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机场建于日治时期,单跑道起降,卢灿他们所在的飞机,不得不在机场上空盘旋半个小时,才得以落地。
其实,桃园机场已经建设完毕,并且在去年投入使用,但有些航班尚未迁移过去。原因很简单,离市区太远,新机场的交通配套也没能跟上,许多乘客反应不方便。
谭卫东在旁边抱歉的解释两句,招来郑胖子的白眼,“与你有关系吗?你抱歉什么?你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香江人。”
他张了张嘴,哑然失笑,“可不是呢?我们这帮人,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子民。”
一行人说笑着走出机场,很巧,他们前面,又是那帮黄莺。
从候机大厅到飞机上,再到下飞机,这五个小姑娘,与卢灿一行,相距都不算远。
那长发精致面孔的姑娘叫阿如,学生发的那位圆脸姑娘叫高英,马尾辫的是陈兰香,个头最高的叫孙甜甜,还以一位脸上有雀斑的叫小麻雀。
并非卢灿偷听,而是……这帮女孩,实在太能说了。
从候机大厅一直到下飞机,前后足有四个小时,卢灿没感觉到这几个女孩停过嘴。
她们此行香江的原因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五人都是忠孝东路中学毕业生,结伴去香江旅游,是为了庆祝她们即将升入高等中学,这也是她们人生中的第一次远游。
出了机场,发生一点小意外——谭卫东拍胸口保证的朋友,竟然没来接!
他嘴中不停的念叨,钻来钻去,可最终还是没找到。又找了个公用电话拨了过去,半晌后,才悻悻的回来,“那个臭小子今天一大早开车去日月潭,他母亲说还没回来!”
呵呵,看来,谭家所谓的在台北的能量,也就那样。
但愿他朋友帮忙预定的酒店,没问题。
松山机场位于基隆河岸边,地处台北市中心,距离谭卫东朋友帮忙定下的怡亨酒店不过巴士五站地。郑胖子阻止谭卫东挥手打车的奢侈做法,领着大家向巴士站台走去。
他没来过台北,但在家时做足了功课。
排队坐上十八路电车巴士,巧了,前面依旧是那帮女孩,不过,此时她们身边已经有亲人来接站。座位很少,卢灿一行还有那些女孩子,都挂在车厢中。
途径第二站中山国中时,站台上又用上一拨人,车厢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卢少,背包放在胸前。”丁一忠应该是觉察到什么,他托了托卢灿背在后面的双肩包,提醒道。
有小偷?卢灿连忙将背包移到前面,抓着扶手,眼睛四处瞅瞅。
还真被他发现一点端倪。
那位叫孙甜甜的高个子女孩,与卢灿之间还隔着一人。她一只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挽在父亲的手臂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背在后背。
她父亲则扶着行李箱,和她并肩站立,正询问女儿此行的感受呢。
两人聊得正欢,浑没注意,他们身后站着两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挂篮背心,胳膊上搭着一件短袖衬衣,模样有些像高年级的学生。
胳膊搭衬衣,不偷也有疑。
卢灿用眼角余光盯着这两人,还真是小偷。
其中一位侧身挡住同伙的身影,另一人,小刀片轻轻一撩,那女孩的双肩包中部立即出现一条长长的裂缝。
原本卢灿不想管这闲事,可目光落在父女两人那孺子相亲的画面时,心底被戳了一下。
“孙甜甜,你帮我带到东西呢?我马上要下车了。”
卢灿的声音不小。
那高个子女孩,立即一转身,朝卢灿看去,她的背包也甩向她父亲那边。
失手了,那两个小偷,立即抽身,往车门方向挤去。
“少爷,要留下这两人吗?”丁一忠看得清清楚楚,卢灿这是在帮那女孩呢。
“算了!”卢灿摆摆手。
台北不是香江,八十年代,台北的黑道势力要比香江的猖狂多,还不知这两人有没有背景,既然主动走了,那就不要多事。
丁一忠知道卢灿是好意,可那几位小姑娘不知道啊。
那高个子女孩,警惕地看着卢灿。她也认出这一路随行的年轻人,印象还颇深,一路上懒洋洋的,不是睡觉就是低头看书,她和同学们还小声猜测,他是大学生呢。
他说什么带东西?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孙甜甜姑娘瞬间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用手指了指卢灿,“你……偷听我们谈话!”
嚯!这罪名可不小!
