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氏走了,谢侯爷突觉得手脚冰冷,浑身发软,他独自一人去到书房里,站到窗户边伫立远方。
谢侯爷的书房离凝珍居不远,抬头便能看到那边的人来人往,这是他刻意安排的。
谢侯爷心慕小安氏已久,在两人幼时,尚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便知道,因母亲肖氏在闺中时与仁安长公主是手帕交,二人又几乎隔了没几日先后生下谢侯爷和小安氏,便为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
因着母亲们的刻意撮合,谢侯爷幼时接触的最多的便是小安氏,小安氏年幼时还不像现在体弱多病,她同如今的谢宝璐一般,生得白净可爱,容貌遂了长公主,贵气中不乏娇憨可爱。
谢侯爷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母亲的吩咐使然,也许是缘分使然,也许是习惯使然,于他的心底,认定了小安氏是他的人,是他要精心呵护一辈子的人,至后来二人成婚这十多年里,依然不曾变过。
只方才因着大安氏的一番话,心中到底升起了别样的心思,小安氏并非不曾没有变过,他记得她幼时很开朗,只嫁给他后却渐渐的不大说话,越发的悲秋伤春,也是有了谢宝璐之后,加之平日里他刻意哄着小安氏,才能让小安氏多一些笑颜。
难道这些都是因为小安氏曾经喜欢过旁人,他于她来说,只是幼时的一个大哥哥,阴差阳错之下不得不嫁给他的无奈之举?因此才没了往日的笑颜?
而她喜欢的,却是他曾经倚重的武将?
谢侯爷的胸腔中忽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他并不怪小安氏,生在公侯之家,本便是身不由己,更何况他也舍不得,那是他精心呵护的女子。
谢侯爷只是害怕,怕小安氏的心底从来都没有过他。
他突然很嫉恨袁崇勇,嫉恨他能得到小安氏最初的爱。
谢侯爷在书房平静了良久,等到胸腔中的那股不平之气抑制下去之后,方才又去了凝珍居里,小安氏正同大安氏说着话,见到谢侯爷,面上便现出喜意来,“侯爷过来了,我刚刚还说着这也到了用膳的时候了,你每每忙起公务来总是忘记,正要着人去叫你呢。”
小安氏从前是不会管这许多的,从来都是谢侯爷管着她,她这般的殷勤,谢侯爷却是想着莫不是因为大安氏先前同他说的那番话,心虚的紧,这才故作殷勤?
小安氏见谢侯爷的目光有些冷淡,心中却不明白为什么,大安氏却是喜不自胜,她的话到底对谢侯爷起了作用。
不想谢侯爷一开口,却是让大安氏先出去。
等到大安氏出去了,谢侯爷才同小安氏道:“我方才已用过膳了,倒是不必,不过你这姐姐,有时却得防备些。”
不论大安氏所说是真是假,她从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起,用心便是不良的,这三姐一向聪明,不会不明白刚刚那些话会对他和小安氏之间产生什么影响。
小安氏一愣,寻思着谢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又开口道:“难不成是姐姐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只是姐姐她一个人带着一双儿女,谋生已是艰难,真做错了什么,你便包容她些。”
小安氏一直都是如此良善的,只当下谢侯爷却是酸酸的想着,若将来有一日里他做错了什么,她会不会也会像今日替大安氏说话这般,替他说话?
谢侯爷不敢在这里多待,他怕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质问小安氏那些事情,她如今身子骨禁不起折腾,既然这样,倒不如让他一个人默默的将这些事情消化了,反正他是男人,便该多承担些,不是吗?
谢侯爷让人去查了大安氏说的关于小安氏的那事,一连着好些日子都不曾去小安氏那处。
怀孕的女人本来就爱多想,更不用说小安氏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见着谢侯爷这样,渐渐的便有些心冷——她嫁给谢侯爷十几年,纵然最开始的时候是满怀着绝望进来了,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对谢侯爷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不大表现出来罢了。
小安氏也想着,余生这许多年,她只剩下谢侯爷了,她想好好的和他在一起,于是待他也越发的上心,可小安氏不曾想过,她是上心了,谢侯爷却冷淡了。
也许男人都是这样,得到了便不珍惜了吧。
临近小安氏生产之际,父母却越发的疏离,谢宝璐每每问母亲是为什么,只母亲却都不作答,让她不要管大人的事情,问母亲身边的许妈妈,许妈妈却也不大知道,只说:“原是那日里大安氏也在,不过连同奴才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侯爷和夫人两人,之后侯爷便渐渐的不往凝珍居这边来了,而夫人却是越发的爱哭了,问她什么偏她也不说,不仅姑娘你心急,我们这做奴才的也心急呢。”
虽然母亲不说,可谢宝璐猜想着,多半是与大安氏有关,自己这姨母私底下不晓得是使了什么幺蛾子。
谢宝璐并不作声,悄无声息的让许妈妈去安国公府里头请了二舅母沈氏过来,并让红玉引了袁世成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