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生采矿点位于小干河东侧的山坳中,据率东来介绍,这片山坡上,应该是主矿带。
他领着卢灿,两人沿着新开辟的山路小径向坡顶爬去。
率老爬山,手脚并用,速度很快,卢灿跟在他身后,还微微有些吃力。
缅甸的山并不高,对于卢灿这种上过藏区的人来说,这一带也就是缓丘陵,只不过多了大片热带雨林。不过,矿区较大的树木,基本被砍伐一空。
登上山顶,视野很开阔,能清晰的看到矿口人来人往。
整个矿场,二十四名工人,两台鬼手,是采矿的主力。一个多月的集中挖掘,山体向河的一侧,已经出现巨大的疮疤。
天龙生巨型毛料并不多,工人的职责,是从泥土中一块块的将可能是毛料的石头挑选出来;然后再由几位略懂赌石的技术工种,进行二轮筛选,进行初步分级;他们分级之后,再由敦义或者率东来,进行二次分级。
二次分级之后,就可以进行编号,形成资料册,表现好的原石全部入库。
表现一般的,则堆积在矿口,成为未来批发给珠宝商的公斤料。大约三吨左右,从高处看,像只乌龟趴在山脚。
在山顶,能瞅见最多的是士兵。
这一矿区,杨家卫队的士兵,足有一个排,三十六人。
这些士兵防护什么?
野兽是主要打击对象,这一带雨林密布,白臀野牛、缅甸豹数量不少,经常会侵入矿区另外,距离此地不到二十公里,就是克钦势力范围,那里盘踞了至少一个营的地方武装。杨家虽然与克钦武装,关系不错,但财迷人眼,防备工作还是要有的。
“老爷子,这天龙生的储量怎样?”两人上山时,一直没说话,现在卢灿主动问道。
翡翠矿与金银铁矿不同,并非山体岩矿,而是“窝矿”——像鸟儿下蛋一样,一窝窝的聚集在一起。预估这类矿藏的储量,需要丰富的矿山经验。
“不知道矿脉在钻入山体后的走向是向下还是向上。如果向上钻进山坡……”率东来跺跺脚,示意脚下这片坡地,“储量在三百到五百吨。”
“如果钻入地下,也就是往河床方向走,那就不太好预估,说不定能超过千吨。”
天龙生哪有上千吨的储量?卢灿的记忆中,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开采完毕,那么,它的总体储量,也就在三百到五百吨之间。
卢灿沉默了片刻,用脚踢踢地皮,巧了,土疙瘩中露出一小块乒乓球料,他捡拾起来,在手中颠了颠。呵呵,运气不错,竟然能用脚踢出一块二级天龙生。
嗯?有了!看来不用自己先前准备的那套说辞。
“老爷子,您看这……”卢灿将手中的乒乓球小料,递给率东来。
“料子不错。”率东来何等眼力,手掌搓搓上面的风化皮,就能判断出这块毛料的价值。
“老爷子,这种料,你估计市场上能卖出什么价位?”卢灿的笑容有些古怪。
率东来抬头看了看他,“怎么也有冰种艳绿的价格吧。”
他如此比较,没错。所谓二级天龙生,也就是颜色全翠绿,玉质结构呈微粒状集合体,透明度稍低,有两分水头,白花、裂纹少,算是天龙生中的精品。如果和翡翠进行横向比较,大概属于冰种艳绿同一级、
卢灿眯眯眼,笑道,“这块毛料,可以出两个满绿圆口戒面,按照市场原材料价位,这种冰种戒面,每一块不会低于一千美元。”
“按照您的预估,这块料总价值不会低于两千美金,是吗?”
率东来不太明白卢灿为什么这么问,但这乒乓球料,在他眼中,最少值这个价位。
“我们打个赌,明天您可以去瓦城,或者清迈,如果您老把这块料,卖到一千五百美元的价格,我就同意您的出货建议。”
“您老愿不愿意赌一把?”说完,卢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老头子又不傻,挥挥手中的毛料,语气有些疑惑,“你是说……这种玉不值钱?”
卢灿接过他手中的毛料,“这种新玉,很有价值,但是正因为它是新的,所以,在市场没有正确认识它之前,它的价值只有普通冰种艳绿的一半。”
“所以,您老……要安心等等,等个一两年。纳徳轩和娃达公司,会推出一系列天龙生的饰品之后,引起市场关注,然后再推出天龙生翡翠毛料……”
率东来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不就是希望翡翠价格卖高点吗?说来说去,你和杨六子一路货色,都钻到钱眼中去了。”
老头子扭头准备下山。
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行动派!
“您老也不希望,自己千辛万苦发现的新玉,就这么价格低廉,糊里糊涂的卖出去吧!”
“还有,新玉的分级,您老做了吗?不会让顾客买一块自己都说不清的玉器佩戴吧?”
