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一点,但秦承决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令人心惊的事实,他道,“丞相大人,难不成这事情已成定局了,秣陵的腿人人都说治不好,可洛裳辞却能,为什么不让她试试呢?”
“若是早让她试试,兴许可以治好,可我早已经忘了这茬,还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再不会复发,因此也没有跟她提过……”洛年忠说着,还笑了一声,自嘲道,“这都是天命所归啊,我又有什么怨言呢,只是可怜我这一家子人的,裳辞这样懂事,但若是没有了我,丞相府又该如何支撑下去?”
若是洛年忠死了,秦淮渊又有意针对丞相府的话,说不定这一大家子的人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府邸被皇家收了回去,她们这一群养尊处优的家眷又该何去何从呢?
好歹洛裳辞还有些能力,又是郡主,只怕日后就要接手家主的身份了。
“裳辞这孩子懂事啊,我走之后,你的姨娘只怕是不服你掌府的,我早已经写好了遗嘱,有我的遗嘱在,她们不敢轻易造次,你也不能手段太软,让人们都以为你是个好欺负的!”
倘若洛年忠还活的好好的,他兴许会想着好好培养洛钦轩,而后将一家之主的身份交付给他,可现下却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临死之前,却觉得只有洛裳辞能够肩负起这样沉重的责任。
就算丞相死了,这府邸能够以洛裳辞的名义留下来,换成郡主府也是十分合理的。
今日他让秦承决跟着进来,就是想请他帮忙,给这一大家子的人留下这幢府邸,即便是改成郡主府,也是他们洛家的地方。
之后,便要看洛钦轩和洛长风这两个儿子谁比较争气,能够真正地子承父业了。
“那丞相大人,需要我帮什么忙么?”秦承决如此问道,心中却是了然,心道洛年忠这次既然让他跟着进来,就说明是有求于他,否则这样的家事,还有他这狼狈的模样,应该是不愿意让外人看见的才对。
果不其然,洛年忠挣扎着坐了起来,便道,“三殿下与裳辞关系不错,你们两个人既然是朋友,想必你也不希望她居无定所,没了我,只怕太子殿下是要整治这丞相府一番的,你是皇子,说的话也有分量,希望你能保住这府邸,让裳辞掌府,就改为郡主府。”
“郡主府?”洛裳辞一惊,她没想到洛年忠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已经为他们打算好了,一时间更加接受不了父亲将死的事实,“爹爹,我不要掌府,我还是个孩子,我才多大,你怎么能让我担起这样的责任,我……”
“这样的责任,你不担也得担。”洛年忠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对不起儿女,但天降灾祸,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寒毒复发的前几日,他还是有心挣扎一番的,更觉得十分不甘。
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想通了,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给后人一个最好的交代,而他,这四十余年的人生,也便觉得够了吧,不要太贪心。
跟洛裳辞说吧,洛年忠又定定地看着秦承决,似乎他若是不答应,自己就会死不瞑目一样。
秦承决自然是希望洛裳辞可以好过的,于是便道,“这事虽然不简单,但却是势在必行,若是丞相大人有什么意外,我定然竭尽全力保护洛裳辞,保护这丞相府,这不但是答应了您的愿望,更是处于我自己的想法。”
他说着,看了看洛裳辞。
这丫头向来是个厚脸皮的乐天派,很少因为什么事情而伤心欲绝,可若是洛年忠真的死了,对她的打击想必会很大,她也一定不会那么快就恢复正常,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帮助她,安抚她。
就算洛年忠没有这样的请求,他也会将该做的都做了。
秦承决想着,过去将瘫软在地的洛裳辞架了起来,又道,“你先别急着哭,听听洛丞相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便多谢三殿下了……”洛年忠抬眼看看他,眼里眉间带了些为难之色,再看洛裳辞,两个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视一眼,秦承决点点头道,“事已至此,我便先行离去了,想必洛丞相还有很多话要跟洛裳辞说,我也不便打扰,这厢告辞了。”
若是平常,不管是洛裳辞还是洛年忠,父女二人应该都会假模假式地挽留秦承决一番,说些客气话,可现在唐门却都没有这个心情,更没有这个精力,就此告别了秦承决,父女二人才坐定下来。
洛年忠这时候比之前缓解了许多,不似方才那样虚弱无力,他看着洛裳辞,眼里是难得的怜惜和慈爱,他道,“裳辞,落晚……我要去找她了,其实这样也无不好,是不是啊,她生前我们不能够长相厮守,那便道黄泉路上去见,也不错,是不是啊?”
接连问了两边是不是啊,洛裳辞呆呆地点头,似乎不大明白洛年忠的意思。
她不明白也实属正常,洛年忠喘了口气,稳定了气息,便道,“裳辞,有些话,我原本想等你要嫁人的时候再告诉你,那时候你才是真正地长大了,可是现在,我已经等不到你嫁人了,便现下都告诉你,你这孩子懂事,也一定能够理解的,是不是?”
“是,我能够理解的,爹爹,你请说吧!”洛裳辞握住洛年忠的手,真诚地看着他。
“咳咳,之前爹爹对你不好,一味疼爱你大姐姐,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爹爹应该跟你说句对不起!”
他说出这话,洛裳辞却没有推辞,因为,自己之前的确是不受父亲待见的,还因为这个吃了很多亏,被洛云舒看不起,被赵氏雇人谋杀,这一定程度上都是因为洛年忠,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灵魂才能占有这具身体,因此,洛裳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索性闭了嘴。
洛年忠便继续道,“这一切的缘由,其实是因为你弟弟,生下洛长风的当日,你母亲就失血过多而去世了,那时候你只有三岁,你弟弟刚出生,她也还很年轻,这么年轻就去了……”他笑了一声,“可是她就算离去之前,也没有告诉我,她究竟是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