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杨家大院开始来客。
今天宴客的名义是庆祝收回莫湾基河谷二号矿区,事实上今天卢灿注定成不了主角。
今晚的宴会,更是为了果敢各派和谈而设。
第一位客人就是佤邦大名鼎鼎的昆马游击队司令鲍有祥。
第二位依旧来自佤邦,龙岩游击队的司令岩克龙。
这两位有着浓郁的内陆背景,一直是彭家声的盟友同属于缅共领导下的部队。
鲍有祥来自于内陆,年富力强,今年只有三十出头,行走间龙行虎步,作风干脆利落。岩克龙则显得有些老奸巨猾,笑容不断。
第三位来自掸邦,缅泰边境之王,掸邦革命军司令坤沙。
这一位背后支持的势力最复杂,有残留金三角的部队,有泰国境内地方势力,有缅北家族势力,同时他还接受西方黑道的资本支持他拥有此时世界上最大的毒品生产基地。
他可算得上是罗星汉请来的盟友。
第四位是桑德拉家族的代表,曼德勒空军司令韦德。第五位是缅政府边防军七七师师长金坤。这两位算是杨家的支持者,同时代表缅政府。
第六位抵达的是彭家声的女婿,号称同盟军最能打的将军,三十出头的林贤明。他引起卢灿的注意此人是缅北一干枭雄中间,国际声誉最好、结局最完美的人。他最终成为缅甸第四特区的首脑,最后将职位传给家族后代的人物。
此时的林贤明,英俊、虎背猿腰,举止有方,已经有人雄之资。
最后抵达的是罗星汉,陪同他一起来到的是他的二儿子罗秉忠。
各方代表的招待,由杨金秀负责,杨启志与杨茂作陪。
这种聚会,卢灿可不愿意参合。
杨天和、杨怡、杨坤陪着他和王大柱,在屏风隔开的左面空间,首席就坐。
这是卢灿第二次品尝缅北的宴席,与第一次在腊戌的宴会不同。相比上次宴席很浓的印度咖喱味,他更喜欢这次味道。这次在老街,食物的烹制方法明显更接近云贵川的习俗,干腊肉居多、小炒居多,味道偏辣。
隔壁一直在争争吵吵,基本就没停歇过。杨家以杨启志的声音居多,杨金秀很少发言。他们用的都是掸邦土语,卢灿也听不明白,于是他埋头猛吃。
老街市的米酒不错,糯糯甜甜的,在杨怡和杨坤的劝酒声中,卢灿喝了不少。
一夜好睡。
会谈结果怎样?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
卢灿此刻关心的稍后老街之行,究竟有没有收获。
吃过早饭,卢灿便拉着杨坤,想去老街逛一逛。
昨晚两人已经熟识,二十一岁的杨坤,缅甸仰光大学法律系专业三级生大三。他是杨启志这一脉的顶门长孙,寄予杨茂和杨启志的全部希望。
杨天和,对这个侄子,也非常看好。早餐时间,不断的叮嘱他,和卢灿多交往。
杨坤,与其父杨茂的黑瘦俨然不同,瘦瘦高高,白净,肖其母。话不多,从昨天到现在,陪同卢灿,两人交流没超过十次。基本上都是卢灿在说,他在一旁哼哼应答。
挺腼腆的一位大学生。
见他犹豫着想要开口,卢灿估摸他拿不定该叫自己什么,笑着说道,“叫我阿灿吧,我朋友都这么称呼我。少东家?呵呵,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一套?”
卢灿玩笑式的开场,缓解了他的尴尬,点点头,“确实如此,那我就叫你阿灿,你可以称呼我杰尼。在学校,我的英文名字叫杰尼。”
走出院门,杨家一位司机,开来由皮卡改装的蓬蓬车缅北多山,交通多靠骡马,老街这里,动力车很少。
王大柱和潘云耕,也一道出来。除了司机,还有一位杨家卫队成员,负责保护一行人的安全。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两公里外的老街杀去。
上辈子来过一次老街,老街对面就是内陆临沧南伞海关。
此时南伞海关还未正式成立,想要去对面,还是靠偷渡连接老街及南伞的山道非常多,查不甚查。骑摩托车半个小时就能穿越国境线,抵达对方区域。
当时卢灿和古伯来这里,古伯不知通过是什么渠道,弄到两张“边民证”南伞海关不受理旅游签证,只受理大宗贸易运输和持有双方合法边民证的过境申请。
卢灿神游天外,几分钟后,便被杨坤叫醒。探头一看,到了!
此时的老街,太让卢灿失望。尽管二三十年后的老街市,在他眼中也只是个小县城,但那也比现在强出万倍。
他记忆中的老街,延绵一片,两侧赌场林立,赌场街、玉器街和红灯街,是老街市的三条特色街道,专供内陆人游玩享乐。整体建筑虽然大多数是二三层楼房,但还是井然有序的。哪像现在?
