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二人很快达成了协议,洛裳辞现在就跟陈远回府,若是看出什么门道来,这件事也算有个解决,也就不必等衙门上的决策下来再见分晓了。
而元香和车夫二人,则留在此处,洛裳辞让他们自行找点吃的垫垫肚子,自己便跟着陈远离去了。
因为有了洛裳辞,陈远需要避嫌,便没有坐在车内,而是与马夫二人都坐着车前那一小块木板,从始至终,这二人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疟疾这种东西,在现代医学中,指的向来是蚊虫叮咬感染的疾病,一般症状就是浑身发冷,高烧不退,再加上上吐下泻,在急诊实习的时候也见过一些案例,而古人却没有蚊虫传播病菌的这个概念,因此说的疟疾,也不过是指相同症状的疾病罢了,他们怕是并不知道病源。
之所以将罪责推给饼铺,只怕也是因为知识实在有限,除却病从口入以外想不到什么缘由了,这才如此武断吧。
想到方才那老板娘可怜兮兮的眼神,洛裳辞不免有点心疼,想着一定要帮他们洗刷冤屈,也算是为自己做了好事,积了点德。
秦承决虽说也是兵戈铁马,戎装胄甲之人,但总归来说还是比较明智的,遇事能考虑到的东西也和别人不一样,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再看陈远,堂堂一个大将军,这样跟几个小老百姓过不去,就算不是有意而为,却也值得鄙视!
怪不得他之前知道自己身份之后立刻翻脸,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这就是那么一个人。洛裳辞这样想着,冲着车帘的缝隙张牙舞爪,坐在明处的陈远自然是看不见的,只是莫名其妙便觉得身后有些寒凉。
陈小平和陈小宁是陈远的两个外甥,他还不曾娶妻生子,因此对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好的不得了。
与洛裳辞一并迈进门去,就见这两个孩子小跑着扑了过来,二人一人一边,闯进了陈远的左右臂弯中。
“这两个孩子倒是精神。”
洛裳辞说着,却见陈远将他俩推开,佯装气恼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好好在房里歇着,何以便又在院子里乱跑,病不是还没好全吗,让我看看,还发着烧呢!”陈远伸手去摸,神色一顿,单手抱起那个叫做陈小宁的女孩儿,起身向前走。
洛裳辞自是跟在后面的,却见陈小平跟随陈远的脚步有些踉跄,这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好像女孩子还更大一些,她不免有些好奇,俯下身子问道,“平儿,为什么舅舅不抱着你呀?”
“舅舅说了,男孩子三岁以后就不可以被抱!”陈小平奶声奶气地将洛裳辞逗笑了,他又正经道,“真的,舅舅说了,男孩子三岁后就是男子汉了,不能欺负女子,也不能胡乱撒娇,会讨人不喜欢的。”
“唉,只可惜他这样教育你,可他自己却没做到,长着人高马大,总是欺负弱者。”洛裳辞口中啧啧有声,陈小平也疑惑地看着她。
陈远终究忍不下去,气恼道,“你少说几句,不要教坏我家的孩子。”
这次让她来府上,只不过是给两个孩子治病罢了,她难不成还不吸取教训,说话这样口无遮拦,看来自己之前与她断交,果真是明智之举。
吐吐舌头,洛裳辞切了一声,又悄悄道,“看到了没平儿,你舅舅就是这样跟我这么漂亮的大姐姐说话的,你觉得他是不是在欺负女子?”
“……是。”
“那你是不是不能向他学?”
“是!”
受够洛裳辞胡说八道的陈远加快脚步,行至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将怀中的陈小宁放下来,对洛裳辞说,“你不要胡说了,且看看这两个孩子病的怎么样,其实烧得很重,只是他二人皮实的很,不愿意在屋里好好躺着。”
“唉,你也只有在用的着我的时候才会这么好言说话,若是无所请求,你怕是又要给我冷脸看了。”洛裳辞一面蹲下身子检查两个孩子的情况,一面还忘不了吐槽,“其实我觉得你跟秦承决真的是差远了,他对我就没有这般大的敌意,唉,也就是你,自己在那里……”
“你够了没有?”
“……”
洛裳辞是个知趣的人,现在陈远是真的闹了,为了不被赶出陈府,她决定还是暂时当一阵儿哑巴,日后损他的机会还有很多呢。
两个孩子果真烧的很重,嘴唇也十分皴裂,一看就是火气很大,再结合丫鬟嬷嬷所说的症状来看,的确就是疟疾不假,但由此,还是无法看出病因。
她想了想,提笔写下一份药房,“这个方子是根据这次研制的瘟疫方子改的,效果应该更强一些,之前的大夫想必也没有用过,这些日子,你们将药方子替换下来,吃上七日,若是还没有效果,就再找我来看。”
“这样便好了吗?”陈远有些疑惑。
“我的方子瘟疫都能治,还怕治不了一个疟疾?”洛裳辞轻笑着,她觉得这疟疾十有八九就是初夏时节被蚊虫沾染而来,小孩子抵抗力弱,没能抗的过去,所以才患上疾病。
之前的几个大夫都没能治好,多半是因为这病毒耐药,而她的瘟疫方子恰好能对付耐药的病毒,又做了些改动,也加了几味清理蚊虫唾液的药材,就算不是最完美的药方,也能顶很大的事儿了。
知道她就是喜欢抬杠,陈远索性也不再开口质疑。
就算是不相信这洛小姐的人品,她的医术却不容怀疑。毕竟,这是救了整个赈灾营和京城无数百姓的人。
“对了,我要问一下,那日你们买的肉饼,都有谁吃过?”
服侍陈小宁的丫鬟咬咬嘴道,“除了小少爷和小小姐,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吃过,但我并没什么事……”
“那是因为你不是孩子!”陈远皱起了眉头——这死丫头,这么说话,不是加重了洛裳辞对自己的怀疑么?
小丫鬟闭了嘴,点点头,似乎十分委屈。
洛裳辞看他一眼,又看看陈小平,重重地点了头,更印证了陈远平日里欺负女子的事实。
“那我问你,这些日子你被蚊虫叮咬过没有?”
“没有,奴婢一直不招蚊子,因此这个春天还没被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