卢灿撇撇嘴,心道,你们的谈话,需要偷听吗?恐怕整个机舱都听见了。
孙甜甜的话,顿时让其她四个女孩脸色同时垮下来。原本还有两位,对卢灿印象颇好,这一刻也不乐意了。
孙甜甜的父亲,那位四十岁的中年人,也皱着眉头看着卢灿。
丁一忠将手提箱往前提了提,搁在两群人之间,黑着脸回了一句,“你们瞎说什么?我么家少……”
卢灿拉了他一把,自己帮那孙甜甜,又不是为了看上她们,亦或者需要什么回报,没必要解释。
乔曲明也挤过来,站在卢灿前面。
这两人都有算得上彪形大汉,顿时那帮小女生不再言语,车厢内一下子安静很多。
五站地,很快就到。怡亨酒店就在路边。
谭卫东和郑胖子,在车尾部找到座位,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下车见丁一忠和乔曲明的脸色不太好。
一问,郑光荣顿时笑得一张肥脸挤成一团,粗壮的手指点点卢灿,“你小子,英雄救美?救出毛病了吧。”
在卢灿下车之后的下一站,忠孝东路站,孙甜甜她们也到站了。
那位叫阿如的小姑娘,走在孙甜甜的身后,她用手指抠了抠孙甜甜的背包,“甜甜,你的包怎么破了?你塞太多东西了!”
“破了?不会啊!下飞机我还看了眼呢。”
她不相信的将背包挪到前面,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这是怎么回事?”
这条缝隙很工整,刀割的。站台旁边,一帮人议论一番,很快就确定,那年轻人突然说话,是为了帮她们。
阿如咬了咬指甲,眼前闪过候机大厅时,那个懒洋洋的坐姿,真的是他帮忙?
………………
还好,谭卫东的朋友,终于没忘了订酒店,怡亨酒店给他们留了四间房。
此时的怡亨酒店,可以不是黄建华先生手中的五星级酒店,而是台北一家特色宾馆。他们的台北菜肴,很正宗,三杯鸡让喜欢味重的卢灿及郑光荣,赞不绝口。
听谭卫东介绍,台北菜的特点是汤汤水水,清、淡、鲜、醇,三杯鸡可算是例外。
原本谭卫东还想带着郑光荣和卢灿走一趟士林夜市,被郑光荣拒绝了。他们明天还要考察专卖店的地址。
谭卫东的朋友,介绍了三处店面,分别在八德路、仁爱中路上,明天需要走一趟。
卢灿也没有逛的心思,原本计划在飞机上休息,结果被几个小黄莺吵得愣是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卢灿几人正在餐厅吃早茶。
一位卷头喇叭裤的青年,闯了进来,刚进门就高声喊道,“啊呦喂,谭哥!昨天不好意思,我送未来的岳父岳母去日月潭上香。谁知道,他们竟然能玩一整天!没能赶回来接你们,对不起啊对不起!”
浑然不顾餐厅内其他人的目光,又是道歉,又是作揖。
他的这幅模样,让谭卫东颇有面子。
谭卫东上前,轻轻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装作嗔怒的说道,“新大头,我还以为你小子搬到台北富贵了,就把我们这些岭上的兄弟给忘了呢!”
“怎么会呢?忘记谁,也不会忘记卫东哥你啊!”
这年轻人,一看就是很会来事的那种,他边说话,边朝桌子这边打量。
“我给你介绍一下。”谭卫东带着他来到茶桌边。
“这位是香江源森居的老板,郑光荣;郑老板,这位是我岭上的同学死党,孙培新。”
“幸会幸会!”郑光荣与卢灿早已经站起身来,握住他递过来的手,晃了晃。
“啊呀,郑老板一看就知道,富贵逼人,是做大事业的人!”
卢灿在旁边咧咧嘴,瞧瞧孙培新这张嘴,把郑光荣的胖,说成富贵逼人!
“这位是纳徳轩的少东家,也是源森居的股东。”谭卫东又开始介绍卢灿。
卢灿微笑着伸手,很好奇对方该怎么夸奖自己?
“您就是卢少?谭哥每次打电话,都要和我聊聊您呢。他对您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您能到台北,我太荣幸荣幸!”他热情的握着卢灿的手,用力抖动。
这人真会说话!
谭卫东在旁边补充一句,“卢少喜欢古董文物,这次你可得带他好好转转。”
“一定一定,包在我身上!稍后我带各位去八德路,那一条街,有不少这种店铺,卢少一定能找到钟意的货色。”他拍着胸口承诺道。
卢灿笑着和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种能说会道的人,偏偏昨天没去机场迎接,这让卢灿对他的印象不太好。有点言大于行,人浮于事的感觉。
吃完早茶,卢灿顺着问了一句这人的情况。
这位孙培新的父亲孙庄,是小诸葛白崇禧集团军的一位师长。华南战役,白崇禧集团被打散,孙庄带人来到香江,与谭卫东家关系不错。
桂军喜欢抱团,因此孙庄在走访当年桂系的几位顶头上司后,终于在五年前被接回台北,当了某一个局的挂名职位,拿工资养老。
至于孙培新,他在台北做干海货批发生意,听说做得不错。
尽管昨天孙培新有些不靠谱,但今天表现挺好。
开来了一辆黄色的莲花小巴,车虽旧点,能装下所有人,还能盛放点物品。
车子沿着八德路走了几步,卢灿便瞧见一家店面牌坊,“等等!停下!”
红木牌匾上从右到左三个粗壮有力的大字,“思源斋”!
运气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