现在的老街,在一个缓坡上,人字形的街道,构成老街市的主建筑群。街道两侧都是那种青瓦房,很低,这已经算是老街的好房子。瓦房背后村落中,清一水的茅草房,墙面糊泥和牛粪。
呃,在南方,牛粪是很好的烧火和驱蚊虫材料缅甸蚊虫多,用牛粪和艾草混合燃烧产生的浓烟,有很好的驱蚊虫效果。
见卢灿有些失望,杨坤笑容有点无奈,摇摇头说道,“我小时候,这里还蛮漂亮的,还有几栋漂亮的二层小楼。大概十年前,我们家从罗姥叔手中重新夺回老街时,罗姥叔干得真绝,那一次他得罪很多人。”
姥叔类似于叔祖的意思。杨家和罗家,世代姻亲,即便打仗,也不影响亲戚关系。故此,杨坤依旧尊称罗星汉为罗姥叔。
“他干什么了?”卢灿有些好奇。
“罗姥叔被我家卫队打败,他裹挟了老街市八百户人家,逼着他们和自己一起蹲山寨。为了不让我们家拿到老街,他一把火烧了很多房子。”
卢灿眉心皱了皱,“死不少人吧。”
“那一次死了不少,许多人无家可归。”
战火无情啊!几人正在感慨,王大柱突然冒出一句,“香江要是被内陆部队打进来,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呃,王叔真是神思维。
今年香江已经开始有谣传,内陆与英国,就未来香江的归属,可能要展开谈判。许多人已经开始担心,未来,会不会有战火烧到香江?
没想到王叔这个平时看起来粗犷的汉子,也有这种担心。
“不会有那一天的!”卢灿看了他一眼,语气非常肯定。
“我不喜欢果敢,也不喜欢打仗!”杨坤并肩和卢灿站在一起,指着面前的草房子,犹如诗人般的感慨,“这里的山民,穷困一辈子,担惊受怕一辈子。其实他们的最大愿望就是平平安安生活,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独立。他们不懂,也不需要!”
他的话是对的。
这里之所以成为混乱之源,究其根底,还是一小撮为了自己私利而不惜鼓动山民暴动的政治野心家们。譬如杨家、罗家以及一些外来势力扶持的野心家。
“阿灿,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我在果敢上的中学,中一时,还有二十多人,可中三时,只有六人毕业。其他同学你知道去哪了吗?”
没等卢灿回答,他自己就用悲悯的语气说道,“有十多个,家中实在是太穷,回家帮父母种大烟壳还有十来个,被送到各支武装部队。他们才十来岁,就被送上战场。”
“这种地方,还有希望吗?”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很悲愤。
卢灿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位杨家新一代的希望之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副悲天悯人之心?莫非他一直生活在纠结和困苦之中?
“跟你父亲说过这些话吗?”卢灿拍拍他的肩膀。
杨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说这些。也许憋在心中太久了。”
卢灿不知道,按照既定历史轨迹发展的话,这位杨坤,在十年后成为蒲甘空心寺的一位僧人,二十年后成为这座寺庙的住持,并率僧侣去内陆访问过。彭家声的女儿在老街建设双凤塔时,杨坤曾率领僧侣,前往这里为老街山民祈福。
“既然你怜悯这些山民,那就尽力让这里的人,过得更好一些。赶紧毕业,毕业后我们找机会一起合作一把。多赚钱,再来老街做善事。这才是心安的最好办法。”卢灿拍拍他的胳膊,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否则自己都没心思淘弄老货。
杨坤眼前一亮,“你有赚钱的门路?”
他见卢灿眯眼微笑,又伸手比划道,“我只得不是翡翠。那玩意,我不喜欢!上面沾满血泪。”
杨启志的这位嫡孙,还真有颗佛心。
“赚钱的生意多了去,现在你帮我找老货。等你毕业,你去香港找我,我一定为你介绍一条来钱干净的生意。”
他的本心不错,卢灿愿意与善良的人交往。更何况,卢灿还看上杨家大院呢。杨家大院最后的决定权,一定落在他的身上。
“好!一言为定!我这就带你去个好地方!”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卢灿的保证,杨坤指了指前面的一间瓦房,“那就是一家,我们进去!”
缅甸雨季很长,因此瓦房前撑的雨檐很长,并且低垂。卢灿走近之后,才看见雨檐下面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福记当铺”。
原来是当铺,难怪杨坤说这里一定有好东西。
无论是明末的遗老遗少,还是清末战乱来此的汉民,或多或少总会有点值钱家底。这些年缅甸战乱,生活无着,典当传家之宝,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典当铺,有宝贝,那是必然。
卢灿的心情突然变得期待起来。(http://)《相宝》仅代表作者炎宗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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