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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一条身影,沿着通惠河两岸的丛林,踉踉跄跄的往东而去。
那里是往通县去的野路。
古风的心情从未如此灰暗过。
只不过在香江偷跑出去一次,竟然招来这么大的祸事!看审讯人员的态度,已经完全将自己定性在“特务”“间谍份子”这一层面。
关押的这十多天,疲劳审讯不说,还被打了好几次,胳膊和腿上,现在都有些不得劲,估计是伤了经脉。
身体上的疼痛还能忍,心底的愧疚才是真的痛。
前天,那疲劳审讯,实在是受不了,忍不住把去找莫少聪买画的真正原因说出来。这也就把师傅裹进这场旋窝。
我怎么这么浑?想到这,他抡起胳膊,狠狠给自己一耳光。这也带动那胳膊上的伤势,哎哟一声,他委顿在地上。
跑不动,实在跑不动,他干脆蜷起身子,窝在林地上,掩面痛哭。
实在是受不了无休止的审问还有殴打,今天傍晚,趁着放风的机会,翻墙逃走。可刚刚翻过墙,古风就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真正的没有出头之日。
夜色中,最初是呜咽声,继而是放声大哭。
一直到深夜,蜷缩的身影才动了动。
不行!我得回家,我得看看孩子,我得看看媳妇,我还要在老师面前磕头认罪!
古风从地上抓起一根木棍,支撑着自己,继续往东走。
张湾,那是他的最终目标。
张湾到市内足足有四十公里,等他颤颤巍巍的赶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泛出鱼肚白。
村口突然传出来的狗叫声,将他警醒——不行,我不能回家,家中说不定就有人盯着!
去哪儿呢?村东头的窑场,那里还有一间破房子。
这家窑场,最早是村民盖房子烧砖窑的,大运动期间毁弃了。前些年,师傅教授自己制作瓷器,自己便利用在自行车厂工作的那点威信,从村民那买过来。
那里,一时之间应该不会有公安人员查到,先去那儿休息缓缓劲。
破败的窑场,惨淡的草屋,但依旧有着铁锁锁门,因为这草屋内,掩藏着自己多年来制作的瓷器。
古风弯下腰,准备从门槛下掏出钥匙,手却意外的触摸到一团纸张。他扶着门框坐下来,将纸张掏出来,借助微弱的天光,他能看出,这是一个报纸包好的小包裹。
将包裹摊在地上,拨开外层的报纸,里面全是钱,还有粮票。
不用猜,知道这个窑场,知道自己藏钥匙的地方,只有师傅,还有媳妇。这些钱和粮票,只有师傅才能拿得出。
师傅已经知道我逃狱了!
“师傅!”这一刻,古风的眼泪再度喷涌而出。
打开草屋的门,古风没敢点油灯,从桌子的抽屉中,摸出一包火柴,划亮一根。报纸中有不少钱和粮票,另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南下?”家人北上,这好理解,这是让媳妇带着孩子回东北老家,可是师傅说的南下?这是什么意思?
火柴熄灭,屋内再度陷入黑漆漆的夜色中。
古风揪着头发,趴在草屋的桌子上,心中的悔意再度涌上心来。
十多天前,自己意气风发的和村里人告别。去香江,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十多天后,自己回来的偷偷摸摸,还是狼狈的越狱,以逃犯的身份回来的。
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南方?南方在哪里?难道师傅还让我去香江?
香江虽然繁华,但此刻的古风,却对这座冷漠的城市恨之入骨,讨厌至极。这座城市,毁了他人生的全部希望!
况且,去香江,那是要偷渡的,师傅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师傅,您说的南方,究竟是哪儿?
这一刻,古风钻了牛角尖。张博驹的意思是让他往南,那边的环境已经日渐宽松。在南方躲上几年,就可以回来。可古风却认为,师傅是让他去南方另有目的。
南方?南方?古风念叨几遍,用力去想师傅什么时候和自己提过南方的城市?
还真的被他想起来一件事——师傅曾经和他说过,他查到玖宝阁南宗最后的消息是在滇缅边境一带。
师傅,您是让我去滇南?让我去躲避灾祸,就便查查玖宝阁南宗的事情,是这样吗?
没人能给他回答,他越想越觉得师傅就是这意思。
滇南在哪儿?他不知道,但只听说过,去那里会很远很远!
