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凰哪里听不出来秦生的嘲讽,可她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待到秦生要被关押的士兵带走时,她才开口问道:“你本有真才实学,为何还要这般与权贵苟同?”
秦生闻言微微错愕,转而大笑了一声,说道:“北祁才子数万,年年春闱众人更是挤破了脑袋,若是不这般,怎么可能保证自己一定榜上有名?大家皆是苦读十载,可是每次春闱只选择几人,如今我们这般皆是被逼出来的,风兄又何必与在下讲什么道义呢?”
他刚说完便被押这他的人推了一掌,险些摔倒,一个趑趄才稳住身形,君凰想说些什么,终究觉得多说无益哑然,目送着这些那日还一脸得意的才子们被带走,心中有几许苦涩滋味。
“有些事情,我们终究是无能为力。”南浔说道。
君凰侧头看了他一眼,见得四下无人,问道:“方才听闻常事所言,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想来官职定是不小,你们可知礼部由谁管理?”
“礼部虽然是二哥手中的,其实都是上官大人在管理一切事物……你的意思莫不是……”祁祈骇然,看着君凰一脸的难以置信。
闻言君凰眸子半眯,问道:“上官大人?”
“上官月的父亲,当朝唯一的一个宰相。”南浔补充道。
君凰沉思,上官大人乃是权贵,更是祁宸手下最有权势的人,而且能够成为当今唯一的一个宰相,更是不容小觑,如今看来却是动他不得。
“这里人多口杂,我们且先回去,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南浔看了看四周,对君凰说道。
君凰也觉得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遂点了点头,祁祈去一旁叫来了方才停在这里的马车,待君凰上去之后,才和南浔6续上去,直接去了君凰那里。
回到家,君凰吩咐看门小厮无论谁来皆不见了客,随后才带着南浔和祁祈进去。
进到前厅,君凰将身上的狐裘褪下来交给了小丫头,着人端来了茶水,这才坐下,接过茶盅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让自己有些寒的身子暖和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南浔,问道:“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南浔还未曾开口说话,祁祈便抑制不住地开了口,说道:“上官大人乃朝中权臣,深得父皇宠爱,如你之前所言,他就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动作父皇岂会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是我们动了他,定会惹得父皇不高兴,如今倒不如想想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君凰皱眉。
“扬州那个为富不仁,搜刮民脂民膏的最大父母官,才是我们要要除掉的人。”祁祈的眼神冰冷,捏着茶盅的手都不自觉地使劲儿,看来这件事情也是最近才查出来的,若是先前有所风声,祁祈也定不会这般的动怒。
君凰侧头看了看南浔,南浔点了点头补充道:“扬州乃是我北祁最大的一个地方,可以说那里的官员最是吃香,想来从中渔利也是有可能的。”
祁祈闻言大笑出声,手中茶盅里面的水倾洒了出来,湿了他身上的紫色锦袍却浑然不知,怒骂道:“你可知他纵容亲眷,中饱私囊枉顾王法?”
“哪又如何?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拿什么说话?”南浔也并不跟祁祈客气,直截了当的指出了其中的漏洞,语气更是犀利。
或许是南浔太过于不留情面的说出来,祁祈顿时哑然,君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品茶坐观,神情淡然。
祁祈无法反驳,只能捏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南浔,顿时屋里的空气似都紧张了许多,这时君凰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如今你不方便离开皇城,远赴扬州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南浔想也不想便说道。
君凰莞尔,轻笑了一声说道:“倒时你给我几个影卫便可以了。”
南浔自知多说君凰也未必见得会听,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祁祈有些担忧,方才南浔所言甚是有理,若是君凰只身前往不出现意外还好,要是真的出了问题,那么便为时已晚。
几人又稍微坐了一会儿,南浔和祁祈便一同离去了,君凰突然有些困乏,想去歇息片刻的时候,却见得看门小厮进来了。
小厮拱了拱手说道:“公子,有人来访。”
她皱了皱眉,疑惑之余还是着人去将来的人请了过来,一看见得是小官,片刻诧异之后站起身来走了过去,笑着说道:“你做的很好,只愿你愿意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做事,便可平步青云。”
小官腾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君凰未曾想到他会这般反应,吓到往后退了两步,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若不是先生,恐怕在下还在助纣为虐,回家与妻子说起此事,家妻也说先生是在下的伯乐,若非先生赏识,在下恐怕……”他说着哽咽,眼中竟渐渐有了些许热泪。
一直以来,君凰并未认为自己是谁的伯乐,她不过是收复人才罢了,而小官本就是可造之材,她不过是随手提携罢了。
看着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小官,君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问道:“所以今日你来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生疏有礼,带着距离感,这种感觉让人触不到摸不着,她好似迷雾之中的人,让别人无论如何都看不透她,甚至恍惚,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吗?
