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朝服今日宫里已派人送来了,是否让画意给您送进去?”清早,天刚刚亮,画意便手里捧着宫里一早送过来的朝服,站在萧何的房外。
“拿进来吧。”萧何因为刚刚睡醒,声音略带一丝沙哑。
画意推开了门,脚步放的轻了一些。
“大人,先喝一杯水吧。”画意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给了萧何。
萧何接过来喝下,有些干裂苍白的唇这才恢复了些许色泽。
“大人,昨夜是不是又没有睡好?用不用找郎中来看看?”画意一边为萧何宽衣,一边有些担忧的皱眉,大人多年前,因为那事,便落下了个心病,常常会梦到过往种种,不得安眠。
“不必,多长时间了,我也习惯了。”萧何嘴角的笑容略显苦涩,其实,她没有那么坚强,她只是一个女子,如果当年不发生那件事的话……现年十八的她恐已经嫁人了吧。
“我的药呢,拿来给我服下吧。”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葵水之期就在这几天,还是要先服下药比较好,以免到时候出了岔子,这些年,她也都是每月服用着抑制着月事的药,这种药对身子有损,她的身子也一直便患有体寒之症,手足常年冰凉。
“大人,这些年……苦了你了……”画意当初是宫里的一个宦官,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被人追杀,萧何无意间救了他,是萧何数不多的信任之人的一个,不过,萧何是女子的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服下药之后,萧何敛起身上的脆弱,眸光一闪,又是那个冰冷的萧公子。
黑色的朝服穿在身上,萧何依旧同以往一样,将三千青丝随意束了一条发带。
“走吧。”萧何抿起了唇,走出了门,背影看起来有些萧条孱弱,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啊……
皇宫。
金秋时节,宫里的花儿也大多落了,唯留下那红的似火的枫叶,萧何踩着满地的枫叶,一地殷红,显的格外的绝艳妖冶。
偶尔几片枫叶落下,落在了萧何的发上,再慢慢顺着她的发梢落下。
萧何目不斜视向前走着,来来往往的宫人,时不时朝萧何偷偷瞥一眼。个个都在心里道:这是哪位大人,好生面生,不过,好生俊朗啊。
勤政殿,历来是东潜国君王上朝之所,萧何刚刚走进秦政殿,便立刻引起了一众人的目光。
众人看着门前那逆着光的人,一身黑衣,似乎也遮不住他满身的芳华,如同画里的走出来的人儿一般,那一张俊朗到让人无法找出来词,形容的脸庞上,挂着一丝疏离有礼的笑意,他就那样站着,便把每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这位是……”有大臣疑惑的问了出来,从来没见过这人,难道皇上新封了一个官员,没有告知他们这一群老臣?
“鄙姓萧何,昨夜圣上新封翰林院侍讲学士。”萧何淡淡一笑,恰到好处,不邹媚也不会让人觉得狂妄。
一众大人了悟的点了点头,随后,各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萧何,萧何也随他们打量,没有丝毫不自在的,甚至嘴角的那抹笑意,也不曾褪去半分。
“萧大人可真是独得圣上恩宠,皇上最喜欢的白玉扳指,竟然都赐了下来。”突然,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却足以让勤政殿每个人都听到。
顿时,一众大臣的脸色都好看了,各个盯着萧何,眼里尽是揣测。
萧何的眉轻轻一皱,看向那说话之人,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了眼底,萧何这才记起来,这便是昨日在客栈时被她当作挡箭牌的人。
一时之间,萧何有些后悔昨日了,这人看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而那皇帝也不是一个好东西,昨日还偏偏赐给她一枚扳指,还语气里威胁她要一直戴着,今天,果然出事了,好个皇帝,竟然疑心如此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看来他是要给自己在朝廷中树敌了。
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间转换为了嘲讽,真当她萧何是中庸之辈吗?
“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这般说,皇上心中,众臣平等,你我皆为这朝臣中一员,所做之事,也皆是为了国家与黎民百姓,如今您竟说皇上偏宠下官,下官斗胆请问大人一句,您是否在说陛下为君不公?”
