,他们之中有大半都说见到了有些刺客使用了那种弯刀。所以臣这才敢说出来。”
皇上叹了一口气,“大概又是想用这弯刀来混淆视听,这线索的确没什么实际作用。算了,你且下去吧。这案子一日不结,你便一日不能放松警惕。近日,要多命人暗中看护着各亲王府,以免贼人再生事端。这个案子结不了,只能算你京都府尹失职,你可记住了?”
“臣记住了,臣遵命。”
皇后那儿,听说皇上训斥了楚天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刚从东宫离开,眼睛哭得红肿,便直接到养心殿找皇上。
皇上自然是知道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哭一哭儿子,再哭一哭弟弟,反正就是来哭一哭的。
女人就是麻烦。
不过,太子身受重伤,他怎么也要去安慰安慰她。
皇后进来以后,就一直抹眼泪,她也不嚎啕大哭,毕竟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哭起来像个什么样?
皇上便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抚她的背,“好了,逸儿这不是没事吗?太医已经说了,一个月便能好全,你别太过忧心,免得伤了自个的身子。”
他用南宫离安慰他的话去安慰皇后。
还真挺好用。
皇后很快就止住了哭声,“皇上,逸儿自打当上这太子,日日战战兢兢,可皇上您要他办的事情,他桩桩件件都尽力去办妥当,这一次亲自送赈灾钱粮去灾区,也是为了确保那些钱粮全部都能到灾民手中。
臣妾听闻,逸儿他这些日子夜不能寐,白天就亲自守着他们发放钱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便是如此尽心了,为何还有人要害我儿啊……臣妾实在想不通,皇上,我们的逸儿太可怜了。”
“好了好了,朕保证,一定查清楚背后究竟是谁下了毒手。朕绝不会轻饶!皇后放心,你先回去歇着,看看你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来人,送皇后回宫。”
道理他都懂,慕容逸是个乖孩子他也懂,可那要害他的人怎么会因为他是乖孩子就不害他呢?
这皇后真是有些气昏头了。
“皇上,臣弟这一次为了逸儿的事情也是尽了全力了,还望皇上……”
“放心,你说你这妇人之仁,谁做了事,朕会看不到吗?楚府尹已经尽力了,朕是知道的。快回去歇着吧。”
皇后一走,皇上就命人去找南宫离了。
头痛的时候,他只想看看南宫离,只想着她那按摩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