小官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先生若是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说便是了,在下定不会推脱。”
君凰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也自然是不会跟你客气,你也无需这般的感谢我,各取所需罢了。”
“那……那在下便不过多的叨扰先生了。”小官说道。
君凰点了点头,让小丫头送小官出去,她坐了一会儿,现时间尚早,想到方才自己答应了祁祈的事情,打算去祁宸那边一趟。
来到太子府恰好见得祁宸陪着南古月在闲庭坐着晒太阳,几日不见只觉得南古月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脸上早已柔和了许多,她的脸上挂着笑意,和祁宸相谈甚欢。
祁宸转头便看到了君凰,招手让她过去,“风弟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是这样的,过几日便是亡父亡母的祭日,我打算离去几天。”君凰面上淡然的说道。
祁宸有些诧异,“这几日便是了吗?”
君凰点了点头。
“令尊安身何处?”
“扬州。”
闻言祁宸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人之常情,自己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遂说道:“好的,路上记得注意安全,可需要本王为你安排安排?”
君凰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看着天空中的蔚蓝,心中其实有些心酸苦涩,可是却一点儿也未曾表现出来。
她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有些悲痛只能自己扛着,哪怕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无法感同身受,不过是几眼的怜悯悲戚罢了。
祁宸如今对君凰深信不疑,君凰看着祁宸,知他还在为前些日子小官那给他的“告密信”疑神疑鬼,恐怕做梦都想把背后挖墙脚的人抓出来。
想到这些君凰都不住冷笑,祁宸百密一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防备着的人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同祁宸道别之后,想着自己也要动身启程去扬州了,索性准备一番,怎知没走一会儿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君凰仰头看着面前面容刚毅的男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四处看了看,并未见得祁宸身边的人跟着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同你一起去扬州。”南浔无比坚定的说道。
“什么?”君凰面露诧异。
南浔轻笑了一声,勾了勾嘴角看着君凰,冰冷的眸子初次带着柔光,看着君凰,轻声地说道:“我已去跟皇上告了假,你并不会影响到我,放心吧。”
君凰心中有疑问,可她本来就不是会过多询问什么的人,既然南浔得了空,想来若是一路有南浔也会少掉不少的麻烦。
两人去买了一些简易行装便各自回家了,并约定第二日一早在皇城外面碰面,这样也可掩人耳目。
晨光熹微,万物刚刚苏醒,君凰便起了床,着人去给自己备一匹汗血宝马来。
小丫头将收拾好的行囊,依旧有些不放心,她跟着君凰有些日子了,知道君凰虽然面冷却是心热,平日里对虽然不多言,却是对他们这些下人极好,月钱比一般家里高不说,也从未给他们立规矩,府上的人都特别的喜欢君凰。
“公子,确定不带些人吗?你这一出去小个把月的,奴婢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啊。”小丫头皱着眉担忧地说道。
君凰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并未说话,见得天光乍破,便接过了小丫头递过来的行囊,跃然上了白马,让他们好生的照看宅子,这才缓缓地骑着高头大马往城外去。
南浔早已候在那里,见得君凰来了赶紧走了过来,将自己准备的水壶递给君凰,“此去路途遥远,且多备一个水壶吧。”
她也不拒绝,大方的接了过来,看着同样扬州的官路,问道:“这里到扬州大概需要多久?”
“若是路上不耽搁,估计天黑之前方可到达。”南浔回答道。
君凰点了点头便是了然,她目光深邃,心中思量甚多,如今皇城之中彻查贪官污吏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想不让别人知道都不可能,恐怕扬州那边已经有了动作,他们需要抓紧时间才可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