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炸弹本来是留给他们用的，但当我在临时监狱安装炸弹时，这些笼子里的家伙竟然向我央求起来。”

钟小光讲述起五天前的情况。

程旭冷笑一声：“求你饶命？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也算吧。”

钟小光慢悠悠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老程，他们除了求我饶命以外，还求我放他们出来给他们枪，让他们和保安部队拼命。”

程旭缓缓收敛笑容，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周质转向钟小光道：“接着说...”

钟小光继续说道：“老周，这些人是又贪又恶没错，但你忽略了一点，我看过海耶斯的工作日志，给大岛次郎的实验室供应活人的行动持续了整整十年，但你和老程都毫不知情，这说明参与能源实验的四十多人，没有一个走漏风声的。”

程旭抢着打断他道：“你有检查账目吗？海耶斯可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在能源面前他们完全可以放弃原则。”

钟小光站起身来，捡起周质搁在地上的油灯，向通道里走了两步：“这正是我要说的，我从不相信他们会对我和铠鼠公司忠诚，但只要给予足够的好处，他们的可靠性绝对毋庸置疑，在那个生死交关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好处比给他们一条活路更大呢？”

程旭看着被油灯照亮的血腥战场，语音低沉的问道：“你就不怕他们投敌吗？”

钟小光指着地上一具和两名保安抱在一起，又被黄土埋去半截的能源猎人的尸体：“如果他们想要投敌，十年前就可以出卖海耶斯，现在投敌有什么好处？保安部队两百多人大兵压境，对于铠鼠公司的员工格杀勿论，连手无寸铁的行政和厨师都不放过，接受他们不知真假的投诚，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省事。”

他说着抬腿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尸块，向隧道深处走进几步，回头道：“结果你们也看见了，当时保安部队已经占据了整条隧道，这三十几人拼死把他们打退了五十米，我才得以把炸药放置到两截隧道的连接处，其中七八个家伙都是来不及撤退被炸死的。”

程旭闭上双眼长叹一声：“唉，你是好小子，我...”

周质扔掉香烟，转身往回走：“剩下那四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钟小光擦了擦眼中兜兜转转的泪水，惨淡一笑：“还能怎么办，他们仍然会和我一起去a01，见面礼虽然少了些，但也好过两手空空吧。”

周质朝身后摆了摆手：“别听我的，你觉得用着顺手就留着他们吧，你本来就比我更适合做领导。”

回去仓库的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仓库里倒是很热闹，十个人一边吃喝一边谈笑风生，钟小光走进来咳嗽了一声，谈笑声戛然而止，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大家收拾收拾，准备撤离了。”

钟小光的命令一下，留守的四个人同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加上被囚禁的时间，他们已经在维修通道里闷了一个月，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如纸，恶臭似乎已浸入了肌肤，无论如何搓洗也洗不干净。

周质补充了一些弹药，抓了一块肉干咬了一口，忙不迭地一把扔开，肉干也沾上了臭味。

钟小光却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将一盒炒米往嘴里倒，周质看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开视线问道：“知道是谁在泄露消息吗？”

“不知道，但有几件怪事我得跟你说说。”

钟小光喷着米粒说道：“从突袭开始到随身终端停机，相隔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我用前台的终端给老程和托马斯分别打了语音，托马斯很快发现加密网络三个月前就遭到了破解，而且有一台外部服务器一直在暗中备份加密网络的内容。”

周质感觉头皮发麻：“三个月前？那是我被大岛次郎逮捕的时候，从那时起的加密网络内容全都被备份下来了？”

钟小光点点头，喝了口水冲下食物：“在交火的过程中，我打死了一个保安，扒了他的随身终端，查看企业联盟案件库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他说着掏出了一个随身终端递给周质，周质伸手去接，却伸了个懒腰：“你说就成了，给我这玩意儿干嘛，而且这台也早被停机了吧，企业联盟可不会留着死人的网络账户。”

钟小光狡黠的笑了笑：“我下载了案件详情，然后关掉了网络连接，你自己看吧。”

周质撇了撇嘴竖起大拇指，然后接过随身终端打开。

案件详情包括了案情简介和证据展示，证据是按日期排序的，包含了上千条录音和来往信息，周质点开一条攻克植物园之后的录音。

录音内容是程旭向托马斯请教蓖麻毒素的语音，录音内容从等待音开始，到通话结束为止，没有漏掉一字一句，但奇怪的是，通话双方的声音都经过了处理，完全听不出是程旭和托马斯。

而周质清楚的记得，因为加密网络的所有信息都是即时销毁的，所以语音通话时是不会有人多此一举去处理声音的。

再点开其他录音，同样的，声音也都经过了处理。

他又打开了几条文字信息，文字信息的备份方式就更奇怪了，所有的人名都被替换成了xx，而且这手做的十分细致，托马斯回复信息的内容通常都是云山雾罩，但结尾总会有恃无恐的加上tr两个字母，这是他姓名的缩写，而备份的信息里连这两个字母都被删地干干净净。

周质皱起了眉头，脑子飞速转动，他和钟小光都不是技术出身，并不清楚破解加密网络的难度，但从结果看来，这个泄密者似乎并不想针对任何具体的人，只是单纯想搞垮铠鼠公司而已，这样的人会是谁呢？

大岛次郎，卡尔.卡尔，乃至那位神秘的女祭司都有可能，他们都被周质托付了在年底的扩大会议上支持铠鼠公司的任务，但如果铠鼠公司不复存在，这个任务也就不必费力完成了。

竞争对手当然也有可能，整个ab区有数十家从事能源狩猎的公司。

但两者却又都说不通，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下这么大功夫去保护铠鼠公司的员工。

暂时理不出头绪，周质关掉随身终端揣进挎包里，对钟小光说道：“这玩意儿先放我这儿吧，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钟小光满不在乎的点头道：“也只能靠你了，我进公司的日子太短，老程那个脑子...”

众人收拾完毕，周质和钟小光商量好了下一步计划，程旭率领十名能源猎人回盆地军营，先暂时在那里容身，给养和能源可以从a834的匪帮处调用，周质和钟小光在a21附近躲藏一天，然后跟托马斯派的接头人一起去a01。

走出维修通道，钟小光将闸门重新关好落锁，周质在他身旁等着，正想伸手掏支烟抽，一眼瞥到了上面的铁链和大锁，顿时像被闪电击中，怔怔的呆立在当地。

“老周，怎么了？”

钟小光看着呆若木鸡的周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质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你之前说，保安部队并不知道维修通道的城外出口对吧？”

钟小光嗯了一声：“他们一路追杀我们，这才找到了城里的入口，否则应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

周质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维修工并没有向保安部队出卖我们，这道锁也就不可能是维修工落的。”

“对啊，所以我说一定是泄密的内奸锁上了闸门，想把我们困死在维修通道里。”

钟小光怂着眉毛满脸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老周，你想到了什么？”

周质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排除一下可能性而已，走吧。”

说罢也不等钟小光，拉低了帽檐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