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季伯适时伸手拦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怎么?”
“酒虽好,不过多喝无益且伤身,再说了,若是喝闷酒,想必明日里王爷身子便不得劲儿了,即是这样,又何必这般的糟蹋了美酒呢?”季伯笑着说完,直接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直接扬手将酒水洒在了地上,“倒不如敬一下今日明月。”
“先生倒是好雅兴。”南浔轻笑着说道。
季伯不置可否,将空杯放在了石桌上,思量了片刻方才继续开口说刚才的事情,“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上,她愿意担忧自己的身子而离开,已经不容易了,不过是因为皇城之中有你我暂时担待着,若是你也离开了,她便会开始担忧,到时候恐怕更是生出事端来。”
“再说了,如今皇城之中还有祁宸和端亲王这么两个隐患,且不说他们到底会不会有所作为,单单是他们的存在便是一种威胁,如果这个时候你离开了,他们难免做出一些大不敬的事情来,所以在下还恳请王爷能够以大局为重,待得解决掉他们之后,再行商讨前往南木的事宜。”季伯说得认真,一腔真心奉上。
南浔愣了愣,顿时有些许的尴尬起来,他如何不知季伯的意思,他不过是太过于思念,加之月色动人,便才动了心思,这会儿被季伯的一席话惊醒,倒是觉得自己太过于胡闹了。
季伯见得南浔神色,便是知道自己的话南浔听进去了,便松了一口气,和南浔又说了一会儿话,待得夜深了方才站起身来与之告辞,回到了卧房去。
南浔独自坐在月色底下,心中的思念泛着淡淡的酸楚,不过一切想清楚了之后也算是无事了,他亦是明白,自己应该打起精神来将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能够去寻君凰。
即是想清楚了,他便开始强压思念,投身工作之中,整日里起早贪黑,与众人待在一起,待得入了夜,他才会躺下想一想君凰,然后沉沉的睡去。
而远在南木国的君凰未尝不曾思念南浔,她茕茕孑立于闲庭之中,微微仰头看着夜空,心中虽然无波无澜,可她知道,自己心中是想念的。
如今远离北祁已经有些时日,亦是不知北祁现在情况如何,虽然偶尔于南浔书信一封,可她知道南浔一定特别的忙,平日里不愿过多的袒露这边的事情,生怕南浔会担忧。
她叹了一口气,手指放在心口,感受着那里的跳跃,月色太过于孤寂,让人有一种置身于旷野的感觉,没由来的孤单。
毒王端着药走过去的时候,便见得君凰立在闲庭之中,身上的锦缎衣袍在微风之中轻轻地摇曳,月色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染上了几分的仙气,毒王自然是知道君凰身份,这会儿只觉得月色之下的君凰更加的好看。
“师傅。”君凰低头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回廊的毒王,微微错愕之后很快便回过神来,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毒王也没多言,径直走了过去,将手中的汤药递给了君凰,君凰看了看瓷碗之中的黑色药汁,片刻之后径直抬起头来将汤药皆数倒进了嘴里。
苦涩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君凰眉头也未曾皱一下,与她而言,药味已经不再陌生,她身上的毒已经让她尝过了世间百苦,如今她已经能够不动声色饮药。
而毒王见了却是叹息,拍了拍君凰的肩膀,着她一起坐到了一旁去,君凰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走了过去。
“你心中可是有什么事?”毒王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问道。
君凰闻言蹙了蹙眉,思量片刻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换来的不过是毒王叹了一口气,毒王看了看外面清冷的夜色,“你又何须瞒着我,我虽然不知你在为什么事情而分神,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如今我们在调理身子,等到你好些了才能够取血养药,而这段时间你最是忌讳劳心费神,我不知你在北祁都发生了什么,亦是不想窥探你的**,不过你也要为你自己着想,切莫再过于费神了。”
“或许北祁之中有你的羁绊,但是你若是日日思索,想必调理身子的时间就会加长,到时候待得你解毒,便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毒王缓缓地说道,还为君凰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君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师傅教诲,徒儿自当是谨记于心的,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徒儿一定会配合师傅调理身子,争取早日解了身上的毒。”
她说得恳切,毒王自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径直离去了,倒是君凰又坐了许久。
方才毒王所言甚是有理,如今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她还要报仇,必须早日解了毒,除去一切后顾之忧。
一日清晨,君凰还未曾起床,就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她微微蹙眉,思量片刻便起了身,整理一番推开门出去,竟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南古月。
南古月原本在和毒王说话,笑意在脸上荡漾,这会儿见到了君凰更是惊讶,却盯着君凰的脸看了许久,而是视线落在了君凰身上的男装之上,不动声色地皱了眉头。
“怎么?公主这般模样倒像是识不得在下了。”君凰走过去,打趣般地笑言道。
南古月自然是不觉得尴尬,直接伸手挽住了君凰的胳膊,侧头跟毒王说了一声之后,便扯着君凰重新回到了卧房。
待得南古月放开她,她理了理衣袍,然后抬眸看着南古月,微笑着开了口,“前几日便是没有看到你,以为这一次便见不到你了,没曾想你竟是自己跑来了。”
“那是自然,你都到我国来了,我自然需要尽地主之谊了。”南古月说着还冲君凰眨了眨眼睛,如今她身上的那股子灵气又回来了,不似当初在北祁的模样,倒是让君凰松了一口气。
南古月又与君凰随意说了一会儿话,见得君凰不似最开始那般的冷漠,眼珠子转了转,嬉皮笑脸地跑到了君凰身侧去,扯着君凰的衣袍开口问道:“你为何还穿男装啊?”
