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仲棠追出去之后，发现视线范围内早已没了穆念慈的踪影，当下一个纵身跃上屋顶，极目向四周远眺，果不其然，穆念慈正跪在杨铁心的坟前，不敢犹豫，直接跃向三丈以外的一个农家屋顶，再几个纵身，已经到了穆念慈的身前。

“念慈，叮叮当当的话你又何必在意呢？她这人向来是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却是没有那么坏！”石仲棠蹲下身子，抚着穆念慈的秀背说道。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石仲棠自己都不相信，叮叮当当这小妖女人虽然挺美、挺可爱的，但关键是她心也特别狠。《侠客行》中不管是对“狗杂种”石破天，还是阿秀都动过杀机，阿秀尚且不说，石破天是她的相公，而且对她那么好，照样有要杀他的冲动，这可就是十十足足的小妖女了。

更不用说，在石中玉被张三李四找到，而后被白万剑等人押上“凌霄城”，这小妖女一点旧情都不念，诓骗石破天去顶替石中玉，在被侍剑揭穿之后，更是直接杀了那个善良的小姑娘侍剑，可以说是极端的心狠手辣。

虽然后来金庸修改过一次，将侍剑救活了，但叮叮当当的人设却是早已崩塌，无法挽回。

穆念慈看石仲棠放下那么多人，追着自己出来，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可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只是泪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又看上了面前的两个坟包，不断的低声啜泣着。

看到她脸颊上不断滑落下来的泪珠，石仲棠大感心疼，温柔将她搂在了怀中，穆念慈也没有挣扎，但也没有因此而靠过来，身子依然笔直，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动一下。

石仲棠刚想说话，却听穆念慈突然开口说道：“或许，你是天生的一个浪子，也或许将来会成为一个不弱于七公的大英雄，但不管是哪一个，你都会有许许多多的红颜知己。我不知道你今时今日，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如此上心，可能是你还没有遇到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

“只是把我、把叮叮当当甚至是程姑娘与那位木姑娘，都当做了一个暂时的伴侣，一旦他日遇到更好的，你会毫不留恋的舍弃我们，或者只是给我们一个并没有什么用的名分，就像后宫的那些妃子一样，什么时候遇到了会说几句情话，而后就迅速消失，继续猎奇，继续寻找新的红颜知己，继续做你自己的大事，我们只是你这漫长人生的一个过客罢了！”

石仲棠静静地听着，原来穆念慈的心结一直都是他的滥情，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成了人人都讨厌的“多情的人”，这不是变得和段正淳一样了吗？“你们几个我都爱”这样不负责任的话，石仲棠却是根本不敢说出口，搂着穆念慈的手臂逐渐失去了力量，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的确，对于这几个女子，真正让他动心的只有李师师一人而已，虽然对于程瑶迦那温柔的大家闺秀，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但却并不一定是“爱”，甚至连喜欢的程度都达不到，只是有好感罢了。

而对于穆念慈，他更多的则是“怜大于爱”，不忍她蹉跎半生，最后含恨而死。可是现在看来，即使自己心中想要全心全意的对她，但现实生活中却根本做不到，而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伤到了她，让她比和杨康在一起时，都更加痛苦，如果继续绑着她，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渐渐的失去了力量，穆念慈心中更是痛苦，短短的一会功夫，她的眼睛就已经红肿了起来，有心想要不顾一切的扑到石仲棠的怀中，但刚要动一下，就感觉全身都没有丝毫的力气。

“对...对不起，我本想给你幸福的，可是没想到却在不知不觉间，伤了你那么深！”石仲棠犹豫了一会，才心疼的说道。

穆念慈直直的看着石仲棠的眼睛，好像是要从他眼神中看出这句话的真假，本来敢和黄药师当面顶撞，敢在皇宫大内来去自如，敢在相府之内两进两出的石仲棠，却在穆念慈充满深情的眼神注视下，败下了阵，连一眼都不敢和她对视。

穆念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多想石仲棠能够和她对视一下，让她可以知道眼前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显然石仲棠不敢，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石郎，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可以和你在这田间小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素生活，做一个能够陪你一生无忧无虑的小妻子，可是这样的生活，杨康不能给我，你更不能给我！”穆念慈向着四周的田野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痴迷。

我愿意陪你过这样的生活！

听到穆念慈那憧憬而又伤心的话，石仲棠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这句话，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张了张嘴巴，只能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气。

一个人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对其他人或许没什么，可是却一直伤着那个真正爱他的人，《天龙八部》中的刀白凤就是这样，因为无法忍受段正淳的风流，所以才会有了“天龙寺”外的观音菩萨，现在的穆念慈也是如此，虽然不会做出刀白凤那样的事，但却是一个人在默默承受，久而久之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叮叮当当与程瑶迦对他的感情或许没那么深，可是穆念慈对他的感情，经过这么多的挑战与海誓山盟，早已是情根深种，他不断的撩拨别人，虽然自己爽了、快活了，可是对于受过伤的穆念慈，不过是一次次的在伤口上撒盐罢了。

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石仲棠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句话，看着穆念慈那挺直的秀背，无神的双眼，张了张嘴，终归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无力将她搂到自己的怀中，以此来安慰她，更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能是知道无法改变，也可能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石仲棠，穆念慈虽然眼中依然布满泪水，但还是将身子欠到了他怀中，只是在无声的落泪。

“念慈，还记不记得你在相府对杨康说的那句话？”石仲棠抚摸着穆念慈光滑的秀背，突然开口说道。

穆念慈本就害怕石仲棠听到他们的谈话，现在听他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化为了悲伤与无奈，轻声问道：“什么话？”

“你不是告诉杨康说，只要他一日不回头，就一日不要再碰你吗？”石仲棠说着低头看了一眼穆念慈，发现她脸上现出了一丝羞涩，也不等其再说话，就继续说道：“现在我跟你约法三章，只要你一日想不通，我就一日不动你的身子，你看好不好？”

穆念慈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能将小脑袋钻到他的怀中，不发一言，但手臂却是不由自主的环住了他的腰。

“如果有一日你遇到另一个真心真意对你的人，而且你也喜欢他的话，我愿意放手，更加给你准备好嫁妆，把你当做妹妹嫁出去！”石仲棠看穆念慈不说话，继续说道。

穆念慈听到他这话，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伤心，感动的是他对自己的宽容，伤心的是他好像对自己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不由自主的又流出了眼泪，她自问今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只能在他胸膛上轻轻的摇了摇头，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

石仲棠好像是没有察觉到穆念慈摇头的动作似的，一只手擦着穆念慈的脸上的泪水，一只手搂着她，继续说道：“但如果你一生一世都想不通，或者一生一世都没有遇到另一个像我对你这么好的人，那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穆念慈轻轻的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好像是在说，就你这样的，还对人家好？可是随即想到，他不顾危险，将自己从欧阳克、从相府中救了出来，的确是对自己很好，不禁又有点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