萧何的话字字珠玑,值把段衡堵的无话可说。
萧何那双漆黑的瞳孔,似乎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一般,段衡顿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讪讪摸了摸鼻子,这说皇上为君不公,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索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咳嗽了两声,看向大殿上的柱子。
本来,他也不是故意针对萧何,只是为了报昨日萧何把他当挡箭牌之仇。
现在意识到萧何真不是一个好惹的,也不再去招惹她了。
萧何面无表情的在大殿寻视一圈,眼里的寒意让人想狠狠打一个寒颤
没有人再去看萧何了,实在是那种冰冷的,仿佛冰一样的眼神太过于嗜血冷漠,让人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皇上驾到……”宦官又尖又细的嗓音把所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去。
来人一身明黄色龙袍,头上带着金冠,慕初然嘴角挂着和煦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一位仁慈的帝王。
然而,恐怕只有熟悉他的老臣才知道,慕初然的心,到底有多狠。
“臣等见过陛下。”一边说着,百官都跪下身子行礼,唯有一人,直挺挺的站着,丝毫没有打算跪着的打算。
慕初然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昨日,这人没有跟他行跪拜之礼,他便不计较了,如今,百官皆跪拜,他却不跪,这是公然向他示威?
一双眸子明显就失了温度,冷冷的凝望着萧何,帝王的威压尽数彰显了出来。
一众官员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里都在暗暗道:“这萧何好生大胆,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带这么找死的吧?”
萧何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冷凝似的,依旧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慢慢吐出了一句让众大臣想要吐血的话。
“微臣昨夜被狗咬了一口,今天腿上还没有力气,不能跪。”萧何说的太过于自然,仿佛是真事一样,
然而,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怎么可能相信萧何这个蹩脚的理由。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慕初然自然也不会相信,然而,事实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慕初然十分理解似的,点了点头。
嘴角也恢复了那抹笑容。
“没事,以后爱卿每日都不用跪了,当然,前提是……爱卿你每天都要被狗咬一回才行。”
慕初然一边说着一边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何手上的白玉扳指。
萧何也笑着点了点头,从头到尾,两个人说的话,别人听不懂一丝一毫,更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打的是什么哑迷。
不过萧何的面上虽然很淡定,但是,实际上,袖子里的手已经狠狠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该死的慕初然!
刚刚她说的被狗咬了,自然不是真的被狗咬了,而是,指昨天被慕初然半为威胁的收下了这枚白玉扳指,以至于今天被人差点算计了的事情。
萧何是在嘲讽慕初然耍心机。
而显然的,慕初然听出来了。
很无耻的又给了她一个威胁。
“爱卿你每天都要被狗咬一回才行。”这句话,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以后她会被这皇帝天天找麻烦。
该死!
现在的萧何只要听到“爱卿”这两个字就恨不得冲上去把慕初然给撕了,一听爱卿就没好事,昨天他叫她爱卿,塞给了她一个扳指,今天他叫她爱卿,狠狠的威胁了她一把。
没有想到这皇帝竟是一个这么记仇的人,当然他记仇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皇帝还那么聪明,聪明到了她随意说一句话,都能被他猜出来她的实意是什么。
早知道刚刚就不说被狗咬了,应该说被一头猪给拱了一下才对,这样还能把那狗皇帝狠狠气一把,就算气不死他,也能膈应的他这一天都没有食欲。
萧何恨恨的心里想着,越想越来气。脸色也不大好看了,阴沉了下去。
看到萧何心情不好了,慕初然倒是十分不给面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不能再灿烂的笑容。
众臣这下子就呆了,印象中的陛下,从来都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大部分时候都是笑呵呵的,然而,这时候脸上那么灿烂的笑容可真是稀奇了。
“咳咳,好了,都起来吧。”威胁过萧何以后,慕初然才发现他的一群大臣还在地上齐齐跪着,颇为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来缓解气氛。
“慢着!”一声极其响亮的女声传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慕初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天,这个小祖宗怎么来了。
“绾儿,现在不是你能胡闹的时候!快回去!”慕初然皱眉,看着自己这一母同胞的妹妹,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