既然很远,那就早点动身,而且,这村中并不安全,说不定公安人员就在自己家附近埋伏着呢。
他将身上的衣服重新整理一遍,将师傅送来的钱和粮票,一分为二——媳妇孩子还需要生活。没有纸笔给媳妇留言,他只能将师傅的纸条,同样一分为二,留下“家人北上”四个字,重新将报纸包好,再次塞进门槛下的红砖窟窿中。
相信媳妇会来这里检查自己是否回来,她一定可以发现这个包裹。
来不及跟孩子媳妇见个面,他拿起木棍,再度上路,往大兴方向走去。
那里,是南方!
此行,一路向南!
此时,卢灿一路往东。
伦敦到香江的国泰班机,卢灿靠在包舱的宽大沙发上,眼睛微眯,回想着此次欧洲之行。收获嘛,自然是不用说。购买设备,买回很多中原文物,买了一家未来会增值无数倍的瓷厂,挖了一口价值千万英镑的藏宝,顺带着收藏了许多孤品、绝品的古罗马钱币。
可是为什么最后却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原本还想着在诺福克郡四处看看,还打算去奥尔索普庄园,去瞅瞅他非常欣赏的黛安娜王妃的少女时代,可是,心底的不安,让他无法再在英国逗留——还是回家更有安全感。
尽管他不愿承认,事实上他真的是落荒而逃。不仅没有和新结识的凯文、杜奇告别,甚至连阿尔达汗那里,他也只是简单的电话告别。
他已经有些后悔,不应该去打听祖母的消息。
爷爷卢嘉锡,还有王鼎新老爷子,这两人是无论如何不会害自己的。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消息,一定是为自己好!
可是……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真不假!
现在好了,似乎是触摸到某种真相,但这真想却让自己惴惴不安!
这又是何必呢?他懊恼的嗒吧嗒吧嘴。
“卢少,渴了?我给你泡点咖啡?”旁边的陈晓问道。
这个时代,坐飞机的人不太多,毕竟太昂贵,长途飞机基本都有包厢,甚至可以抽烟。但这种好日子不长久了,从八十年代开始,航空运输业日渐繁荣,许多航空公司裁撤包厢制度,以头等舱、商务舱和普通舱来区隔vip客户和普通顾客。
与蹒跚步行的古风相比,卢灿这次回港,选择的就是这种极度奢华的飞机包厢,他想在这种包厢中,找到一点安全感。
“嗯。”卢灿没睁眼,点点头。
等手边茶几上放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才睁开眼,说了声谢谢。
“阿晓,我准备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安保团队,你有什么建议吗?”卢灿用手指轻敲着盛放咖啡的瓷杯,很随意的问道。
“您需要什么级别的?”
原本没指望陈晓有答案的,结果他竟然开口了,这让卢灿再度睁开眼。
“都有什么级别的?这个……我还真不懂呢。”卢灿笑着问道。
“丹拓应该是属于死士级别的,这种安保队伍属于贴身护卫型;第二种属于战斗小组,专门预防和应付突发事故,比如港督卫队,他们不仅要护卫安全,同时还需要对当代枪械、安全防范措施都有一定了解;第三种就是我们纳徳轩现在的这种,威慑型安保队伍。”
咦?这小子行啊,开始琢磨这事了?卢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纳徳轩越做越大,我们的安保队伍,也要往上走一走。”自从那天停车场冲突后,陈晓一直憋着劲头想要证明自己。这点,卢灿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这件事已经交给潘云耕在负责,也不知进行到哪一步?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回家后,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潘哥说。”
欸!陈晓面露喜色,点头答应。
这几天,他还真的在研究自己的转型问题。
停车场被袭击一事,卢灿对丹拓的表现很满意,对他嘛,只能说感官一般,陈晓又不傻,自然能感觉出来。
卢家虽然不算顶级豪门,但有着纳徳轩这样的基础,冲顶不过是时间问题。再加上这次追随卢灿,也见识他的诸多神奇,陈晓自然不希望在他面前丢了面子。
尽管之后几天在努力表现,但那只是一个挖掘工的工作,自己的价值,不在于挖土。
于是他抽空找来基本有关安保方面的书籍翻阅,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用上了。
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卢灿刚一进家门,吓了一跳,嚯嚯!
卢嘉锡、王鼎新、孙立功、福老,四位老人家正在客厅等他回来呢。
“嘿!你小子可以啊,从欧洲搬回来这么多好东西?”说话的是王鼎新,他声音洪亮,也不客气,笑着拿手指点点他。
“那是!要不,我的博物馆怎么开得起来呢?”卢灿将手包递给孙瑞欣,笑嘻嘻说道。
“听大柱说,你准备买下虎豹别墅?”王鼎新紧跟着问道。
“买!为什么不买?那房子太漂亮,买下来做收藏馆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