闻言君凰微微诧异,她眯着眼睛看着南古月,南古月被君凰这般的注视吓到了,缩了缩脖子,方才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窥探你的私密,不过是皇兄派去北祁的人带回来的消息罢了,我也不过是偶然之间听到的。”
“南极寒也知道?”君凰越发诧异,细想一下又想起了前几日自己和南极寒初见,好似南极寒也偶然之间透露出来了一些,虽然未曾明说,但细想还是能够知道,不过是那日自己与之起了争执,并未多想罢了。
南古月以为君凰生气了,一时不敢多言,瞅着君凰不说话,待得君凰想清楚之后,便撞进了南古月小心翼翼地眸子里,不由觉得好笑,伸手点了点南古月的额头。
如今南古月已经知道了君凰的身份,与她算是一见如故,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话语之中皆是女儿家的体己话。
“对了,既然如今你已经离开了北祁,便是无人知道你的身份,为何还着男装呢?”南古月终究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君凰也没想过瞒着她,直言道:“主要还是小心行事罢了,亦是为了掩人耳目,再说了,我已经着男装许久,倒也是习惯了。”
“可我见得生得本就好看,若是梳婵娟,着罗裳,绘娥眉,点朱砂,定是好看的。”南古月说道。
闻言君凰脸色微微泛红,轻咳了一声看向别处,南古月不依不饶,君凰只当是没有听见,最后南古月嘟了嘟嘴一脸的不服气。
“本就是女儿家,穿女装有何不可?倒是男装穿着显得不伦不类起来,并非我多言,到了南木,你本就无须像在北祁时那般的谨慎,再说了,我便是想要看看罢了,你岂能这般的小家子气?”南古月说得理直气壮,好似君凰若是再一次拒绝,她便是要跑大街上嚷嚷去了。
最终君凰妥协,不过依旧是沉思了片刻,说道:“并非我不给你面子,而是我这里当真是没有女装,所以待得来日我准备妥当了,再穿给你看好了。”
南古月闻言想了想,觉得君凰所言有理,她知道君凰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在这些地方唬自己,便是勉强的点了点头,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有些许不妥,便直接开口说道:“那么衣裳便由我来着人准备,保证两日之后便送过来,到时候你可不能再赖皮。”
君凰无奈,只得点头应下,接下来的几日,她便是每日里喝药调理,日子倒是过得快,而南古月也是准时抱着衣服来到了院子里。
到底是皇家中人,南古月并未吵着进去帮君凰换衣服,只不过是候在外面,君凰看了看手中的鹅黄色罗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思量片刻,觉得自己既然是答应了南古月,自然是应该说话算话的,想明白之后,她倒是没有再犹豫,换了衣服将头发之上的发带解开,墨发便如同瀑布一般蜿蜒泻下,垂落至腰际。
就在这时,南古月实在是坐不住了,人来敲了敲门,君凰走过去开了门,南古月抬头见得面前女子,不由错愕地张大了嘴巴,她虽然知道君凰定是绝色女子,没曾想竟是这般的惊为天人。
这几日君凰每日里用药,身上好似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她的脸也没有什么血色,不过配着她的周身气质,倒是不会让人觉得羸弱,只道是天仙也不过如此了。