卢灿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两句,老头子的身影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山下走。
靠!这脾气,一般人受不了啊!
“您老想要回故乡,架桥修路、修祠堂、补贴同宗旧人,这种老旧的善事做法,有问题!我有个治标又治本的方法,不想听听?”卢灿又喊道。
嗯?老头子的脚步,马上停下来,回过头问道,“有什么问题?”
“您老架桥修路,没问题,但是……您直接给宗亲后人钱财,您就不怕养出一堆寄生虫来?”
“呵呵,你不懂!就内陆那条件,想要寄生,也没那环境!”他挥挥手,继续往下走。
卢灿追了几步,又说道,“您老真的想要改变乡梓,给他们钱,还不如让他们都能找到饭碗,这才是长久之道啊!”
这句话让老头脚步骤停,“你有办法?”
“有!”卢灿连忙点头,追了上去。
“什么办法?”等卢灿走进,率东来追问道。
“杨叔前段时间不是回内陆了吗?他在滇省的有些关系。”下山路滑,卢灿扶了他一把。
“在来这里之前,我和杨叔商议好,过几天他会再走一趟内陆。”
“纳徳轩和娃达公司准备在滇省昆城,与滇省玉器珠宝公司,合资创办一家琢玉技工学校。这所学校将专门为纳徳轩、娃达公司提供琢玉的技术员工。”
“您老可以回乡一趟,组织族中没有工作的年轻人,来这所学校上学,学费全免,毕业考核后,直接分配到我们两家公司工作。”
“这算不算是个金饭碗?”卢灿笑嘻嘻的问他。
“玉雕工人?那些老师傅愿意带徒弟吗?”这自然是个好职业,率东来很快意动。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校学生,自然不如亲传弟子,但毕竟也会教授一些基本玉雕常识,不是吗?有这份入门的功夫,以后自己多钻研,您还怕自己的后辈比不过别人?”
卢灿又指了指山下的毛料堆,说道,“您老想要出手这批货,没关系。纳徳轩和娃达公司收购了,您可以拿着这笔属于您的分红,回乡一趟,该修路修路,该建宗祠建宗祠,该修学校的修学校,不会让您空手回去的。”
他这番话说得率东来很不好意思。率东来之所以着急出货,就是因为去年回乡,看到老家破旧贫穷的模样,心中不忍。于是急于筹集资金,回乡做点善事。
率东来性格倔,但并非不明事理,卢灿这番话说完,他先不好意思起来,吱吱唔唔的表示,昆城的这家玉器学校,他也可以出一份力。
“这好事啊!我们原本就想聘请您老,担任这家玉雕专业学校的名誉校长呢!”卢灿立即追了一句。
“不行不行!我一个整天混在山野矿区的人,怎么能当校长?”他连连摆手。
“怎么不行?您可是纵横缅北几十年的翡翠王,由您出面,滇省那边会更重视。”
“这次来,我就是和您商议这件事。如果同意了,这次就和我一起出山,然后和杨叔去滇省商谈建立玉雕学校的事情。事情办完了,您老可以风光的回故乡处理其它事情。”
卢灿的语气蛊惑味道十足。
将老头子哄高兴了,开开心心的从矿口实际管理层中离开,龙肯矿区才能安定,否则以后还有是非。让他去当这样一家技术学校的外资代表,很合适。
教学生?为人师表?率东来一时间有些茫然,但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他的语气有些不肯定,“那我……试试?”
“当然要去!”卢灿拍拍胸口,“纳徳轩和娃达公司投资十万美元,在内陆建设的学校,无论工程、教学力量组建、招生,都需要您老多关心。您看……我和杨叔,谁有那时间?”
貌似还真的没时间,率东来再度点点头。
不过他指了指山下的矿区,“那这里……”
“您老还是矿区总监,随时都可以过来指导工作。真要论到开采和施工安排,敦义总监是实战派出生,他懂得如何管理。”
“那我就去帮你们看着点?”老先生没能发现卢灿今天将他绕进去的圈套和意图。
卢灿今天的谈话,确实是实现准备好的。
在滇省建设玉雕技工学校,是卢灿很早就有的算盘。
纳徳轩从苏州引进来的工人,技术不错,可是因为中间多了几层婆婆的剥削,那些工人拿到手的薪水,要比香江工人低一大截,因此,总会有情绪表现在工作中。
纳徳轩珠宝进入快速扩张期,需要有稳定而技术过硬的团队来保障生产,他早就有想法,通过另一条渠道,合理的引进内陆的人力资源。
他利用率东来关心后辈“铁饭碗”的心思,将老家伙哄得开心,顺顺利利的离开龙肯矿区管理层,同时还不再提退股一事。
也算是一举两得!
玩得漂亮,卢灿给自己赞一个!
…………
火火祝愿大家双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