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氏将刘氏母女给迎进了屋里,许久没见刘氏,她倒是憔悴了不少,令小安氏也不由得唏嘘感叹,忙令人去煮碗热汤上来,说要给刘氏暖暖身子。
“你也真是的,在永安寺那等清苦的地方为我祈福便也罢了,回来也不晓得歇一会儿,吃些东西的再过来,倒让我怪过意不去的。”
刘氏让人抱了一沓册子上来,奉到小安氏的跟前说:“那些都是不要紧的事情,来与大嫂赔罪才是紧要的。”
“这是我这些日子来为大嫂和灵姐儿、诚哥儿抄写的佛经,还请大嫂过目。”
小安氏道:“难为你这么有心。”说着便也认真的翻看了来,字迹工整,可见刘氏确实是下了功夫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谢宝璐从外头进来,将身上披着的袍子给了红玉,颇有些惊讶道:“也不过早上母亲刚与祖母提议说要接三婶母回来,不成想也不过大半日的功夫,三婶母竟就回来了。”
话中挪榆意味很甚。
“是我思念母亲,央着祖母忙去永安寺中接母亲回来的。”谢清韵乖乖儿的跟在刘氏的跟前,瞧着倒是可怜的模样。
谢宝璐点点头,没在这个上头与她们纠结,就坐到了小安氏的跟前,也瞅着刘氏抄写的佛经道:“三婶母有心了,只希望不要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大姑娘这里哪儿的话。”刘氏就道,“我在永安寺里的每一天,无不为昔日自己识人不清,误将王婆子这等歹人招进来而后悔不迭,生怕大嫂与侄子侄女有个意外而日日提心吊胆,自然是诚心至极的。”
谢宝璐定定的看着刘氏,“那便好。”
刘氏道:“应该的。”
“就是三妹妹,近来对我与母亲多有误会。”谢宝璐又说,“不过念在三婶母刚回来,不清楚也是应该的,不妨我与三婶母说一说。”
于是她就将弟弟妹妹满月宴那日里出现的女子,并是谢清韵与谢清许所唆使,且至小安氏怒极之下回了娘家,差一点与谢侯爷有了嫌隙的事情一说。
刘氏倒似当真不晓得一般,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就让谢清韵给跪下道:“你果真做了那等事情?”
“女儿没有。”谢清韵面上泪水似珠线子一般的涌下,并哽咽道,“这事我与大伯母和大姐姐解释了许多遍,就是祖母也说我没有的,不过是七妹妹栽赃我的罢了。”
“那倒是有趣,七妹妹还说是你栽赃她的呢。”谢宝璐出声嘲讽道,“可这事如今不还没有个定数吗,不过是我母亲看在祖母的面上,不与你们计较罢了。”
谢清韵还要辩解些什么,熟料刘氏已让她跪下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便做了这些腌臜事?”
不待谢清韵说,刘氏便又道:“若是辩解有用的话,也不至于大嫂和宝姐儿至今仍不信你。”
“话不是这么说的。”刘氏既说到小安氏,小安氏也不得开口道:“我也是想相信韵姐儿的,只无奈没有证据,偏许姐儿又咬定了她。”
“那也是她做事情不周到,让人抓住了把柄。”刘氏面上似乎还在说谢清韵,然而语气中已有松快,“你说说平素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人做事要沉稳,万不可轻狂,更不能耳根子软,听了旁人的话,去沾惹那些是非,若不然也不会被人抓了些把柄......”
刘氏当着小安氏的面好生的训斥了谢清韵一阵,直到小安氏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方才停了。
刘氏又万分愧疚的道:“这事是韵姐儿做错了,我们认,只是可怜这孩子没我在身边看着,一时被人怂恿的走了偏路也是有的,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说着又是一阵掩面哭泣。
她们一惯的套路便是承认错误,然话里分明是辩解。
谢宝璐赶在小安氏出口之前道:“索性三婶母这次回来不是要在家里待几日的吗,倒是可以趁着这个功夫好生的再教导教导三妹妹,让她晓得利害的好,毕竟家里能容她用心歹毒,外头却不一定。”
她说这话是表明一个态度,刘氏自说刘氏的,可大房这边却是笃信谢清韵用心不良的。
刘氏这一趟来没能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心中颇有些不甘心,只是瞧着谢宝璐在小安氏身边,她无论要说什么总是不成的,寻思了一会儿也只能告退了,就说:“今儿天色也不早了,我也不耽搁大嫂和宝姐儿用晚膳了。”
“这有什么好耽搁的。”小安氏就道,更要留下刘氏一起用晚膳,刘氏婉词推拒了,领着谢清韵出了外头。
“母亲,你瞧瞧可是,我都说了来这一趟毫无用处,大伯母还是那个大伯母,大姐姐却不似从前那个大姐姐了。”谢清韵面上闪过明明晃晃的恶毒。
刘氏到底更谨慎些,思量着这是在外头,不便说这些话,就呵斥道:“不论你大伯母亦或是你大姐姐,都不是你这么个做小的得能随便议论的。”
然心里也对谢清韵的话很是以为,尤其刘氏落得今日下场,有家不能回,即便是年关回来一趟还要承大房的情,一切的初始不是从小安氏生产那日开始的,而是直接从谢宝璐与谢清韵发生争执后双双落水后的那一日里便注定了的。
是的,刘氏在永安寺里并非是白待的,她每日里抄写佛经的时候总是会想,分明之前天衣无缝的计划,是从哪里开始断的。
终于想明白是从谢宝璐被谢清许推到湖里醒来之后,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一般。
谢宝璐没能如众人所想的那般被谢清许将屎盆子给扣在她的头上,没能遭受大挫。
小安氏自也没能如愿的早产。
她们准备的那些人、那些物不得不都给延后来。
最重要的是,谢三姑姑和沈氏偏偏在那一阵来了谢侯府上。
就好像是有人早知道她们每一步会怎么做一样。
而这个人,是惯来天真单纯的谢宝璐。
刘氏越想越心惊,她每日里都被噩梦给惊醒,梦到一双儿女在她不在侯府后被大房欺负,乱了手脚......
刘氏回来,见果真如此。
“看来宝姐儿,果真是不能留了。”刘氏呢喃自语道。
她们没有径直回去,而是又去了张氏处,为的是同先前去小安氏那里一样的做法,去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